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電影《為奴12年》種族問題

時間:2022-07-04 09:2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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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談電影《為奴12年》種族問題

摘要:文章以邏各斯中心主義中語音中心主義所構筑的二元對立結構為理論框架,通過分析電影為奴12年》中所羅門的言語反抗、身體反抗和書寫反抗,揭示了在白人占統治地位的美國社會,黑人通過聲音、身體和書寫來顛覆二元對立結構是非常困難的,種族問題依舊嚴峻,并已成為美國社會的一大困境。

關鍵詞:電影《為奴12年》;美國作家所羅門•諾瑟普;電影賞析

《為奴12年》(TwelveYearsASlave,2014)是由非裔美國作家所羅門•諾瑟普創作的自傳體小說,出版伊始就在當時的美國社會引起了很大的轟動。在2014年第86屆奧斯卡金像獎頒獎典禮上,由此小說改編的同名電影分別斬獲最佳影片、最佳女配角、最佳改編劇本三項大獎,產生了廣泛的影響。

一、影片內容簡介

影片講述了發生在所羅門•諾瑟普身上的悲慘故事。他本來是一位居住在紐約州薩拉托加縣的黑人自由民,和妻子育有一雙兒女,一家四口過著其樂融融的生活。但是這幸福的日子很快就被打破了,在妻子和兒女外出期間,他結識了自稱是魔術師的布朗和他的副手漢密爾頓,他們兩人打著劇團招募音樂伴奏人員的旗號邀請所羅門到華盛頓去演出,并許諾會給他一筆不菲的酬勞。所羅門一口答應了二人的邀請,但是在演出之后卻被這兩位真實身份為白人奴隸販子的奸詐商人販賣,一夜之間從自由民變成了奴隸。在12年被奴役的歲月里,所羅門忍受了非人的折磨,但是他始終沒有放棄,最終在一次為白人主人埃德溫•艾普斯建造房屋的時候,他認識了另一位支持廢奴運動的白人貝斯先生,并將自己的悲慘遭遇告訴他,在貝斯先生的幫助下,所羅門終于重獲自由,返回自己的家鄉,和親人團聚。

二、語音中心主義下的二元對立

邏各斯中心主義“被雅克•德里達和其他解構主義代表者所使用,指代一種想要為所有的意義找到一個中心和最初的支點的目的。在德里達看來,這個目的自柏拉圖以來就影響著整個西方哲學體系。在希臘語里面‘logos’的意思僅指‘詞語’,但是在哲學里面它經常代指真理和理性的終極原則。”[1]125語音中心主義是邏各斯中心主義的一部分。“這個術語被用在解構當中就是指西方思想中對于語音的一種偏見的認識,即書寫被懷疑為寄生在真實語言當中的靠不住的寄生蟲。根據德里達在他的專著《論文字學》(1967)中所言,因為語音的真理性看起來會被說話人的在場所保證,所以對于語音的偏愛這一觀念在索曉爾的現代語言學理論當中也得到了印證。”[1]168從上述定義可以知道,正是因為語音所具有的在場性,所以在西方的傳統認識中,語音代表著“在場”,而書寫則代表著“不在場”。在這種二元對立的結構體系當中,語音全面壓制書寫,就好像電影當中所展現的社會背景一樣,白人在美國社會中居于統治地位,通過語言來顯示自己的在場身份,全面壓制著黑人。而黑人則在白人統治者的奴役下失去了言說的能力,表現出一種不在場,一種身份的缺失。

三、所羅門的反抗之路

(一)自由民的生活。最初,所羅門在薩拉托加縣過著愉快的生活。他有著幸福的家庭,又是一位出色的小提琴手,深受當地居民的尊敬。在影片當中,一天晚上,他為當地的一場舞會擔任小提琴伴奏,當舞會結束之后,所有人都以雷鳴般的掌聲向所羅門表示感謝,他也點頭回應了大家的致謝。這時所羅門雖然沒有說話,但是他的琴聲證明了一切,這就是他所發出的聲音,相當于他的語言。通過音樂的聲音,所羅門證明自己是一個具有獨立人格的人,可以靠一技之長立足于這個社會。而在被販賣之后,所羅門和其他奴隸被船運送到另一個口岸。當看到周圍像他一樣受苦的黑人奴隸,他的腦海里馬上出現了閃回,想起了曾經一家四口出門購物的場景。在他的回憶中,所羅門一家來到了帕克先生的店鋪,帕克先生快步上前和所羅門握手,并向他推薦最新的領帶。當他聽說所羅門的夫人安妮因為要出遠門需要箱子時,又向她推薦了一款非常漂亮的箱子。這雖然是一個非常普通的場景,但是通過所羅門和店主帕克先生的對話,顯示了所羅門的在場身份,也確立了他的自由民形象。(二)被奴役后的生活。1.言語反抗的失敗華盛頓之行徹底改變了所羅門的一生。在經歷了愉快的演出之后,兩位自稱是藝術家的奴隸販子用卑鄙的手段讓所羅門失去知覺,然后把他賣給了其他奴隸主,將所羅門囚禁起來。當所羅門醒來之后,向奴隸主據理力爭,言辭激烈地表達自己的自由民身份。奴隸主憤怒地稱他為黑鬼,這時的所羅門依然拒絕承認自己從“自由民”到“奴隸”的角色轉變,仍舊想發出自己的聲音,但是被激怒的白人奴隸主采取了武力,用棍棒和皮鞭來懲罰他,將所羅門打的皮開肉綻。這次痛苦的經歷使所羅門意識到身份的喪失,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那個自由民了。在被擺上“貨架”等待奴隸主前來購買的時候,一位奴隸販子稱他為“普萊特”,先前作為自由民的所羅門拒絕接受這個名字,但是在被扇了一記耳光之后,他知道自己的辯解沒有任何意義,沒有人在意他叫什么名字,他現在所能做的只有接受自己的新名字和未知的命運。不久之后,所羅門又和其他奴隸再一次被擺上“貨架”,他們赤身裸體地站在房間里,默不作聲,毫無任何尊嚴可言,像牲口一樣被買主們挑來挑去。隨后在被新主人威廉•福特購買之后,所羅門就開始了艱苦的伐木工作。約翰•迪比茨是他們木工工頭,在與奴隸們第一次見面時,他的言語之中就透露著白人的優越感。他首先讓奴隸們拍手做為節拍,然后唱起了諷刺他們的打油詩。詩中對黑人奴隸的種種污蔑讓人難以忍受,但是他們沒有任何反抗能力。面對白人他們只有接受被取笑的事實,集體失語,木然地拍著手,打著節拍,為諷刺他們的白人工頭伴奏。所羅門的主人福特先生是一位溫和的白人,他并沒有粗暴地對待黑人奴隸,電影當中兩次出現了他給奴隸們朗誦圣經的場景,可見他對上帝的虔誠之心。但是這兩次溫馨和諧的場景都受到了其他聲音的干擾,第一次福特先生朗誦圣經的聲音和約翰•迪比茨侮辱奴隸們的打油詩同時出現;第二次在福特先生布道的時候,女奴隸伊萊莎因為想念自己的孩子而大聲哭泣。圣經的終極目的是宣揚仁愛、互助和人與人之間的和諧,但是奴隸們所面對的殘酷現實與圣經當中描繪的美麗圖景相隔萬里,朗讀圣經成為白人奴隸主強化其在場身份的工具。他們利用上帝的“旨意”來完成對奴隸的教化,借上帝之口發出自己的聲音,實現對奴隸們從肉體到精神的完全掌控。影片開頭部分對種植園中黑人奴隸的群像特寫就很好地印證了這一切,所羅門和其他奴隸一起沉默安靜地站在甘蔗地里,像啞巴一樣發不出任何聲音。然后,特寫鏡頭切換到一位白人老者身上,他正在大聲給奴隸們演示怎樣收割甘蔗,話語和動作中都透露著白人的優越感和對奴隸們的鄙視。從中不難看出白人和黑人的二元對立結構,白人處于中心地位,而黑人只是附屬物。影片隨后展開的畫面也印證了這一點,當這位白人老者給奴隸們示范了怎么收割甘蔗之后,鏡頭便慢慢地穿過一片又一片綠色的甘蔗地,然后定格在了一個高點上,將更多的人物和景觀吸納進來。在畫面當中可以看到辛勤勞作的奴隸和坐在馬車上悠閑地搖著扇子的特納法官,階級的差別一目了然,從另一個側面也反映了以所羅門為代表的黑人反抗白人統治的失敗。2.身體反抗的失敗在影片當中,有一次,所羅門在福特主人面前獻出良策,建議福特先生用水路取代陸路來運輸木材,這樣可以節省開支。最終這一計劃獲得成功,但所羅門的這一舉動卻引起了木工工頭約翰•迪比茨的強烈嫉妒和不滿。于是,后來當所羅門修筑房屋的時候,迪比茨故意找茬,說房間的木板沒有拋光,讓所羅門重新返工,所羅門認為這是故意在刁難自己,就沒有理會。第二天當迪比茨再次來“監督”所羅門的工作時,面對迪比茨的無理要求,所羅門極力反駁,讓這位木工工頭找不到任何借口,結果惹得他惱羞成怒,拿起皮帶就要抽打所羅門。所羅門忍無可忍,失去了理智,終于奮起反抗,將迪比茨暴揍一頓,結果卻釀成大禍。迪比茨找到兩位同伙將所羅門用繩子吊起來,要不是種植園的監工查賓為了保護福特主人的“財產”及時出手相救,所羅門估計早就命喪黃泉。當時的社會環境對于黑人來說非常艱難,在面對白人的殘酷壓迫時,他們不能有任何的反抗,只能選擇沉默,一旦發出自己的聲音,讓身體出場,使身份顯露,尤其是想沖破二元對立結構時,就很有可能遭遇生命危險。所以,雖然最后福特先生將所羅門救回,但是因為害怕迪比茨報復,處于安全起見就把所羅門轉賣給了另一名奴隸主埃德溫•艾普斯。到新主人家的第一天,所羅門就看到了道貌岸然的奴隸主埃德溫•艾普斯在給大家布道,講圣經故事。他雖然表面上宣揚上帝的榮光,內心卻無比黑暗,對待奴隸們極為殘暴。他手下的奴隸每天所摘的棉花都要稱重,摘的最少的人將要忍受皮肉之苦,所以大家的日子都過的相當艱難。在采摘棉花的過程中,奴隸艾布拉姆因為體力不支而猝死,大家只能把他給埋葬,然后在他的墳冢前樹起一根十字叉。因為奴隸們的書寫是被禁止的,他們沒有辦法在墓地上刻下能夠長久保存的文字,大家只能為他唱一首歌。這時奴隸們雖然發出了自己的聲音,但卻是為了紀念一位沒有任何身份的人,這可能就是每一個奴隸最后的歸宿,在奴隸主的統治下他們的身體沒有任何的反抗能力,最終只能歸于塵土,這一幕在電影當中達到了強烈的反諷效果。在唱歌的時候,攝像鏡頭一直對準所羅門,他最開始是震驚、痛苦、默不作聲,直到最后才和大家一起吟唱,但是可以看出他的面部表情充滿了痛苦和掙扎。也許他想到自己恢復自由民的身份無望,可能最后的命運和艾布拉姆一樣,在某天悄無聲息地離開這個世界,再也沒有機會與家人相見。3.書寫反抗的失敗在當時的條件下奴隸是沒有任何話語權的,他們無處訴說自己的心聲,所以所羅門退而求其次,把自己的真實身份訴諸于文字。所羅門在福特先生給他的小提琴底部刻下了妻子和兩個孩子的名字——安妮、瑪格麗特和阿隆佐。當他把小提琴抵住自己的頸部開始演奏時,就好像和家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正是通過這種“儀式”性的展示,表達了所羅門對家人的思念,對自由民身份的向往。于是,當艾普斯夫人第二次派所羅門去購置東西時,經過激烈的內心思想斗爭,他在回來的路上偷偷地拿走了一張白紙,藏在了衣服的縫隙里,以此作為書寫的紙張。后來,在某個清晨,當他吃飯的時候,突然間發現餐盤里有水果的汁液,于是就想把這些汁液當作“墨汁”,然后又用小刀將一顆樹枝削成筆的模樣,就這樣,所羅門將書寫的“工具”全部準備妥當。晚上,當其他奴隸都睡著之后,他點上一支蠟燭,在白紙上寫下文字,記錄自己自由民的身份。因為在二元對立的世界中,書寫處于弱勢地位,即使書寫完成之后,所羅門的身份仍然是不在場的。他需要一個有身份的人,一個能夠將他的書寫傳遞出去的人。只有把信寄給有身份的人,不在場的書寫才會變成在場的聲音,所羅門才能獲得自由。一次,所羅門結識了白人安斯比。因為自己摘的棉花少而遭受鞭刑,安斯比替他擦拭傷口,在與安斯比聊天的過程中所羅門被他的話語所欺騙,認為安斯比是一個善良的人。于是,所羅門在半夜溜進了安斯比的房間,把自己平生所有的積蓄送給他,為的就是利用他的白人身份去寄一封為自己平反的信。但是安斯比卻向艾普斯告發了自己,多虧所羅門機智勇敢,才化解了這場危機,但是通過文字書寫來反抗的道路也被堵死了。安斯比雖然具有白人身份,處于二元對立結構中的強勢地位,但是他拒絕為處于弱勢地位的黑人發出自己的聲音。白人的故意沉默更加佐證了當時黑人所處的地位,處于“隱身”狀態的他們無法發聲,而處在他們對立面的白人寧肯保持沉默也不會為他們發聲,而且一旦發現他們有反抗的跡象就會立刻將其扼殺在萌芽狀態,絕不留情,這就是當時社會冰冷冷的現實。因此,當艾普斯走后,所羅門就把為自己平反的信給燒了。他長久地站在那里,眼里充滿了淚水,因為所羅門知道,以后他可能永遠都沒有機會證明自己的身份了。也正因為如此,當所羅門隨后看到女奴隸帕茨被主人用皮鞭抽打的慘狀時,也流下了心酸的淚水。他一個人跑到樹林里面,把刻著自己妻子和孩子名字的小提琴給摔的粉碎,因為他覺得自己可能再也看不到家人了,所有的幻想都破滅了。文字的書寫此時此刻也救不了所羅門,他所能做的就是接受自己的命運。(三)重獲自由。在為主人艾普斯修建房屋的過程中,所羅門遇到了另一個白人貝斯先生,貝斯是一位廢奴主義者,雖然他自己也是白人,但是他非常痛恨白人奴隸主對黑人殘酷的壓榨。在所羅門的請求下,貝斯答應為所羅門在北方的朋友寫信,還所羅門公道,讓他恢復自己原來的身份。終于,在經歷了12年非人的奴隸生活之后,他重回故鄉,重新回到家人的懷抱。在這里,貝斯先生代表理想的白人形象,他們講究身份對等,愿意傾聽黑人的聲音,倡導平等的話語交流。但是,來自加拿大的貝斯先生卻又象征著一種典型的“外鄉人”形象。他的到來固然能夠改變所羅門的命運,但是其中的偶然因素太大,并不具有普遍的意義。貝斯先生的出現更像是一種隱喻,隱喻著黑人未來命運的不確定性和艱巨性,就好像在片尾字幕中所展現的內容一樣,所羅門最后起訴了所有曾經給他帶來痛苦的白人奴隸主和奴隸販子,但結果不是敗訴就是案件的被告人被免于指控。犯下滔天罪行的白人依舊逍遙法外,過著自由自在的生活,而所羅門所能做的只有在書中記錄下自己苦難的人生經歷。

四、結語

在光影之中,不難看出在當時的社會環境下,黑人無法主宰自己的命運,無法發出自己的聲音,無法證明自己的身份。時過境遷,當我們掃視非裔這個族群當前在美國的生存環境時,會發現問題依舊嚴峻,依然難以解決。美國著名學者威廉•福斯特在他的專著《美國歷史中的黑人》中曾說道:“黑人經過重重困難,在教育、組織和政治方面已經獲得很大的進展,他們在經濟上也獲得一些收獲……但是在歧視黑人制度的殘暴迫害和限制下,黑人仍然強被列入二等公民,過著極度匱乏的生活。”[2]586總體來說,他們的處境依然艱難。也許時間會磨平他們曾經的創傷,但是用什么來構筑這一群體未來的希望呢?這是每個人都應該深刻思考的問題。

參考文獻:

[1]ChrisBaldick.OxfordConciseDictionaryofLiteraryTerms[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0.

[2]威廉•福斯特.美國歷史中的黑人[M].余家煌,譯.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60.

作者:吳寒 單位:貴州師范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