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教學中人文教育的重要性
時間:2022-03-04 08:0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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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論文以當代音樂教學的現狀與問題為出發點,梳理、論證傅雷音樂教育思想中“人文教育”的必要性和合理性。此外,論文還專注到音樂中“文學性”與“音樂性”“,世界性”與“民族性”的相通、相融問題。通過以上論證,以期為當代音樂教學改革提供一個思考方向。
關鍵詞:音樂教育;人文教育;音樂性;文學性
象征主義將音樂性視為文學的最高準則與目標,而以美國學者韋勒克為代表的學論則認為文學的聲音效果與音樂的純聲音不屬于同一符號體系。在文學領域,文學“音樂化”一直都是一個爭論不休的世界性課題。不過,關于音樂中的“文學性”問題則是一個毋庸置疑的音樂常識:在西方,莎士比亞文學作品與貝多芬交響曲在藝術效果上可謂異曲同工,究其根源乃是作品中文學性與音樂性的交融;在中國,“六藝經傳”①中《詩》《書》與《樂》均以“教化”為最終藝術目的,“樂而不淫、哀而不傷”,雍容有度,講究典雅、自然,成為中國文學與音樂的共同藝術追求。在這一傳統之下,伯牙、子期《高山流水》的意義從音樂領域的至高點擴展為文學意義上的典范;同樣,白居易《琵琶行》《長恨歌》等古詩所取得的文學地位也與詩歌中的音樂性密不可分。除此之外,宋詞更是文學性與音樂性完美結合的例證。由此不難推論,音樂中的“文學性”問題乃是音樂教育的一個關鍵課題。關于這一點,傅雷早在他的第一篇音樂評論中就切中中國音樂教育的要害:“我們中國人應該如何不以學習外表的技術、演奏西洋名曲作為滿足,而更應該使自己的內心生活豐滿、擴實,把自己的人格磨練、升華,觀察、實現、體會固有的民族之魂以努力于創造!”②但是,100年過去了,當代藝術學校在重視專業技能教育卻輕視文化素質培養的教育誤區中越陷越深。在這一背景下,以“鋼琴詩人”傅聰的教育實例,梳理傅雷的音樂教育思想,對當代音樂教育乃至藝術教育的健康發展,顯然是大有裨益的。
一、音樂教學中民族身份認同教育的必要性
從上世紀80年代開始,整個文化掀起了一陣“尋根熱”。在音樂的“尋根”路上,中國音樂人陷入身份的尷尬:在以西方器樂為主體的現代音樂領域,中國人“從哪里來”,又該“到哪里去”?自我身份的懷疑帶來音樂人主體的自卑,于是,西方成為中國音樂的標準,“模仿”則成為中國當代音樂教學的法則。可以說,主體身份的否定所帶來的藝術靈魂的喪失已成為當代中國音樂藝術的最大掣肘。在音樂主體的身份建構問題上,傅雷以“先為人、次為做藝術,再為音樂家,終為鋼琴家”的藝術教育思想為當代音樂教育提供了一種有益的思路。實際上,“先為人、次為做藝術”的實質與中國傳統文人的“德成為上,藝成而下”一脈相承。在對傅聰的教育實踐中,傅雷的確重視道德教育。在1954年9月的家書中,他告誡傅聰不忘做一個德藝兼備、人格卓越的藝術家,“你別忘了,你從小到現在的家庭背景,不但在中國獨一無二,便是在世界也是很少很少。哪一個人教育一個年輕的藝術學生,除了藝術之外,再加上這么多的道德的?”從傳統文學根基的培養到愛國情操的塑造,傅雷時刻不忘對傅聰“中國人”“赤子之心”的身份教育。而正是這一與音樂技巧無關的身份教育造就了傅聰音樂在國際上的身份與地位。1955年,“第五屆肖邦國際鋼琴比賽”后,巴西評委塔里番洛夫人對傅聰稱贊到:“你有很大的才具,真正的音樂才具。除了非常敏感之外,你還有熱烈的、慷慨激昂的氣質,還有最難得的一點,就是少有的細膩與高雅的意境,特別像你瑪祖卡中表現的。我歷任第二、三、四屆的評判員,從未聽到這樣天才式的瑪祖卡,這是有歷史意義的:一個中國人創造了真正的瑪祖卡的風格。”③而意大利鋼琴家阿高斯蒂教授更是一語中的:“只有古老的文明才能給你那么多難得的天賦,肖邦的意境很像中國的意境”。④傅聰到英國后,英國評論界為傅聰的演奏會寫下評論《從東方來的新啟示》,指出“傅聰并不是接受西方音樂傳統,而另有一種清新的前所未有的觀點”。由此不難推斷,傅聰在世界音樂界的成就不僅僅是世界對其個人的褒獎,更是對中國文化、中國音樂人的肯定。而作為父親和教育者的身份的傅雷對于傅聰所取得的成績更有著清醒的認識:“只有真正了解自己民族的優秀傳統,具備自己的民族靈魂,才能徹底了解別人民族的優秀傳統,滲透他們的靈魂。”⑤傅雷將“藝德”的塑造作為音樂教育的首要目標,重視對傅聰民族身份的培養與塑造,首次將中國鋼琴家推上了世界的舞臺。反觀當代國內音樂教育:或是陷入崇洋媚外的誤區,或是陷入一味炫技的泥潭,忽略對受教育者的人格教育、“藝德”教育。主體民族身份的模糊必然造成中國藝術家失去民族靈魂,繼而失去“藝術靈魂”。因此,當代音樂教育界輒需轉變觀念,在重視“藝技”之外,關注到對“藝德”教育的重視,將民族身份認同教育納入到常規音樂教學之中。
二、音樂教學中文學教育的合理性
“富有中國氣質的鋼琴家”“鋼琴詩人”的美譽為何“花落”傅聰,而非他人?這也是中國音樂教育需要思考的問題。新世紀初,日本評論家森岡葉論及傅聰的成就時指出,“傅聰還展開了源于只有中國人才能表現出的音樂境界的自己獨特的見解。”關于“獨特的見解”,傅聰也不止一次提起文學滋養對其演奏的幫助,“也許文學和美術替我在心里多裝置了幾根弦,使我能對更多的音樂發生共鳴”,“(文學、美術)最顯著的是加強我的感受,擴大我的感受范圍,往往在樂曲中遇到一個意境,一種情調,仿佛是相熟的;事后一想,原來是從前讀的一首詩,或是喜歡的一幅畫,就有這個意境,這種情調”。⑥可以說,以音樂為媒介,傅聰成為中西文化相融、相通的踐行者。正是在這一層面上,傅雷音樂教育思想中的“文化教育”更顯得意義非凡。傅雷一直以來非常反對“以音樂培養音樂”的教育思想,從《家書》中披露的傅聰學琴經歷看來:傅聰17歲前的受教育重點大多集中在文化知識,尤其是文學教育上。在傅雷的影響與教育下,傅聰深得中西文學的精髓。憑借在中國古典詩詞和西方文學藝術上的造詣,傅聰的演奏在音樂上實現了中西文化的溝通。以文學啟發音樂,在當時乃是傅雷帶有個人旨趣(傅聰曾指出:“我爸爸一輩子一輩子追求的就是希望在東方文化與西方文化間取長補短,融合創造出一種新的更燦爛的全人類的文化?!保┑拇竽憞L試。但從音樂乃至藝術的本質來說,這一思想是符合音樂規律的,傅雷先生這一見解也非無稽之談。他率先注意到中國古典詩詞格律與西方鋼琴音樂上的相通。在家書中他曾啟示傅聰:“白居易對音節與情緒的關系悟得很深。凡是轉到傷感的地方,必定改用仄聲韻”。(1954年7月28日家書)在演奏中,傅聰則將父親這一領悟在演奏中運用得爐火純青。傅聰曾談到自己在演奏德彪西的《西風說的是什么》時,將其與杜甫的《茅屋為秋風所破歌》聯系起來,在結尾處將幾個有極強標記的和弦以詩詞所呈現的音韻特征進行演奏,使之具有強烈的情感特征。在演奏莫扎特的《回旋曲》時,又將李后主《清平樂》的韻律帶入,獲得了巨大的成功。幾十年后,傅雷對中西藝術韻律的敏銳感受獲得了著名音樂學家錢仁康的認同:“西方傳統音樂的結構模式,常常與中國古典詩詞的格律息息相通,不謀而合:這種現象在西方傳統音樂作品,特別是器樂作品中是普遍存在的,決不是個別的孤例?!雹叨趯徝酪饩成?,傅雷同樣認為“中國詩詞的意境,西方文化最高之處,亦有相通的地方”。以中國文化來觀照西方音樂藝術乃是傅雷音樂思想的核心觀點之一,這一觀點在其翻譯的《羅曼•羅蘭》《貝多芬傳》中可見一斑。深受其影響,運用中國的審美觀去理解、演奏西方的音樂作品成為傅聰鋼琴演奏的最大特色。音樂審美心理的豐富與充實,是需要大量的藝術修養不斷熏陶才能獲得的。在傅聰這一成功的音樂教育案例的背后,文學教育的合理性凸顯出來,當代音樂教育“以音樂培養音樂”的弊端也被揭示出來。同時,這一案例也啟示當代音樂教育:藝術演奏需要以學生音樂審美心理為基礎,應該重視對學生文學素質的培養。
三、探尋當代音樂教育改革的新方向
在音樂領域,傅雷并非科班出身。不過,出于對音樂的熱情,憑借中西方文化的淵博學識,傅雷不僅以其卓越的眼光注意到中外文化藝術在最高準則和最高境界上的相通、相融的可能性,為探索音樂藝術中的中西關系問題提供了獨特的視角;更是憑借對傅聰的成功教育經歷受到音樂教育界的長期關注。一部《傅雷家書》成為“最好的藝術學徒修養讀物”,然而在受到音樂界關注的同時,傅雷音樂教育思想中的核心觀點——“人文教育”在音樂教育中的重要作用卻被大多數音樂教育者所忽略,繼而造成中國音樂界一直不乏音樂人,卻難以產生真正的藝術家。在此,本文以論證的方式,舊話重提,討論音樂教學中人文教育的重要性,旨在為當代教育改革提供一些思路:以傅雷的成功教學為范例,注重學生民族身份的認同教育;將文學教育納入到常規的音樂教學中,重視對學生審美心理的培養,或許當是今后音樂教育改革的一個新方向。
作者:郭雪 單位:四川藝術職業學院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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