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留守兒童神經癥人格及啟示
時間:2022-06-16 03:5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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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幸福的人,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一生治愈童年。留守兒童心理和人格健康問題令人擔憂,其發展問題倍受關注,文章從精神分析心理學家霍妮的神經癥人格理論出發,試析農村留守兒童神經癥人格的形成、發展表現以及影響等系列問題,并從家庭、學校和社區三者結合的角度,提出消解留守兒童神經癥人格負面影響的對策建議。
關鍵詞:留守兒童;神經癥人格;教育啟示
童年期是人格形成的奠基時期,健康的人格對人的一生至關重要。我國農村留守兒童數量龐大,人數已達6100萬之多,留守兒童因其特殊經歷,成長之路充滿了波折[1]。他們的心理健康倍受矚目,尤其是部分留守兒童長期體驗親情缺失、孤獨、焦慮等負性情緒,不斷沉淀在心靈深處,形成了穩定的人格結構,深深影響著他們的成長。這部分留守兒童面臨的問題已不是單純的心理健康問題,而是深層的人格問題。本文從卡倫·霍妮的神經癥人格理論出發,試析留守兒童神經癥人格的形成,發展及核心表現,并就其消解之道提出對策。
一相關研究文獻綜述
關于神經癥人格的研究,最具代表性的人物是卡倫·霍妮(KarenDanielsenHorney,1885-1952)。目前,就筆者所查詢到的文獻中,大多數研究主要是運用卡倫·霍妮的神經癥人格對文學作品和現實生活中的人物進行心理分析與闡釋,挖掘剖析人物性格或人物悲劇的病因。如:HamidFarahmandian運用卡倫·霍妮的神經癥人格對詹姆斯·喬伊斯小說進行研究,剖析其小說中人物的性格[2]。趙夢鴿、戚濤等[3]從霍妮的神經癥理論入手,闡述了文化和環境對人格的重要影響,在此基礎分析了小說中威爾赫姆的順從型人格。蔣軍[4]從霍妮式視角對《密碼》進行解讀,剖析其作品中的人物特點與悲劇成因。王博[5]以神經癥人格作為分析視角,對索菲亞·科波拉電影人物的人格形象進行剖析。關于留守兒童的研究,就筆者所搜集到的資料,大量的研究主要聚集留守兒童的心理健康、家庭教育、學校適應和社會支持等方面的內容。如:梁沁苗、袁書、李宏翰等[6]研究表明,留守兒童的心理健康狀況普遍較差,焦慮、憂慮、抑郁、人際關系敏感、敵對等心理健康問題較為突出,農村留守兒童的心理健康受親子關系、家庭教養方式、家庭功能和家庭環境等多種家庭因素的聯合作用,從而呈現出不同的心理發展特征。程方爍、周曉琴等[7]從社會支持的角度去分析社會支持對留守兒童依戀模式及自尊情況進行了研究。基于對所查文獻的分析研究,筆者發現,在關于留守兒童的研究中,鮮有人運用卡倫·霍妮的精神分析理論對留守兒童進行研究。基于此,本文選取這一研究視角,通過簡要介紹卡倫·霍妮的神經癥人格理論,并結合留守兒童教育實際,以期提出一些教育建議,希望有助于留守兒童教育與幫扶。
二神經癥人格
(一)神經癥簡介
人們對神經癥的認識經歷了一個長期的過程,可分三個時期:一是純醫學視角時期,認為神經癥是一種神經系統疾病。神經癥最初是一個醫學名詞,最早由18世紀的蘇格蘭醫生williangullen提出,強調其醫學的診斷和治療。二是認識深化時期,認為神經癥是一種精神障礙。由于醫學和心理學的發展,神經癥概念在這一時期得到了進一步認識,增加了新內容。1861年Morel首次使用強迫癥,1871年,C.Westphal鑄造agorahobia詞,標志著各種恐怖癥命名的開端。1894年,S.Freud將焦慮癥視為一種神經癥,一直到現在,這三者仍然是公認的神經癥[8]。三是多學科融合時期,神經癥的討論不再局限于純醫學領域,而是從人格特征、遺傳因素、家庭環境、生活事件、教養方式及人際關系等多方面作展開研究[9]。重點關注神經癥患者神經質,是否情緒表達有問題、是否有負性生活事件、父母采取不良教養方式、人際關系緊張等。神經癥的認識和研究體現著越來越專業精深,又廣泛地吸收相關專業領域的走向。在實踐領域,醫學取向者從強調它是一個高度學術專業化的醫學領域,到認識到必須與主體存在關懷相結合。存在人本主義者亦越來越重視神經癥的醫學基礎,不再譏笑醫生只會開藥,頭痛醫頭,腳痛醫腳。
(二)卡倫·霍妮神經癥人格理論
卡倫·霍妮,醫學博士,德裔美國心理學家和精神病學家,是精神分析學說中新弗洛伊德主義的主要代表人物。霍妮是精神分析學說發展中舉足輕重的人物,被尊稱為精神分析之母。焦慮、孤獨、情感淡漠等心理人格問題一直是精神分析研究的重點,但明確將這些問題作為神經癥深入系統研究是霍妮的突出貢獻。霍妮把神經癥定義為:“神經癥是一種由恐懼,由對抗這些恐懼的防御措施,由為了緩和內在沖突而尋求妥協解決的種種努力所導致的心理紊亂。”[10]長期處于這種內心沖突下,形成了獨特而穩定的神經癥思維方式和行為風格的人格結構即為神經癥人格。霍妮作為一名醫生與心理學家,她超越了以往把神經癥只是作為一種單純的醫學或心理問題的區分,神經癥不僅是一個影響人們生活的醫學疾病或者是一個心理障礙,而是明確地將其上升為人格理論,指出這種人格結構下的生活狀態,對其作了詳細的心理分析和心理畫像。霍妮的神經癥人格理論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解讀。1.“神經癥”人格的醫學。“神經癥”首先是一個醫學術語,病人并非醫學上器官或組織的病變基礎,卻又實實在在地飽受沖突與焦慮之苦,患者的無助感使自己倍感焦灼,社會功能受到損害,向外不能順應環境,內心深處也不能自我講和。霍妮借用這個醫學術語,并且堅實地立足醫學診斷學的基礎之上,但她的側重點和學術興趣并不在醫學上,而是在心理學上進行探索,力圖揭示神經癥在心理上的秘密。2.“神經癥”人格的心理學。神經癥的醫學癥候和文化環境都是判斷的重要標準,但其心理學標準才是核心所在,也是霍妮理論的獨特性所在。霍妮強調神經癥的兩種特點:反應方式的僵化及潛能和現實之間的脫節[11]。反應方式的僵化是指不會根據實際情況做出適合的應對[10]。潛能與現實的脫節是指人的自我實現和成長需要被阻礙和壓抑,人一旦喪失了價值感和意義感。對焦慮及其防御機制的強調是精神分析學派一貫傳統。霍妮的神經癥人格理論亦堅實地立足于此,也是我們揭示和破解神經癥的鑰匙。正常人也有焦慮及其防御機制,也存在各種沖突,會感到迷惑和痛苦,但正常人的焦慮與沖突多有明確的誘因,有特定的指向性,在時間上持續性有限,功能上并不持續影響到生活,有清晰的認知與評價。在神經癥人格身上,這種焦慮是以一種病態的方式呈現出來,解決的方式也是病態的解決[11]。所謂病態,指的是他們的這些解決方式往往以損害完整的人格作為代價,即使他們能明確地認識到這種狀況,但也無力改變,成為一種習性無助,二者互相影響,不斷重復,以至于陷入一種惡性循環中,神經癥者深陷其中,無力解脫。
三神經癥人格的形成
(一)長期處于基本焦慮狀態是兒童神經癥的根源
基本焦慮是指兒童在面對潛藏敵意的世界的孤立感與無助感[11]。霍妮通過大量觀察和分析神經癥患者發現其有一個共同點:其童年的家庭生活并不幸福,負性心理體驗較多。患者童年時期常伴有與父母分離的生活經歷;或者父母之間情感關系破裂,家庭成員之間關系冷漠;或者直接長時間處于家庭暴力的影響下。人類的童年期是對人的一生有著及其重要的影響,其成長環境質量對人格的形成有著決定性的作用。幼兒的弱小性決定了他們只能依靠成人,通過與父母建立親密情感依戀來感知探索世界,形成健康完整的人格。反之,如果幼兒長期處于孤獨焦慮的生長環境中,持續地體驗著各種負性情緒,長期處于孤獨焦慮的心理成長環境中,便具備形成了神經癥人格的溫床。
(二)脆弱的社會支持加重固化兒童神經癥人格
人不能孤立地生存于世,人人都需要社會支持,良好的社會支持對個人成長和心理健康極其重要。當個人遇到困難時,希望能得到支持和幫助,克服困難,渡過難關。強有力的社會支持可以讓人們獲得一種安全感,汲取心理能量,增強信心面對挫折和未知的危險。留守兒童家庭社會支持脆弱,社會資本與心理資本缺乏。他們中大多家庭經濟狀況不良,貧窮的物質環境與心理環境給兒童的成長帶來不利影響。一方面這些極易導致認知和語言能力不足,缺乏共情能力,糟糕的人際關系和社交技巧越發加重了神經癥癥狀。另一方面,神經癥人格又反過來阻礙了人際關系的改善,共情能力的培養,自信心的獲得,以至于陷入了惡性循環中。神經癥人格患者時時飽受基本焦慮折磨之苦,行為體現了非理性的特征,或順從,或退縮,或對抗,明知內心深處充滿不愿和焦慮,但亦無能為力。
四神經癥人格的核心表現
霍妮強調基本沖突是神經癥的核心,基本沖突帶來焦慮感,以及與之對應的自我防御機制,其作用是減輕焦慮感,獲得心理平衡,但神經癥患者的這種過程是病態的,主要表現為以下三種類型:
(一)順從型人格
順從型人格者用自己的順從來換取他人的接納和認可,用順從來表態自己的立場,順從是他的生存行為方式[13]。伴隨而來卻是不斷地壓抑著真實的感受,真實的表達,引發了對喪失自我的失落和恐懼,由此帶來了無盡的焦慮,自我極度虛弱,到最后甚至連作出最普通的選擇都極其困難和無所適從,以期待他人為自己安排好一切。
(二)敵對型人格
敵對型人格者的形成對抗他人的心理傾向。懷疑和對抗別人是他們主要的生活行為方式,面對因敵意和攻擊造成人際關系的緊張,他們不是調整自己的敵意和攻擊,而是采取更為嚴重的敵意和更強烈的攻擊[13]。這種敵對是一種彌散式的無意識,而不是有明確的誘因和指向性,他們的懷疑和攻擊并不是為了驗證發現探究事物,而是一種病態的自我封閉。物理學上的力與反作用力原理同樣適用于人際社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這種相處方式的結果是更嚴重的人際關系緊張和強烈的焦慮。
(三)退縮型人格
退縮型人格者的形成回避他人的心理傾向。他們的內心強烈要求與別人保持距離,害怕失敗和畏懼成功,共情能力不足,不能與別人建立親密的關系[13]。這種病態對他人并不是一種追求內心寧靜的獨處需求,不是田園牧歌式的隱士生活,退縮型人格者潛意識深處是壓抑的,心理能量極度萎縮,生命之火微弱,戰戰兢兢,極度缺乏安全感。在正常人身上,上述三種情況是相互補充和諧統一的,但神經癥者不能靈活地處理,要么屈從,要么逃避,要么對抗,而不論這一行為在當下是否恰當[12]20。上述情況逐漸蔓延到整個心理行為中,最終形成穩定的人格結構,這種人格反過來又影響著神經癥人格者的行為方式和處事態度。
五神經癥人格理論對留守兒童的教育啟示
留守兒童不一定存在心理問題,不意味著必然就患有“神經癥”,但留守兒童由于其特殊性,有著天然的易感染性,患所謂“留守綜合癥”[14]。缺少父母關愛,留守兒童極易形成不良習慣,使原本薄弱的教育和成長越發大打折扣,造成社會化過程中問題叢生。他們存在著較普遍的心理和性格方面的障礙,學業更容易受阻,行為也更容易越軌。
(一)家庭是治愈緩解神經癥留守人格兒童的核心
家庭是兒童依戀和安全感的首選。安全感的形成及性質對兒童一生的發展有著深刻而持久的影響,是兒童實現個性成熟、順利社會化的重要條件。但是留守兒童長期處于與父母的分離中,無法順利得到父母的日常關愛,易使他們的心理受到創傷。面對父母的疏離,兒童會產生矛盾的心理,既依戀父母又遠離之,既期待被重視又怕被忽視,進而產生無能無助之感[15]。這種情況會導致兒童錯誤地以此作為認識和評價外界和自我的起點,認為外界就是這么一個充滿敵意和疏離的世界,認為自己是一個不受歡迎且無能虛弱的人,不信任感、不安全感充斥著兒童的內心,極易導致出現神經癥。分離的家庭是產生神經癥兒童的根源,但家庭亦是兒童治愈兒童的最掛選擇。溫情的父母和高質量的教養,可以保護兒童免受各種風險因素的侵擾,最大程度減輕惡性的生物學和社會學因素對成長的不利影響[19]。家庭教育除了父母在場時的言傳身教之外,來自遠方父母的關心和教育對留守兒童同樣重要。作為遠離家庭的父母更應該主動聯系關心留守兒童,加強溝通,及時疏導,讓孩子感受自己倍受重視,產生被需要感,從而一定程度上減少孤獨感和焦慮感。
(二)學校是治愈緩解神經癥留守人格兒童的關鍵
學校即家庭,教育即生長。雖然留守兒童擁有完整的家庭,可實際生活中他們往往生活在遠離雙親家庭隔代家庭中,即拆分型家庭[17]。所以現實的情況是學校成為留守兒童教育的“懸浮的孤島”[18]。學校變成留守兒童的大家庭,同時作為在校生的兒童其心理和生理也在成長變化著。隨著兒童年齡的增長,“重要他人”由家長漸漸變為教師和同伴。高質量的師生關系,良好的同伴接納,學業成績與心理健康發育呈現高度正相關。研究表明,個體人格差異中40%-50%來源于同伴的影響[19]。留守兒童的學習成績和社交越來越重要,二者作為個體負性生活經驗的主要來源,都會引發抑郁情緒[20]。有關證據表明在學校里對留守兒童實施心理干預,可有效緩解心理問題,具有積極意義[21]。教師即親人,教師即心理咨詢師。學校對于留守兒童最大的吸引力是這里有老師和同學,良好的師生關系和同伴依戀對家庭情感不足的留守兒童意義重大。研究不斷顯示最成功的干預通常是改善父母教養方式和家庭系統,接下來是改善同伴關系和提高學習技能[22]。基于此,老師應積極引導留守兒童如何正確認知和社會交往技巧。有實證研究表明學校里更方便開展團體輔導類活動,幫助他們增強信心,改善心理狀態[23]。開展個體咨詢則可以針對情況,進行處理,效果理想[24]。故此,農村學校教師應具備一定的心理學知識,成為一名心理咨詢工作人員,重點關注那些長期處于抑郁、焦慮、人際關系困難、情感淡漠等表現的學生。要有能初步識別神經癥兒童,有能力進行初步的矯治能力,并能根據情況或采取團體心理輔導,或單獨進行心理干預神經癥問題的學生,給予情感支持、認知輔導等各方面的關心和輔導。
(三)社區支持是關懷神經癥留守兒童的重要場域
人是一種社會性動物,良好的人際關系對留守兒童尤其重要。社區是社會支持系統的重要組成部分,社區的關愛對留守兒童意義重大。根據社會支持理論的觀點,個人所擁有的社會資源越豐富,有利于更好地解決困難和面對壓力[25]。在社區中留守兒童可以接觸到更為廣泛的人際關系資源和社會資源,并其二者的獲得則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留守兒童緩解和擺脫自卑、焦慮等消極情緒[26]。除此,社區直接涉及物質或經濟資助等各方面的生活關照,良好溫暖的社區環境對留守兒童既起到一種正面的促進作用,也起著一種制約留守兒童走向反向的作用。總之,環境對人的成長影響巨大,對留守兒童尤甚,社區應以一種高度的自覺和責任的態度為其成長提供一個健康積極的社區環境。
作者:蘇其宏 王邦勇 單位:紅河州教育科學研究所 紅河學院教師教育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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