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與西方之議

時間:2022-11-13 04:1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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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口與西方之議

請忘記大西洋兩岸有關貿易、伊拉克、《京都議定書》或者國際刑事法院的分歧。這些分歧已得到詳盡的公開討論。存在差異的一個領域尚未獲得其應得的關注:人口。50年來,美國和西歐國家被統稱為富國,分享同樣的人口基本特征:人口數量穩定,生育力很低并且不斷下降,老年人口不斷增加。在這個時期的大部分時間里,情況確實如此。可是,20世紀80年代,大西洋兩岸開始走不同的路。起初的影響是微不足道的,因為人口變化是緩慢的。可是,這種影響也是冷酷的,而且,現在已開始顯露出來。

2000年的美國人口普查包含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美國人口的增長證明比1990年人口普查時任何人所預期的更迅速。有關究竟為什么出現這種情況,目前存在爭論(爭論不久將變得更激烈)。沒有疑問的是與歐洲的差距開始明朗化。美國的生育率不斷上升,歐洲的生育率不斷下降。美國的移民人數超過歐洲。美國移民人口的繁殖后代比土生土長的美國人更迅速。美國人口很快將變得更年輕,而歐洲人口正在不斷老化。

除非情況發生實質性變化,這些趨勢在未來幾十年內將加速發展,從而進一步擴大大西洋兩岸的差距。到2040年,或許更早,美國將在人口數量方面趕上歐洲,并將開始顯得與歐洲截然不同(令人擔憂的是,在許多方面顯得截然不同)。

1950年,西歐人口超過美國整整一倍:3.04億對1.52億(本文使用的是美國人口普查局的“歐洲”定義,包括所有冷戰時期非共產黨執政的國家,組成歐盟的15國是一個略微小一點的樣本,這15國1950年的人口為2.96億)。大西洋兩岸都看到其人口在生育高峰期間急速增長,接著,在20世紀80年代中期之前放慢了增長速度。即使現在,歐洲的人口數量仍明顯超過美國。

然而,20世紀80年代,某種奇怪的情況開始發生。美國的生育率——一個婦女在有生之年可能生育的子女的平均數量——突然開始扭轉其下降趨勢。1960~1985年,美國生育率的下降快于歐洲,降至略低于歐洲的1.8,遠遠低于2.1的“更替水平”(ReplacementLevel)(保持人口穩定所需的生育率)。到20世紀90年代,美國的生育率已經反彈,恢復到了略低于2.1的標準。

沒有人完全知道原因何在。生育率恢復的部分原因是由于移民中間的生育率高于平均水平。可是,這不是全部原因:土生土長的白人和黑人中間的生育率也上升了。即使不可證實、但看來最合理的解釋或許是,較高的生育率是20世紀90年代經濟繁榮外加所謂的“社會信心”——美國是一個能夠養育更多孩子的好國家——的產物。

美國并不是獨一無二的:少數像挪威這樣的北歐國家也遵循類似的軌跡。可是,生育率的上升是十分不尋常的。世界上幾乎每一個國家最近都經歷了其生育率的下降,而且,大體上國家越是富裕,生育率的下降就越是大。聯合國人口部的哈尼婭·茲洛特尼克(HaniaZlotnik)說:“美國在人口方面是世界上主要的例外者。”

與此同時,歐洲的生育率繼續下降。20世紀80年代中期,歐洲生育率已經略低于1.9,目前已不到1.4,預計至少在今后10年內將繼續下降。在某些國家——西班牙,意大利和希臘——生育率已降至1.1至1.3。

公正地說,這些數字或許夸大了大西洋兩岸長期的人口差別。別忘了,1970~1985年,美國生育率略低于歐洲。當時發生的情況看來不是美國人所生育的孩子普遍減少了,而是一代婦女推遲了生兒育女。這壓低了1970~1985年美國的出生率,轉移了半代人的出生浪潮,使20世紀90年代的出生率高得異乎尋常。同樣的人口轉移目前正在歐洲部分地區、尤其是在生育率最低的地中海沿岸國家發生。在這些地區,許多婦女同樣只是推遲懷孕。隨后,在大約2010年后,一旦她們有了孩子,歐洲的生育率將回升。

可是,就美國的生育率來說,驚人的不是它的上升和下降,而是它上升了這么多——離更替水平只差一點點。此外,就歐洲的生育率來說,驚人的是它下降了這么多,降到了遠遠低于美國的水平。這也是有人認為歐洲生育率不可能像美國那樣強勁恢復的一個原因。

聯合國承認,在未來幾年內,美國與歐洲之間生育率的差異將繼續存在。美國的高生育率有望保持相對穩定。歐洲的生育率應能恢復一點,但不會使美國與歐洲之間的差距縮小。這種差異的結果在2000年的人口普查中已經很明顯,接著將變得更明顯。

絕對數字

2000年,美國的人口應為2.75億。至少這是1990年人口普查的居中推算所預測的。2000年的人口普查證明,美國人口的實際數量為2.81億,甚至高于從1990年起的一系列高端推算。這種事態的一部分是由人口變化以外的因素造成的:比如說,計算方法的改進。可是,這不是全部原因。新的人口普查證明,移民人數高于所預期的,而土生土長美國人的出生率也上升了。隨著時間的推延,這種較高的生育率將產生更大影響。到2040年,利用新的人口普查的一系列中等推算,美國人口將超過歐洲。這種預測已經證明太低。根據一系列高端推算,美國人口趕上歐洲的交匯點出現在2030年之前。誠然,這種推算所依據的是有關生育率的高端假設——2025~2050年高于2.5。可是,如果這種推算證明是正確的,到2050年,歐洲人口將達到3.6億并且不斷減少,美國人口將超過5.5億并且不斷增加。5億人:換句話說,美國的人口規模將是目前的兩倍。歐洲的人口規模將小于美國。顯然,對未來50年人口增長的直線推算必須有所保留。但這些數字仍是令人吃驚的。

歐盟的委員們喜歡自吹自擂地說,歐盟是世界上最大的市場。因此,他們在貿易談判中要求獲得與美國同等的地位。一些人也認為,由于人口相等,歐元有一天將成為與美元對抗的國際儲備貨幣。

可是,讓我們暫時假設,美國人與目前一樣,人均仍比歐洲人富裕大約1/3。一系列高端預測意味著,2050年的美國經濟仍將超出歐洲的經濟規模一倍以上——而且,與這種優勢相似的某種東西仍將繼續存在,即使你假設,到那時許多中歐和東歐國家已加入歐盟。全球經濟力量的天平將出現根本的傾斜。由于擁有4億至5.5億富裕的消費者,美國市場對外國公司來說無疑比如今更重要。而且,如果情況真是這樣,美國企業的經營慣例——不管他們如何擺脫目前的不景氣狀態——可能變得更具有支配地位。

移民仍將蜂擁而至

美國人口增長的一部分是由較高的生育率推動的。其余部分來自移民。在過去10內,美國接納了1100多萬移民。20世紀70年代和80年代,移民人數分別為600萬和700萬。新移民的實際數字或許更高,因為這種數字也許沒有計入非法進入美國的大約800萬至900萬人。一些人可能回家了,另一些人可能被驅逐了,但那些留了下來的人對美國人口的不斷增長作出了直接或者間接(也就是通過其子女)的貢獻。非西班牙裔白人的生育率略高于1.8,黑人的生育率為2.1,而拉丁美洲裔美國人的生育率接近3.0——高于許多發展中國家。因此,從總人口的角度來看,較高的移民人數具有雙倍價值。

這是美國總人口將繼續增長的一個原因,但或許不像最高的估計所認為的那么多。許多新移民來自墨西哥。如果墨西哥自己的生育率迅速下降的人口模式不發生變化,拉丁美洲裔美國人的生育率也勢必下降,但它仍將是很高的。

當然,歐洲也經歷過移民興旺的時期。事實上,1985~1995年,進入歐洲的移民略多于進入美國的移民(但由于歐洲的人口更多,美國的移民率更高)。可是,最近歐洲的移民人數下降了,這也許反映出進入歐洲的障礙增加。但是,總的說來,自1950年以來,歐洲接納的移民遠遠少于美國。大多數人口學家預測,在未來幾十年內,歐洲的移民將大大少于美國。

移民人數的差異不僅增加了美國與歐洲相比的人口,它也使美國看上去越來越不同于歐洲。白人在美國成年人中占據優勢,在歐洲人口中也是如此。黑人和棕色人種的兒童占兒童人口的大多數。即使現在,在移民人數最高的美國一些地區,諸如洛杉磯和休斯頓,拉丁美洲裔人也占所有14歲以下兒童的一半。在未來一二十年內,隨著大量拉丁美洲裔人進入生育高峰年齡,美國人口中拉丁美洲裔人的比例將激增。

這種事態可能對經濟和地緣政治產生影響。經濟影響是十分明顯的,美國人口普查局前局長肯尼思·普魯伊特(KennethPrewitt)認為,“在努力找到工人以支持不斷增長的經濟方面,善待移民的國家將具有優勢。”移民前往有朋友和家人迎接他們并且幫助它們找到工作的地方。他們在哪兒能發現更好客的歡迎——歐洲還是美國。

年輕世界與老年世界

較高的生育率和更多的移民不僅產生更多的人口,而且產生一個更年輕、種族上更融合以及總的說來更充滿活力的社會。這種社會的最簡單體現是中位數年齡(根據定義,人口的一半高于中位數年齡,而另一半低于中位數年齡)。根據密歇根大學人口學家比爾·弗雷(BillFrev)的說法,到2050年,美國的中位數年齡將是36.2歲,而歐洲的中位數年齡將是52.7歲。這是一種令人吃驚的差別,幾乎完全是由歐洲人口的迅速衰老造成的。就目前而言,中位數年齡在美國是35.5歲,在歐洲是37.7歲。換句話說,中位數年齡的差異有可能從2歲升至2050年時的17歲。

在這種變化背后隱藏著具有重大政策含義的人口模式。兒童在人口中的比例隨著人口年齡的上升而下降。可是,在美國,兒童比例的下降比別處更緩慢。1985年,美國和歐洲的14歲以下兒童在人口中所占比例或多或少是相似的:大約20%。到2020年,歐洲兒童的比例將驟然降至13.7%。在美國,兒童比例仍將維持在18.6%——不僅高于歐洲,而且也高于中國和日本。

從財政的觀點來看,更多的兒童不一定是一件好事:他們的教育是公共財政的負擔。因為美國的兒童相對說來多于歐洲,它的“贍養比率”(dependencyratio)——或者每個工作年齡人口所負擔的兒童和老年人的數量——不是很低。目前美國的這個比率略高于歐洲——51%對47%。而且,在大約2035年之前,在美國和歐洲兩地的“贍養比率”上升的同時,美國的比率將始終略高于歐洲的水平。可是,請注意一種差別:歐洲“贍養開支”(dependencycosts)的更高比例來自老年人。到2050年,歐洲65歲以上老年人的數量將相當于工作年齡人口的60%,而美國65歲以上老年人的數量僅相當于工作年齡人口的40%。在美國,總的負擔的大部分將來自教育兒童的開支。

你能看到這種差異在2035年后的重要性。在美國,隨著大批兒童變成大批成年人,贍養比率將開始下降。可是,在歐洲,這種變化不會發生,而贍養比率將繼續上升。這正是公共政策是否成功的意義所在。

隨著生育高峰期出生的人的退休,歐洲和美國全都面臨提供養老金和醫療保健的財政問題。根據某些估計,到2050年,政府債務在美國可能相當于國民收入的幾乎100%,在作為整體的歐盟可能相當于國民收入的150%,在德國和法國則超過250%。所以,雖然這種負擔在大西洋兩岸都是不斷加重的,但在歐洲更沉重得多。

這種負擔本身就是一個問題,也是大西洋兩岸關系中另一個長期困難的根源。自冷戰結束以來,歐洲和美國對把公共資金用于何處各有各的打算。美國把更多的錢用于防務,歐洲則把更多的錢用于社會計劃。

結果是人們熟悉的軍事不平衡。美國的國防開支比整個歐盟高出大約一倍(2000年為2950億美元,或者國內生產總值的3%,而歐盟為1530億美元),因此維持了其占優勢的軍事力量。歐洲人斷斷續續地許諾為縮小軍事差距花更多的錢,認識到如果他們不花更多的錢,北約同盟將面臨危險,但人口趨勢將削弱他們的決心。

如果歐洲人不愿在目前——在65歲以上老年人相當于工作年齡人口30%的時候花費為充當美國平起平坐的軍事伙伴所需的錢,到2050年,他們將更不可能花更多的錢,因為到那時老年人的比例將翻一番。總之,人口的長期邏輯看來有可能確保美國的權力,并且擴大大西洋兩岸現有的差距。

這一切或許并不完全令人感到意外。年輕、生氣勃勃,多種族的美國與年邁、死氣沉沉、內向的歐洲之間的對比幾乎令人想起美國立國的時候。可是,由于人口對美國經濟和軍事力量的長期重要性,也由于人口對美國外交政策重心的完全可能的重要性,人口正在使這種想象變得更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