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新聞貨幣報道錯誤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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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國際新聞涉及貨幣的報道錯誤主要有三大類：貨幣單位的穿越、遺漏和篡改，貨幣兌換的空缺和偷換，貨幣數(shù)額表述的復古、混淆和贅述。關鍵詞：國際新聞報道；貨幣；兌換；通脹率貨幣是國際新聞報道中的“甚高頻詞”。有關對外投資、對外援助、進出口、人均收入、匯率以及與民生的各類報道，無一不涉及貨幣。遺憾的是，使用習慣、望文生“譯”、常識缺失、規(guī)定不詳?shù)戎T多因素導致有關貨幣的報道中錯誤俯拾即是。這些錯誤體現(xiàn)在貨幣單位、貨幣兌換以及貨幣數(shù)額表述等三大領域。

貨幣單位穿越：為業(yè)已作古的“美金”招魂

關于貨幣單位的使用，國際報道容易犯以下三類錯誤：（一）沿用淘汰的貨幣單位。在2019年某網(wǎng)站《漢瓦走進馬來西亞漢能與TSG簽署千萬美金訂單》和2018年某報《中獎16億美金怎么花？》兩篇文章中，“美金”都應改為“美元”。1944年布雷頓森林體系確立了實行美元和黃金直接掛鉤以及固定匯率制度。但美國在經(jīng)歷多次美元危機后，到1971年已無力繼續(xù)實施這一掛鉤計劃，被迫于8月15日宣布脫鉤。以當年12月《史密森協(xié)定》為標志，布雷頓森林體系下的金本位制名存實亡。因此，1944年7月至1971年8月期間“美金”“美元”可以互換，但此后再沿用“美金”則屬穿越，也是在為業(yè)已作古的貨幣單位招魂。遺憾的是，作為經(jīng)濟專業(yè)媒體，2020年某報文章《大事件！超1000億美金要來了》也不幸“失足”。今天，網(wǎng)上“美金”鋪天蓋地，比比皆是。用百度搜索“美金”，得到的文章、消息達1億條之巨。早在2009年5月14日《紐約時報》就刊文《中國的黃金之心》，坦言有些中國人有著濃厚的“美金情結”。與“金”有關的另一個錯誤是，將瑞士貨幣與黃金掛鉤。2011年某網(wǎng)站文章《黃金瘋漲瑞士議會或?qū)⒂懻摻鸨疚粡捅佟分赋觯骸叭鹗?000年成為最后將瑞郎與黃金脫鉤的國家之一。”這一說法也屬臆造。人類歷史上能與黃金掛鉤的只有美國的美元，包括瑞士在內(nèi)的其他所有國家都沒有這樣的能力，更不可能“殘喘”到2000年。（二）遺漏貨幣單位。在2021年某網(wǎng)站文章《美國出技術，澳大利亞出錢，斥資10億打造遠程導彈，針對的是誰？》中，“10億”后面的貨幣單位明顯被省略。從正文來看，是“澳大利亞要斥資10億澳元研制新型制導武器”。這里“10億”，應增補為“10億澳元”。貨幣單位不相同時，更不能隨意省略。在2020年某網(wǎng)站文章《中國股市總市值突破11萬億美元！茅臺獨超2萬億，市值攀升顯著受三大因素影響，外資凈買入近2800億》中，由于“美元”領銜，一般讀者自然會認定后面的貨幣單位完全相同，但實際上都是人民幣“元”。（三）篡改貨幣單位。2021年某網(wǎng)站文章《新聞媒體斗得過科技巨頭嗎？》，開篇提到澳媒“與谷歌簽每年3000萬美元協(xié)議”。這里的“美元”當改為“澳元”。澳大利亞知名媒體《每日電訊報》2021年2月17日一則報道，提到谷歌與澳本地媒體達成協(xié)議，支付每年“$30million”的新聞內(nèi)容使用費。有的報道望文生“譯”，認定“$”必然是美元符號。實際上，在澳大利亞，凡是帶有“美元”的報道都會使用“$US”（USdollars”），不加“US”自然就是本國貨幣“澳元”。這種情況同樣適用于加拿大、新西蘭、新加坡等國家。有的篡改是缺乏行業(yè)常識所致。2021年某報文章《中國鋼鐵限產(chǎn)，澳看跌“鐵礦石經(jīng)濟”》，提到“澳大利亞9號新聞網(wǎng)報道稱，鐵礦石在今年5月12日創(chuàng)下233澳元的歷史新高”。這里的“澳元”明顯系“美元”之誤。全球大宗商品的貿(mào)易大都用美元結算。石油、鐵礦石等只要達到一定的額度，更是要用到美元。該文作者是常駐當?shù)氐挠浾撸瑧撌熘@一事實。而且，原文使用的也是“233美元”（“$US233”），如此錯譯更說不過去。

沒有兌換率：“100,000基納”究竟值多少錢？

國際報道涉及貨幣兌換的錯誤，主要有兩大類：（一）沒有兌換。2020年某網(wǎng)站文章《中國旱稻技術為巴新鄉(xiāng)村帶來勃勃生機》提到經(jīng)過中國專家的幫助，2020年2月26日“經(jīng)取樣測產(chǎn)，平均鮮稻谷產(chǎn)量達7.9噸/公頃，預計此次收獲的稻谷約100,000基納（約萬人民幣）”。“100,000基納”究竟值多少錢？這里應換算成人民幣，并且貨幣單位“基納”應改為“基那”。世界各國的流通貨幣共計170多種，一般人印象深刻的只有世界主流貨幣美元、日元、英鎊、歐元等以及周邊國家的貨幣如越南盾等。很多人對周邊國家貨幣也知之甚少甚至聞所未聞，如蒙古國的圖格里克、老撾的基普等，更不用說萬里之外的巴布亞新幾內(nèi)亞基那了。“100,000基納”體現(xiàn)的是中國技術援助的成果，需要具體量化以便讀者看明白。令人啼笑皆非的是，文章還在括號內(nèi)提供了空白，為讀者出了道“填空題”。這本是作者自身該交的“作業(yè)”：當時1基那約合1.73元人民幣，收獲稻谷100,000基那約合17.3萬元。（二）移花接木。2021年某網(wǎng)站文章《在澳背包客屢遭剝削公平工作委員會終裁決：工人有權獲最低時薪》，講的是工人在澳大利亞農(nóng)場遭受剝削之事。其中兩個小標題非常怪異：“華人采摘工時薪僅10元”和“公平工作委員會：工人時薪至少應達25.41元”。這里給人的感覺是澳大利亞工人掙的時薪是人民幣，但實際上是不折不扣的澳元。文章在開篇稱“去年12月，曾有報道稱澳大利亞農(nóng)場工人時薪不足2元(澳元，下同)。”這種將“元”與“澳元”隨意畫等號的算法，明顯有誤導之嫌。作者直接使用“元”字，也許旨在借此深刻批判澳大利亞剝削之重，卻給讀者留下了農(nóng)場時薪不足2元人民幣的錯誤印象。對于澳大利亞這樣高度發(fā)達的資本主義國家，時薪2元人民幣與身無分文沒有質(zhì)的區(qū)別。正確的做法是：要么直接用“澳元”，要么折合成人民幣，而不能如此偷工減料將二者等量齊觀。澳元不僅是世界第5大流通貨幣，也是世界上最值錢的前十大貨幣。2021年11月7日，1澳元約合4.74元人民幣。用“元”直接代替“澳元”，所表述的工人工資只有實際工資的約1/5。實際上，直接使用“澳元”并不妨礙揭露農(nóng)場主盤剝之重。長期以來，澳大利亞的最低時薪都是全世界最高的。包括農(nóng)場采摘工在內(nèi)的各類臨時工，2021年最低時薪是25.41澳元，約合120元人民幣。農(nóng)場主支付工人2澳元時薪，不足法定工資的8%，稱之為“敲骨吸髓”也不為過。

令人目眩的“神書寫”：津巴布韋通脹率高達89700000000000000000000%

與貨幣有關的數(shù)字書寫錯誤，主要有三類：（一）誤用“兆”字。2017年某網(wǎng)站文章《津巴布韋：昔日“面包籃”何以變成高通脹率國家》，提到“到2008年5月，津巴布韋央行不得不發(fā)行面值1億元和5億元的鈔票，之后甚至出現(xiàn)了面值100兆的鈔票”。此處“100兆的鈔票”，被少算了百萬倍。根據(jù)第7版《現(xiàn)代漢語詞典》，兆是百萬，100兆是1億。而津巴布韋發(fā)行的人類貨幣史上“零”最多、面值最大的100trillion津巴布韋元（津元），是100萬億津元！上文將“兆”當成“萬億”，是穿越回到了古代。中國古代的計數(shù)單位有個、十、百、千、萬、億、兆、京、垓、秭、穰、僧、溝、澗、正、載、極、恒河沙、阿僧祗、那由他、不可思議、無量大數(shù)等。萬以下是十進制，萬以后則是萬進制，即萬萬為億，萬億為兆，萬兆為京，萬京為垓……以此類推。文章使用“兆”，也許是直接對應了英語的“百萬”（milion），也許是受到了我國臺灣地區(qū)和日本的影響。但在大陸（含港澳地區(qū)），“兆”只有“百萬”之意，是舊“兆”的百萬分之一，二者不可同日而語。（二）混淆“億”與“萬”。2021年某網(wǎng)站文章《美國出技術，澳大利亞出錢，斥資10億打造遠程導彈，針對的是誰？》開篇指出：“澳大利亞要斥資10億澳元(約8萬美元)研制新型制導武器，加強澳大利亞海上安全。”括號內(nèi)的“約8萬美元”明顯是“約8億美元”之誤。（三）采用太多“零”。2020年某網(wǎng)站文章《中國旱稻技術為巴新鄉(xiāng)村帶來勃勃生機》，同時使用了“1500萬基納”和“100,000基納”，后者顯然應改為“10萬基那”。2017年某網(wǎng)站文章《津巴布韋：昔日“面包籃”何以變成高通脹率國家》提到：該國“通脹率已高達89700000000000000000000%”。這么一大堆“零”，讓人看得頭暈腦脹，也很容易弄錯，因此應使用“萬”“億”或更大的數(shù)表示，可直接寫成“897萬億億%”。上述不當書寫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普通新聞報道不會涉及這樣的天文數(shù)字，加之國內(nèi)對類似書寫并沒有清晰嚴格的規(guī)定，因此一般記者不知如何處理。受英語書寫影響，有的報道傾向于直接“拿來”。英語每隔三位數(shù)加個逗號，從個位數(shù)開始分別是千、百萬、十億、萬億，十分清晰，但放在漢語語境中則令人眼花繚亂。更令人擔心的是，使用比“億”更大的數(shù)，一般讀者很可能看不明白。如上文的“897萬億億%”，根據(jù)古代“億億為京”和“萬京”為“垓”的算式，可改為“897萬京%”或“897垓%”。但這種故紙堆里的漢字，即使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士恐怕也困惑不已。比較而言，新華網(wǎng)的做法值得提倡。如該網(wǎng)站2015年6月7日《財經(jīng)隨筆：津巴布韋的“天價”貨幣》一文提到：“世界上含‘零’個數(shù)最多的鈔票——津巴布韋100萬億（14個零）津元紙幣僅值40美分！”“雖然津元面值量級并未高于匈牙利過去發(fā)行的貨幣1垓帕戈（1垓等于10的20次方），但匈央行沒把20個‘零’印到紙幣上，100萬億津元的‘零’數(shù)還是最多。”如此用“多少個零”或“10的多少次方”進行計數(shù)，不僅一目了然，而且更易為讀者接受。

作者：陳效衛(w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