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自清文學批評觀述評
時間:2022-06-27 04:2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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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自清的“背影”被世人記住是在上世紀30年代,他用溫潤的筆尖細膩地勾勒著一個又一個人們熟悉又陌生的生活細節,月色映照下的荷塘、年邁的背影、指縫中的時間等一起組成了他豐富多彩的散文世界。獨特的生存體驗使他多了幾許平常人少有的靈性與感悟,他創作的一系列膾炙人口的散文佳作一時間如雨后春筍般在中國的大地上生根發芽,開花結果。半個多世紀以來,對于朱自清的研究,學者們從不同角度全面關照探索,均取得了非常豐碩的成果。但仔細分析之后,我們發現從理論的層面關注其文學批評觀及其批評實踐的著作論文卻少之又少。作為一名作家,朱自清不僅在散文創作,新詩研究,語文教學方面有所建樹,同時也給后世留下了大量的諸如《新詩雜話》、《什么是散文》等理論文章及批評著作,對較長時間文學的發展都起到了極大的推動作用。朱自清的文學批評觀注重向作家作品審美心理的逼近,關注社會現實,時刻為人民大眾、為文學發展著想,其精髓所代表的那種“理想主義”正像背影一樣,正漸漸地被這個時代所遺忘。現代社會注重現實功利性,評論家缺少的是坐下來靜靜地欣賞文學內部的精彩世界,忽略了文學體驗的重要性,取而代之的是一系列拗口的學術術語。因而,我們有必要對朱自清的文學批評觀做一完整的剖析,尋求文學批評真正的源頭活水。
一、文學批評觀的形成
早在《朱自清書評序跋集》的序言中,先生就已經對當時的文學批評現狀做了精確的把握。當時,大多數人認為沒有創作才能的人才去從事文學批評,批評只是二流貨色,因此人們都不愿意研究它。另一方面是與我國的文學發展史有關,我們的詩文評片斷的多,成形的少,文學批評不易下手。鑒于文學批評不被重視又不可忽視的這種尷尬現狀,朱自清以一個學者批評家的姿態介入其中。一生在文學批評方面著述頗多,有《詩言志辨》、《朱自清序跋集》、《民眾文學談》、《文藝的真實性》、《中國新文學大系詩集導言》等多部著作流傳于世。朱自清正式從事文學批評活動是在20世紀30年代初,正值現代文學批評發展相對活躍與成熟之時。那個年代的中國學界,“教授批評已是蔚為大觀,周作人、梁實秋、朱自清、朱光潛、錢鐘書、梁宗岱等都是在大學執教的批評家,而這些教授同時也是當時文壇上創作的活躍分子。”“當時的教授文學批評極大地促進了現代文學批評的發展,是現代文學批評不可忽視的一支‘正規軍’,甚至可以說,沒有這些教授批評家,現代文學批評在批評方法、批評問題上要獲得健康發展是比較困難的。”[1]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朱自清開始了他的批評生涯。對他而言,雖然最初并不是以一位職業批評家的身份登上文壇,但知識分子應有的良知與社會責任感促使一切外界的力量并未能削弱他關注中國現代文學發展的熱情。朱自清時刻以歷史的眼光和“為人生”又“為人民”的文學情操對當時的作家作品進行著獨特的審美關照。其評論文章字出有據、深入淺出,對現代文學的發展起到了重要的推動作用。
二、文學批評觀的內容
面對當時文壇的嚴峻形勢,知識分子與生俱來的使命感讓作家出身的朱自清明白,他必須通過自己的努力使當時的文學批評擺脫目前這種尷尬的境地,從創作的附庸地位提高到獨立的學科地位。于是,在教學之余,他時刻關注文藝動向,批評活動能夠跳出傳統的批評模式,合理吸收西方近代批評的理論方法,這使得朱自清的文學批評在當時的批評界體現出獨特的批評特點,發出自己獨特的聲音。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1、注重考據的批評方法。對中國傳統文化的深刻體認,讓朱自清在批評活動中不由自主地運用到歷史考據的方法,體現出濃厚的史筆意識。統觀其評論文章,回溯歷史以資評價的方式俯拾皆是。他對批評對象的把握與梳理大都以動態的眼光去權衡,對當時文壇的新興作家作品的品評也都是站在歷史的高度點明利弊得失,為作家發展指明方向。這種考據方法的運用和歷史意識的貫穿,顯然不是秉承乾嘉學派的考據傳統,而在很大程度上體現了一個學者式批評家治學的嚴謹態度與良好作風,反映了一種文學漸進的觀念。他很少將批評對象放在毫無所依的歷史背景中隨意闡釋,而是時刻不忘文學發展史這條永不停息的河流,批評文字言出有據,筆無虛譽。他的批評文章中,類似“漢興以來”、“到了正始”等時間類詞俯拾皆是。比如在《詩言志辨》中,他以“詩言志”為開山綱領,從文學批評的角度論詩。在《詩言志》篇中,朱自清考察《詩經》及歷代詩論原著,爬梳春秋戰國時的“詩言志”說,對“詩”、“志”考鏡源流。考據方法的運用也貫穿在先生的其它批評活動。提及中國散文的發展,他開篇便說:“現存的中國最早的無韻文(散文),是商代的卜辭。……后來《周易》卦爻辭和魯《春秋》也如此。不過經卜官和史官按著卦爻與年月的順序編纂起來,比卦爻顯得整齊些罷了。”[2]文章從漢武帝時盛行的辭賦,到唐代韓愈的“古文運動”、“唐宋八大家”,到“五四”時期的“白話文”。所涉及研究對象無不在考據的基礎上出現,讀后使讀者能夠對中國歷代的問題有一個全面的把握與認識,且往往在不經意間增強了批評文章的說服力。在《<老張的哲學>與<趙子曰>》中,朱自清首先通過《時事新報》上的兩則有關文本介紹的廣告指出:兩本書的特色是“諷刺的情調”和“輕松的文筆”。接下來他并沒有著手分析作品為何具有“諷刺的情調”和“輕松的文筆”,而給我們展現了一副諷刺小說歷史演變軌跡的畫卷。在讓讀者對諷刺小說的起源與內容有了一定的了解之后,朱自清進而提出:“這兩部書里的‘諷刺的情調’是屬于哪一種呢?[2]”可見,在朱自清這里,考據方法的運用并不是一味地進行源流上的探究。追溯源頭只為了引出今天的批評對象,使它不至于孤零零地站在讀者面前,而是攜帶著一股歷史的氣息,讓讀者先了解它的來由,進而更好地把握批評對象。
2、化俗從雅、舉重若輕、深入淺出的批評語言。朱自清是以詩人的身份步入文壇的,后來又從事散文創作。因而當他進行文學批評活動時,就具備了作家和批評家的雙重身份。區別于媒體批評、學者批評和大師批評,這種由作家從事的批評活動被劉曉楠稱之為“第四種批評”。這種批評“與學術論文所不同的,顯然還有文字的風格。第四種批評的文風帶著作家對語言難度的追求———即使是論述抽象的概念,他們也力圖將其表述得更為別致,更引人注目。在這里,對語言能指的審美追求似乎遠遠超越了對語言所指的準確度的要求。”[1]朱自清在《寫作雜談》寫到:“若是我也可以說是有作風的話,我寫作大體上屬于樸實清新一路。”[3]他的文學批評總是能用簡練生動、富于詩意的散文化語言將復雜的人生哲理蘊含其中,化俗為雅、舉重若輕。在朱自清那里,“批評文本并不僅僅是一種探討理論、承載理性思考的容器,容器本身的質地、式樣和形式也是需要講究的。如同創作需要雕琢形式與語言一樣,批評也需要雕琢自己的形式和語言。”[1]因而在他的批評文本中,比如《詩言志辨》等,討論的大都是十分專業的文學問題,其中不乏高深的理論術語,但其文體形式卻絕不是完全遵照學術規范的套路與準則。它更像一組形式靈活、自由生動的藝術隨筆,時而恣肆、時而妙趣橫生,自由穿越于作家與作品之間。可以說,朱自清的系列批評著作既是頗有深度的學術文章,也是不乏美感、趣味豐富的散文佳作。在朱自清的文學批評中,睿智滿溢、生動活潑又極富哲理的語言隨處可見。《<憶>跋》就是一篇很好的抒情散文,開篇就是:人生若真如一場大夢,這個夢倒也很有趣的。在這場大夢里,一定還有長長短短,深深淺淺,肥肥瘦瘦,甜甜苦苦,無數無數的小夢。[7]文章讀來就像一篇優美的散文,同時又充滿哲理與詩意。或許這就是為什么最瑩澈的哲理輕輕讀來像詩句,而至性至情的極處也無不呈現哲理所特有的一片透明色彩吧。
3、深入作家審美經驗的批評意識。多年的文學創作,朱自清對生活的感悟力與敏感度顯得尤為豐富。因而,在進行具體的批評活動時,他既是批評家同時又能夠適時轉化角度,同時以一位作家的角度與立場探討文學本身,追求批評主客體靈魂層面的契合于交流,從而討論作品的成敗與得失。當代作家批評家曹文軒曾說:“學術使我獲得了無論是做人還是作文都需要的一份靜穆而神圣的理性。而創作使我在進行學術研究時依然保持了一份必要的可點石成金的感悟和做人所必須的情趣。”[5]這些珍貴的創作經驗使得朱自清在從事批評活動時,總能從一名作家的審美經驗和切身感悟出發,探討作家創作的各個環節,從而進行摯友式的點評與建議。在批評風格上,朱自清的文學批評帶有明顯的經驗性。朱自清與文學產生不可割舍的情緣始于他的新詩創作,后又創作了一系列膾炙人口的散文。可以說,他是在具備了豐富的寫作經驗后在一系列批評活動中逐漸建構其理論體系的,它并非是子虛烏有的理論探討與邏輯分析,也絕不是完全理論層面的總結性的產物,而是朱自清在歷經多年的創作體驗之后,在具體的寫作過程中感受生活與體驗藝術的結晶。他非常注重作品中心與物的交流溝通,強調藝術直覺與生命體驗的重要性,在他的批評活動中,總是情不自禁地透露出一些中國印象式鑒賞與批評的氣息。同時,朱自清傳承了“致用”的文學理念,散發出濃厚的實用理性精神,能夠將文學批評融入進整個發展變化著的文學史中。其批評活動從創作實踐中來,到創作中去,始終能夠站在社會人生的高度去評析當時文壇的作家作品乃至文學思潮。因而,其批評活動自始至終流露出濃厚的傳統文學批評的味道,注重批評經驗,強調作家親身感悟,這無疑熔鑄了朱自清深厚的民族文化素養與對傳統文化與生俱來的親和力。
三、影響及啟示
倘若把朱自清放在中國現代文學批評的大花園中,他或許算不上是最絢爛的一束。然而,其注重考據的批評方式,雅俗共賞的批評文風、強調生命體驗的批評特色,卻給現代文壇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新氣象,對中國現代文學的推陳出新與健康發展均給予了很大的幫助。他注重對文本本身進行鑒賞解析,這種注重作家審美經驗的批評觀顯得尤為珍貴。用大散文的理念對當時剛剛興起的新散文進行批評,用“解詩”的理論對新詩進行鑒賞評析,文學批評堅持進步性原則,不帶門戶之見,用其擅長的“漂亮和縝密”的散文化語言開創了文壇的新局面。可以說,其批評文字既是一方客觀顯示中國現代文學發展的明鏡,也是一部用美文進行批評實踐的經典之作。而在當代中國,朱自清的文學批評觀同樣具有深刻的啟示意義。當代文壇已經成為盛產文學的“搖籃”。就小說而言,每年都有上千部作品問世,作家研討會、讀者見面會也繁花似錦、熱鬧非凡。然而,真正能夠觸動讀者心靈、反映社會民生的文學作品卻星星點點,并不太多。文學批評家存在的價值在于引導文學創作和閱讀,平衡文學的發展。把生活的清香、知識的精靈播撒在生活中的每一個角落,把毒害我們心靈的“潘多拉”盒子沒收在起初階段,披荊斬棘,揚善除惡。朱自清的文學批評觀提醒我們,文學批評者不是高高在上的判官,他必須走進文本內部,貼近作家靈魂,從文本出發研讀文學作品,進而探討其藝術價值的高低優劣。文學批評活動不是靜止不變的,而是被一代又一代的作家作品不斷豐富發展與充實著的,因而批評家必須不斷充實自我,將作品放在宏大的歷史背景中進行鑒賞品評,從而全面科學地評估文學存在的可能性與價值性。同時,我們的文學批評理應用雅俗共賞的的日常化語言進行闡釋,顯示出文學理應具有的豐富性與靈動性。畢竟,文學批評從來不是晦澀難懂的玄學,而是實實在在展現在我們面前的生活情景。惟其如此,文學批評才擔當起了它應該擔當的責任與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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