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演義歷史同情與滄桑
時間:2022-06-26 08:1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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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演義》是一部后人寫前代歷史的小說,其中表現了作者的諸多歷史觀,也凝聚了幾百年的民間心理。在清代毛宗崗父子最終修訂時,在全書之首加入了明代詩人楊慎的《臨江仙》[1]1: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詞中將自然永恒和人生短逝相結合,既表達了建功立業的慷慨悲壯,又最終走入了歷史的蒼茫和無盡的空曠。這首詞與三國的風云故事相結合,其懷古憑吊的情懷則又加深了幾分。明代各書坊刊行《三國演義》時,喜歡在書中配上插圖,雖然有的是為普及歷史知識、教化大眾,有的是書商牟利、粗制濫造,但眾多插圖通過對歷史事件的具體表現,傳達了深厚的歷史滄桑感和對歷史人物的同情。
《三國演義》的故事題材在民間早就充滿了傳奇性,并帶有濃重的興亡色彩,小說家羅貫中在創作文本時,結合史傳與傳說,在文墨浩蕩間凝聚了自己獨特而深沉的歷史同情心,并寄托了他自身對歷史的思考和感悟,而坊間刻本的插圖則將此種歷史同情心推延、擴展開來,轉移到讀者身上,隨著“大江東去浪滔盡”“,千古風流人物”在時間的隔閡中越來越遠,其模樣早已不存,但他們身上曾經具有的英雄色澤或心憂天下的光彩,依然積淀在讀者心中。
明代的《三國》插圖,最能激起讀者同情的人物莫過于淪落的帝王與后妃,他們身為高貴的權利者,卻在政治傾軋中軟弱無力,成為秉權者的掌中之玩。漢家天子一代代在不同的權臣威壓下茍延殘喘,先有董卓之亂,后有李傕郭汜逼迫,再有曹操加錫進位、霸權外露,天子見到權臣噤若寒蟬、唯唯諾諾是常有的事。曹丕登基時目空一切,他的后嗣卻在司馬家族的掌控和威懾下飄搖零落,那些被弄權的臣子玩于股掌中的新君,被擁立或被廢除都是不得已的。更為可悲的是,他們不但要忍受傀儡的悲憤,而且往往在企圖鏟除逆臣時,犧牲自己的妃子和忠臣,除了眼睜睜看著皇妃被處以刑法,他們愛莫能助。其中,君王被欺凌的具體事實主要表現在臣子帶劍入朝的情節上。如第九回《除暴兇呂布助司徒犯長安李傕聽賈詡》中,董卓被呂布刺死后,其追隨者李傕、郭汜、樊稠等人率兵謀反,逼死王允,甚至企圖弒帝。余象斗刊行的《新刊京本校正演義全像三國志傳評林》中有一圖為“李傕帶劍見獻帝”[2]25。此外,還有插圖“操帶劍入宮見帝后”、司馬昭聽說曹髦作《潛龍詩》藏怨忿之意,于是“(司馬)昭帶劍上殿欺朝廷”、“司馬炎帶劍入宮欺帝”,等等。自秦朝統一天下開始,規定大臣朝見天子時不能攜帶兵器入宮見君王,除非像蕭何一樣得到特殊恩遇才行。
然而在東漢末年,天子的權威已喪失殆盡,群雄并起的風云年代,皇帝已不再具備至高無上的地位,弄權作福的篡逆之臣常常在帝王面前不尊禮儀。此外,插圖中關于皇帝和后妃落難的場景也很多:十常侍之亂,少帝避難荒野,惶惶無終;董卓弄權,帝妃被困宮中,缺衣少食;李傕郭汜亂長安,帝妃奔走無處,飄零受難;等等。而帝妃死于非命則是其中最為凄慘的情節,主要有董卓命毒鴆弘農王劉辯和何太后、命武士絞死劉辯的妃子唐氏;國舅董承與吉平密謀藥死曹操,敗露后被誅,并且,曹操還命人勒死了董承之女的董貴妃;伏完與董承命運相同,他的女兒伏皇后也被曹操杖;魏國曹芳稱帝時,備司馬師凌辱,也與國舅張緝密謀,計劃失敗,司馬師絞死了張緝的女兒張皇后,這些在坊間刻本的插圖中都有相關反映。然而,最令讀者大眾激憤的,應該是弒君之舉。畢竟在儒家大統的封建思想中,這是天地不仁、人神共怒的一種不忠不仁之舉。但《三國演義》就還真有這么一個例子,那就是:成濟弒殺曹髦。魏主曹髦不堪忍受司馬昭的欺凌,率幾百人出宮討伐。卻被佞臣賈充帶兵搶先圍住,賈充命成濟“:司馬公有令,只要死的!”[3]227于是打著“弒無道昏君”的口號,成濟用手中的鐵戟,結束了曹氏倒數第二代帝王的生命。但成濟的結局也同樣很凄慘,被割舌剮死,株連三族,成了司馬昭的犧牲品。小說中,少帝劉辯、唐妃、董妃、伏皇后、張皇后都曾哀求董卓、曹操、司馬師等放生,其情其景,堪稱悲哀、荒涼之至。他們本來是坐擁天下的富貴者,卻連尋常人所擁有的求生的權利也得不到,奸臣之惡,弱室之悲形成鮮明的對比,帝妃之哀,而倍增其哀。插圖中帝王后妃的落魄和被殘害的情節,使皇族的其陌生感驟然減弱,切膚之痛憑空而來,令人猝不及防。
如果說帝妃被欺能引發讀者的深切同情,那么《三國演義》生者對逝者祭奠、憑吊的插圖,則增加了這部作品的歷史滄桑感。主要情節有劉備祭奠陶謙、曹操祭奠典韋、曹操拜袁紹之墓、劉備祭拜劉表之墓、諸葛亮祭哭周瑜、關興祭拜關羽、諸葛亮祭馬超墓、鐘會拜祭孔明墓,等等。這些都是存世者對離世者的悲悼,無論他們生前是敵或友,當對方成為丘土之下的一具寒尸,宣告退出人世、退出征戰,活著的人難免覺得落單、彷徨,從而感慨生命短暫、人生易逝。鐘會祭拜孔明一圖,是對自己未趕上謀面的傳奇人物的祭拜,帶有“后人空憑吊”的蒼涼意味,生者會有“君生我未生,吾生君已老”[4]57的遺憾,既包含了對其人的追思,也是對逝去的豪氣時代的追憶。
還有一類是三國時人對前朝歷史人物的祭拜圖,如孫策祭拜光武廟,諸葛亮祭拜伏波將軍馬援等,這樣的情景是小說詩意化的表現,歷朝歷代的懷古詩詞寫遍了生命不凡的歷史人物,他們不僅是后人懷古的對象,而且成為一種精神象征,當詩人、詞人的落寞、悲慨情懷無處寄托時,往往將一腔悲愁向古代的英靈俊杰發泄,年代的久遠使其感情在歷史的沉積中找到依賴和包容,憑吊古人是對懷古詩詞的情節化,蘊含了興亡之慨、仰古追思的文人心跡。《三國演義》中關于帝王落難和憑吊思古的情節,它們符合小說歷史演義題材的客觀需要,但又獨立于英雄豪杰、群雄紛爭的三國氣息,也不同于書中對智慧與忠義的宣揚,而是通過一群特殊人物的不幸畫面喚起讀者的同情,以畫面的形式表達慕古憑吊的詩詞情懷,加深了小說的歷史意識,將感情融入浩大的蒼茫和無限的悲涼之中,匯成“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的生命短瞬和宇宙永恒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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