文化藝術自身要求融合統一論文
時間:2022-04-29 10:3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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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本文主要從抽象中的冥索;滿密中的游走;共性中的宣敘;均衡中的歸并進行論述。其中,主要包括:沒有客觀地認識到伊斯蘭教發展過程及其同時伴生的開放文化觀、伊斯蘭藝術成就主要體現在裝飾藝術中、形象創造成為伊斯蘭藝術中的一大禁區、一切失去物質和感性外殼的抽象概念是知識的最高形式、伊斯蘭裝飾藝術呈現出花枝滿眼的濃密布局、對荒蕪地貌的心理補償、教義的啟示、伊斯蘭藝術善于用線,彎曲柔韌的線條貫穿于整個紋飾畫面、以規整、統一、均衡和重復勾勒出鮮明的共性特征、紋飾結構上的繁雜卻與內容上、裝飾手法上的單純相互抵消等,具體請詳見。
論文摘要:以《古蘭經》為源泉的伊斯蘭教在伊斯蘭社會生活中占據主導地位,它左右著文化和藝術的走向,其特有的宗教思維和信仰使伊斯蘭裝飾藝術無比發達,并呈現出抽象、滿密、規整和均衡的審美趨向。
論文關鍵詞:伊斯蘭裝飾藝術審美特征
房龍在《人類的藝術》中談及伊斯蘭教時說:“從天性上看,伊斯蘭教徒不算是講究藝術的民族。雕工師傅、畫家、瓷磚的設計師,只是為打破清真寺墻上的單調,才動手搞點裝飾。”①此話明顯失之偏頗。原因有三:其一,沒有客觀地認識到伊斯蘭教發展過程及其同時伴生的開放文化觀,使伊斯蘭藝術廣泛吸納了各民族業已取得的藝術成就,從而營造出富有伊斯蘭特色的藝術形式這一歷史事實。其二,過于草率地判定伊斯蘭裝飾藝術不存在深層的文化意義和美學向度。其三,沒能洞悉以《古蘭經》為源泉的伊斯蘭教使伊斯蘭裝飾藝術呈現出特有的宗教韻味。因此,有必要對這一問題做出比較公允、明確的辨析。
實際上,伊斯蘭藝術成就主要體現在裝飾藝術中。而伊斯蘭裝飾藝術又集中體現在清真寺建筑的墻面裝飾以及織物、陶瓷、金屬、玻璃等器皿的紋飾上。其美學原則既區別于西歐和中國,又區別于猶太教、基督教、佛教等其它宗教藝術,其內在的文化動因使之呈現出以下獨特的藝術面貌:
一、抽象中的冥索
多數學者把伊斯蘭紋飾藝術發達的原因歸于伊斯蘭教的偶像崇拜戒律。《古蘭經》雖沒明文規定禁止具象繪畫,但卻提出:“我的主啊!求你使這個地方變成安全的,求你使我和我的子孫遠離偶像崇拜。我的主啊!偶像確已使許多人迷誤。”②并有傳說,如果塑造了人和動物的形象而不能給其注入生氣,在末日來到的時候將受到嚴懲。“在穆斯林看來,繪畫人或動物的形象,即意味著與造物主安拉競爭,這樣的人會在裁判日受到最殘酷的處罰。于是,形象創造成為伊斯蘭藝術中的一大禁區。”③由于《古蘭經》對穆斯林信仰和生活準則的決定性作用,導致伊斯蘭藝術致力于裝飾藝術的發展。此外,宗教一般是通過非人化的偶像崇拜來誘使人們皈依教門,服膺教義的。佛教、基督教便是通過把具體可感的人加以神化,借以宣揚超脫物象的精神本體,并作為人類崇拜的偶像。在漢代末期,佛教正式傳入中國之后,大規模的造像活動隨即開始。魏晉之后,隨著佛教的興盛,造像活動日益發展,到南朝時達到高峰。不僅如此,當時的許多高僧,還在理論上論證了建造佛像的必要性和重要性。慧遠在著名的《萬佛影銘序》中就稱:“神道無方,觸像而寄,百慮所會,非一時之感。”④而規模和影響力居世界三大宗教之首的伊斯蘭教選擇的不是“觸像而寄”,而是無形無相的某種理念,并視其為超越生命的存在。因此,基督教的耶穌、佛教的釋迦牟尼均有確定的“實像”,而伊斯蘭的真主卻是虛擬、抽象的,是不可見的“虛像”。真主創造萬物、主宰一切、全知全能,既無處不在,又無形無象、無始無終。既然真主是某種理念的代名詞,那么,以抽象的“有形”,反映真主無處不在的“無形”,才是通過藝術感悟真主存在的途徑。這種靠悟性感知真主的特質是導致伊斯蘭裝飾藝術抽象化的另一原因。阿非夫·巴哈尼斯稱,伊斯蘭藝術重想象和冥索,西方藝術則重科學與思考。而想象和冥思正是抽象藝術的思維方式。更為重要的是,伊斯蘭教重知識、崇智慧的遠見卓識亦促使其工藝紋飾抽象化、復雜化,同時又為高難度的表現方式提供了思維能力上的先決條件。伊斯蘭教的創始人穆罕默德多次表達過對知識價值的肯定,這種對知識和智慧的尊重與崇尚,使伊斯蘭社會以開放的文化觀廣泛汲取古代波斯、印度、中國、希臘、羅馬的科學技術和哲學思想,不僅迅速形成和發展了伊斯蘭文化體系,也使宗教與哲學、科學協調發展。而從哲學上看,伊斯蘭教主要接受了來自古希臘、古羅馬的浸潤,尤其是亞里士多德的邏輯學對其產生了深刻影響。“中世紀阿拉伯著名哲學家伊本·西那采取了帶有新柏拉圖主義色彩的亞里士多德哲學體系,認為感悟是人類認識真主和世界的一種最高能力,因此,一切失去物質和感性外殼的抽象概念是知識的最高形式,因為人的精神目光應從‘粗糙’的物質顯示,從一些具象的事物和現象移開。”⑥伊斯蘭藝術能夠把幾何紋飾發揮到極致,正是這種崇尚抽象思維的智慧使然。花卉、植物紋飾擯除了具象表達,以抽象化的象征性語言,描述“隱而未見的意向”,以近乎極限性的繁麗復雜,構筑視覺上的絢爛迷離。其作用在于打破了視點的固定,使觀者在目光順著藤蔓游走跳躍的時候,精神也隨之飛升到永恒的天國樂園,體悟宇宙的精奧美妙,并最終感受到真主創造世界的神奇偉力。由此我們也就不難理解阿拉伯書法在裝飾藝術中擔當的重要角色。阿拉伯書法出現在裝飾藝術中,不同于中國青銅器、古埃及器物上銘文的記載、述說作用,伊斯蘭教不僅視書法為智慧的表征,更是象征真主的圣意,在裝飾空間嵌入《古蘭經》經文、圣訓或箴言,真主便可以與信徒無阻礙地交流,書法幾乎成了真主的替身。而在視覺上,這種宗教符號式的書法因素的入,進一步強化了裝飾藝術的抽象特征。
二、滿密中的游走
伊斯蘭裝飾藝術呈現出花枝滿眼的濃密布局。而形成這一特征的文化心理因素,概括來說主要有如下兩點:
首先是對荒蕪地貌的心理補償。阿拉伯半島除邊沿地帶雨水充沛、土地豐沃之外,大部分地區干燥少雨,起伏的山脈和沙漠夾雜著零星貧瘠的綠洲,因而生活在這里的游牧民族夢想中的家園就如《古蘭經》所描述的天國景象:繁花似錦、鶯啼鳥囀、河流清冽、滿目蔥蘢。而在現實環境中,稀疏光禿的地表植被和熱浪蒸騰的空氣卻透出絲絲荒涼。這種巨大的反差,迫使伊斯蘭藝術家創造出慰藉心靈的藝術樣式。如清真寺的墻面采用了多種裝飾手法:或用磚排列出復雜的幾何紋樣;或用琉璃磚滿覆建筑物所有裸露在外的墻面,間或鑲嵌晶瑩明亮的鏡片;或采用浮雕手法鏤刻圖案。同時,又配以藍綠色調,藍色喻水天一色,綠色象征植被和生命。從而使清真寺光彩奪目、富麗堂皇,遠遠望去,單調無垠的環境背景烘托出清真寺的雄偉壯麗和神奇魅力,吸引著眾多信徒前來尋夢。這無疑考慮到了視覺藝術對心理缺失所具有的補償作用。《古蘭經》中的圣語也揭示了阿拉伯人對生命之色的崇尚。因而,藍綠色調不僅在伊斯蘭建筑裝飾上占有重要地位,而且影響了工藝品裝飾的色彩傾向。
其次是教義的啟示。伊斯蘭裝飾藝術崇尚繁復,不喜空白,也是受其教義的影響。中國藝術沒有空白的概念,不管是書法、繪畫,還是建筑和園林等,都賦予虛空以豐富的含義,成為產生豐富心理運動的生命源泉。老子曾說:“知其白,守其黑,為天下式。”⑤因而,空白處亦指代物象,此所謂“計白當黑”。所以蘇轍在《論語解》中說:“貴真空,不貴頑空(死的空間)。蓋頑空則頑然無知之空,木石是也。若真空,則猶之天焉!湛然寂然,元無一物,然四時自爾行,百物自爾生。粲為日星,為云霧。沛為雨露,轟為雷霆。皆自虛空生。而所謂湛然寂然者自若也。”⑥而伊斯蘭教卻給空白罩染了一層神秘的宗教色彩。他們認為,空間是魔鬼出沒的地方,所以應以稠密的紋飾將其填滿,這樣就可以阻止魔鬼的活動。更重要的是,伊斯蘭教認為真主無時無處不在,“無”的空間并不存在。
三、共性中的宣敘
伊斯蘭藝術善于用線,彎曲柔韌的線條貫穿于整個紋飾畫面,而且這些象征枝葉的線條迷宮般地編織纏繞、回環延展,體現出極強的運動性。在世界各民族藝術中,能夠把線條的豐富性發揮到極致的,一個是中國藝術,另一個就是伊斯蘭藝術。而比較起來,中國藝術的線條攜帶著更多的人文含義。如中國書法便拋棄了任何有關意象的形體、色彩、質地等視覺要素,只用簡略到極限的線條在運動中展現節奏、韻律,而這種無牽絆的徒手揮灑,使躡蹤情感之流成為可能。“筆性墨情,皆以其人之性情為本。”可見,中國藝術對統一的道德律令的強調,并沒有限制對藝術個性的張揚。可在伊斯蘭裝飾藝術中,線條卻主要負載著宗教含義,體現出附庸于宗教情緒的美學觀念。因為在伊斯蘭教里,宗教和哲學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兩者互為包容。伊斯蘭學者吸收希臘羅馬哲學思想來論證真主的本體和屬性,使伊斯蘭教具有理性思辨的色彩。伊斯蘭教認為,真主是最完美的存在,一切光榮歸于真主,因而個體的創造性價值沒有得到廣泛的確認,這使得伊斯蘭裝飾藝術不注重個性特征的展現,而是以規整、統一、均衡和重復勾勒出鮮明的共性特征。因此,紋飾的線條或以波狀、弧形、螺旋狀延伸,或連綿纏繞,但運動軌跡總體上趨向圓型。極富動感的曲線雖穿插、纏繞到無以復加的地步,但仍保持清晰的脈絡。這無疑展現了圓滿自足的真主,其生命活力在于行動中的理智這種哲學認識在藝術中的宣敘。而這些頗具共性的裝飾特征既不是“為了打破單調”而隨意為之,也不完全是因為受制于偶像崇拜的禁令,相反,伊斯蘭裝飾藝術的獨特面貌是蘊涵明確的主動選擇。
四、均衡中的歸并
伊斯蘭藝術給人的整體印象是和諧、統一、均衡、寧靜。特別是在建筑和織毯工藝方面,表現得尤為突出。幾何紋、植物紋和書法紋在布局、節奏、色調等藝術元素的組合關系上,彰顯出高度和諧統一的韻律美。紋飾結構上的繁雜卻與內容上、裝飾手法上的單純相互抵消,營造出輕松、寧靜、優美的情感氛圍,而不是一般宗教藝術普遍具有的神秘壓抑的感受。但伊斯蘭建筑、工藝品等傳達出的愉悅情調與世俗歡娛情感卻不能等同。因為,伊斯蘭教在肯定現實生活的幸福時,并沒有忘記對人的思想、行為加以統合和規范,對藝術有相當多的禁錮和干預。伊斯蘭教認為,在真主面前人人平等,穆斯林親如兄弟。而民主、平等、團結的觀念,反映在清真寺建筑上,就是多采用對稱性結構。先知清真寺、大馬士革清真寺、金頂清真寺、泰姬陵等數不勝數的伊斯蘭建筑均體現了嚴格的對稱關系,造成絕對化的均衡統一,顯現出祥和、寧靜的意境美。同時,半圓形屋頂的廣泛使用,或許也是“認主獨一”思想的具體表現。
總之,伊斯蘭裝飾藝術盡管包容著多種文化體系的藝術成果,卻是在服從伊斯蘭教自身要求的基礎上進行的融合和統一,其在世界文化之林中綻放出的獨特而明麗的神性光華,是值得我們細究和深思的。
注釋:
①房龍:《人類的藝術》,河北教育出版社,石家莊,2002,第145頁。
②《古蘭經》,馬堅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北京,1981,第195頁。
③⑥郭西萌:《伊斯蘭藝術》,河北教育出版社,石家莊,2003,第325頁。
④轉引自袁濟喜:《六朝美學》,北京大學出版社,1999,第231頁。
⑤沙少海,徐子宏:《老子全譯》,貴州人民出版社,貴陽,1989,第53頁。
⑥宗白華:《意境》,北京大學出版社,1999,第19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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