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琴實習自我總結范文
時間:2023-04-09 00:02:14
導語:如何才能寫好一篇鋼琴實習自我總結,這就需要搜集整理更多的資料和文獻,歡迎閱讀由公務員之家整理的十篇范文,供你借鑒。
篇1
白駒過隙,時光總是在不知不覺中匆匆而過。為期差不多兩個月的實習生活結束了,在實習期間,有過歡笑,有過心酸,但我們都在不經意中收獲著、感動著…….收獲的不僅是教學經驗、班主任工作經驗,更多的是作為一名教師如何讓自己的學生因為你的存在而感到幸福,還收獲了一份份雖然認識短暫但卻真摯的友誼。雖然實習已經結束,但是實習那些小事,卻在我的腦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放……..
班主任工作——讓孩子們因為我的存在而感到幸福
在xx中學實習期間,我擔任的是高一(13)班的實習班主任,原班主任是一位剛從華中師大畢業的新老師,在見班里的學生之前,他向我介紹了班里的情況以及一些班級管理的事情。接下來就是與班里的學生見面,其實想到要與學生第一次見面,心情真有點緊張,在講臺上自我介紹時,臺下是一片笑聲。好幾次都打斷了我的講話,可能是為我的風趣、幽默所感染了,一下子,我和學生的距離拉近了,他們都覺得這位實習老師很有趣,但是他們不知道,其實我也挺嚴肅的。因為開始的前兩周,我們只是聽課,所以有更多的時間管理班級工作,比如說,看早晚讀,晚自修等。第一次月考后,我們班的各科考試成績都不大理想,學生信心也大受打擊,班里的紀律有點渙散,我每天晚上六點半之前都會到課室里看看,很多同學已經回來了,但是每天晚上總是那幾個學生晚到,我都一一記錄下來,然后每個都找他們談心,詢問其原因并進行教育。一開始,我們班里有一位同學上課很不認真,作業不做,考試成績很不好,后來我慢慢的接觸這位同學,發現他其實很聰明,鋼琴還過了八級。只是自律能力有點差,我找過他幾次,后來慢慢發現,他改變了。每天晚上六點半之前就到課室學習,而且講話也少了,慢慢地變好了。希望他能堅持下去,考上理想的大學。
我在13班上過兩次班會課,第一次的主題是——揚起理想的帆!通過介紹幾所全國著名的大學以及大學生活,讓他們感受大學的風范,激勵他們定下自己心中的大學并為之好好學習。從收上來的周記看來,這節班會課還是有效果的,有些學生以前從未想過自己要上那所學校,現在他們想要上自己理想中的大學,并為之定下了目標,有一個奮斗的目標,才能指引前進的方向。第二次班會的主題是——自律與自信。這節班會課,我一改往日的作風,讓他們看到一個嚴肅的我,因為這節課我訓了他們一節課,從宿舍紀律講到晚修紀律,訓得學生都不敢出聲了,我還以為他們會因此疏遠我,沒想到剛好相反,他們與我更加親近了。所以,對待自己的學生,不一定要溫柔、和藹,有時候的一頓訓斥,也會讓他們覺得老師是真正的為他們好的。作為一名班主任,每天都會接觸學生,除了了解他們的學習,還要了解他們的內心變化,引導學生健康成長。我從老師身上學到的教學理念是讓孩子們因為我的存在而感到幸福!這也是老師最大的幸福。
教學工作——收獲經驗與教訓
在xx中學的實習,我感到非常幸運。海中的老師都非常好,做好示范,耐心指導,而且也很放心讓我們上課,對我們存在的問題認真指導。在為期差不多兩個月的實習,我總共上了差不多40節課,其中包括習題課、評講試卷課、新課和課外實驗課。在上課過程中,我的指導老師幾乎每節課都會去聽我的課,而且每聽完一節課都會指出我存在的問題和上課要注意的地方。有一次,我上習題課,在黑板上寫出本節課要講的內容,在講題過程中,由于版面不夠,就把前面的標題擦了,下課后,老師給我指出了這一點,重要的板書一般是不能擦掉的,一節課下來,最后留在黑板上的內容就是本節課所講的關鍵點,這是對我的一點告誡,也讓我領會到板書的重要性。
當然在教學過程中也會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事,這時候真的很考驗教師的應變能力。記得有一次上課時,班上的投影壞了,我的課件投不上去,怎么辦呢?我的上課內容都在電腦里,而且我也沒有打印出來,我讓電教員調試了大約十分鐘還沒弄好,就下決心,不用課件上課,僅憑我對課件內容的記憶,上了一節課。這節課給我的教訓很大,雖然是一個意外,但是作為一名教師,課前應該要預想到可能發生的一切情況,并做好應對的準備。而我在上課前是完全沒有想到課室的投影會壞,也沒有做好其他準備。所以,我們以后上課前,盡可能的想到課堂發生的一些意想不到的事,并想想應對的措施,以確保課堂能夠順利進行。
實習期間,我收獲最大的就是上了一節公開課,內容是“離子反應發生的條件以及離子共存”。當時是在整個化學課組開的,聽課的老師包括高一、高二、高三的化學老師以及其余四個實習老師,課前我以為我會很緊張,但是我發現我在課堂上一點都不緊張,而且上課時間剛剛好,公開課順利進行。課后我總結了一下,我覺得這次公開課會如此順利,是由于我準備的比較充分,對上課的內容很熟悉,在教學設計上也比較嚴謹、順暢。此外,那次我的心態很好,不會在乎上的不好會有什么影響,“像平常一樣上課就行了”,我一直這樣對自己說,所以我一點都不會緊張,發揮自如。但是,還有一點不足就是我上課的語速偏快,這是我一直以來都存在的問題,需要慢慢解決。但總的來說,這次公開課我的收獲很大,非常感謝海中的老師給我這樣一個機會。
第二課堂——共同學習,共同進步
在實習期間,我們還幫助海中舉辦了一些第二課堂活動,增加學生的學習興趣,豐富學生的課外生活。首先,我們帶了學生的研究性實驗,參加“詹天佑”杯學生科研論文,我帶的是13班的兩位同學研究《利用手持技術探究二氧化碳對溫室效應的影響》。還有學生興趣小組實驗等等,這些活動不僅增加學生的課外知識,豐富課外生活,同時也讓我學到了很多。。
篇2
橘生淮南則為橘,生于淮北則為枳。這兩句話告訴我們,即使是同一顆種子,受土壤和外界因素的影響,也可能長成不同的兩樣東西。
人也一樣。】
【一】
我在微博上發了一張照片。從窄小的舷窗俯視而下,在清晨的陽光里,綿長的海岸線與碧藍的海灣,和水色交織在一起的深邃天空。長長的拉索橋沐浴在和煦的金色柔光中,四周包裹著似棉花糖一般的云朵。
我為這幅圖片配了一句很簡單的幾個字:你好,舊金山。
留言很快多了起來,網友大多稱贊這張圖片美妙絕倫,還有人用夸張的表情問這是金門大橋嗎?好漂亮!也有個別人用十分譏誚的口吻說無非是某個圖庫里的圖拿來轉用裝小資罷了。
差不多過了30分鐘,已經在國內念中文的顧師宴回復了個微笑的表情,留言是:太有裝13的味道了。
我對著電腦屏幕失笑,其實這只是上次飛機剛剛準備降落舊金山時我隨手拍的,沒有PS沒有任何的修飾,這也不是著名的金門大橋,只是連接舊金山與奧克蘭的海灣大橋。
這一年我二十五歲,到美國已兩年時間,早已告別生命中最為燦爛美好的那段時光,自中國到舊金山,10695.5公里的距離。
這一年,我終于決定在這個城市安頓下來。
沿著悠長的海岸線,從機場去往舊金山市區的高速路上,我癡癡望著兩邊飛逝而過的景色,碧海藍天隨著光影斑駁,我恍惚間只覺得這個午后與我十七歲那年的夏天一般,有些光影映的人睜不開眼。而那隨著那段歲月倒帶而去,出現在眼前的并非年少時愛慕過的男孩子,而是穿著白裙子,在十七歲最美好的年華里出現在我人生中的趙枳。
那天下線前,八卦的顧師宴發來一張照片,那是一張很干凈的文藝照,白色的背景上面是兩顆青澀的似橘子一樣東西,照片下顧師宴道:“季,這就是枳對嗎?”
枳,橘生淮南名為橘,生于淮北則為枳。
回了個微笑的表情并沒再說別的,然后下線,那個午后靠在窗邊,我望著窗外的風景,秋天的舊金山,長路上已是楓葉,一片一片讓人有些哀思。在顧師宴發來照片的這個下午,我似乎回到了十七歲那年,我記得我第一次見顧師宴不過是幾個月前去機場的大巴上,那天這個素不相識的美籍華人撿了我的錢包兩人就坐到一起,去機場的路很長,她好奇地問我錢夾里的女孩是誰,是不是我的姐姐?
我錢夾里只有一張照片,那張照片定格了我與趙枳十八歲那年的夏天,而捕捉了我們最美最美的影像則是徐卿。只是如今許多人和事情都已經物是人非。
我告訴那個素不相識的女孩子,她是趙枳。
而顧師宴操著并不熟練地英文道:“趙枳,她是誰。”
她是誰,其實時至今日,我仍舊無法在心里給趙枳一個定位,只因她活在我人生中的那幾年時間,總變換著她應有的角色。
穿過海灣大橋往機場去的路上,總覺得要把我和趙枳的故事說出來的我,決定把一切講給了素不相識的顧師宴聽。
【二】
在遇到趙枳之前,我從來不知道女生間的爭斗可以精彩到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地步。我們一路爭斗,走過青春,走到絕路,無法回頭。
我一直都記得,趙枳出現在我家那天,是一個秋末的傍晚,細細密密的雨絲下個不停,她被父親帶進屋的時候,穿著一件灰色的毛衣,又大又長,垂到膝間,長發已經被淋濕,臉色蒼白地站在客廳,一動不動。
正在教我鋼琴的徐卿有些詫異地回頭看向匆忙進屋的父親和趙枳,淺褐色的瞳孔很自然的停在了那個滿身狼狽的姑娘身上。那時的趙枳低垂著臉,局促地看著自己的腳尖。多年之后我在某個男生看我的眼神中,找到了徐卿當日熟悉的影子,然后我才讀懂一見鐘情的含義。
徐卿禮貌地站起身,“季先生!”
父親沖他點點頭,“今天就教到這里吧,我們有些家務事要處理!”徐卿很干脆地點了點頭,“那好!”轉頭看了我一眼,“這首曲子你還有些地方把握的不夠好,如果有時間最好多練習一下,不要太認真,隨意一點,那樣也許才會找到這首曲子的微妙感覺!”
“謝謝,我會努力!”我微笑著點頭,看著徐卿高且瘦的身影走向大門口,路過趙枳身邊的時候,徐卿的身子明顯頓了一下,他似乎仔細地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濕漉漉的女孩,我一直盯著他的背影,所以沒有看到他臉上那抹比陽光還要和煦的笑容,仿佛能吹散此刻窗外陰霾的天空。
徐卿走后,父親道:“你媽媽呢?”
我取下琴譜,蓋好鋼琴,“好像在樓上休息!”
父親看了我一眼,沒有再說別的,上去尋母親,而我和趙枳被留在客廳。
那是我和趙枳人生中第一次獨處,暖氣充沛的屋子里,我穿著白色的蕾絲長裙,她卻穿著濕毛衣,消瘦的肩膀微微顫抖,頭發上的雨水一滴滴地落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隨著時間陰濕一大片。后來我總想,若我和趙枳的人生有個不一樣的開端,或許我們的人生又會是另外一個結局。
只可惜,我們的故事走了最老的套路,卻未曾迎來意外的結局。
“你坐吧,不要總是站著!”她高瘦又怯弱的身影讓人心疼極了,有種我見尤憐的感覺。不知為什么,第一次見到趙枳,我就想到江南,窄小的巷子和門前流蕩的小河,而趙枳就像墻角堅韌不屈的薔薇,開得耀眼倔強。
我第一次認認真真地去看一個女孩就是在那個傍晚,窗外因為秋雨冷的逼人,只是眼前這個落魄的女孩卻淡定地讓人有些畏懼,她的眼里并沒有膽怯與害怕,只是出奇的安靜,安靜的讓我能在她的眼里看到我自己。
后來,我采訪過一個美國著名的心理學家,說到人的心理,我問他,是不是所有你能在她眼里看到自己的人,都是你可以信任的?
那心理學家看著我,似孩子一般的笑,然后拿出色譜和我說,人的心理構造比大腦更復雜,單純的可以讓你信任并且親近的人,會把她的心給你,所以你能在她眼里看到你自己,反而對你極為不屑,甚至于恨你的人,因為保護自己,也會似變色龍一樣,給你一個并不屬于她,卻干凈明了的人生。
聽著那樣的解釋,我只想到趙枳,那天的訪問因為我的幾度失神而終止,離開的時候,才發現,原本要寫滿采訪稿的地方,畫了一顆顆的橘子。
橘子與枳,就像我和趙枳的人生,自最初的最初就已被老天注定,只是我們走的這段路太艱辛。
看出了她的局促,我找了條毛巾遞給她,過了許久,她才緩緩接過毛巾,與我說,“謝謝你……季淮南……”
季淮南三個字被趙枳說出,有種說不出的奇妙感,我形容不出,后來想想所謂一山不容二虎,或許在那時我就已經嗅出了敵人的味道,只是卻并不知曉,傻傻地對她嗯了一聲。
并沒再說別的,父親與母親下樓。那天,就著窗外的落雨,在父親訴說中,我才知道那女孩的名字:“趙枳。”
父親說,趙枳的父親因事故慘死,如今孤身一人的她無處可去,所以他把她帶回家。父親說這件事情的時候,趙枳就坐在沙發上,消瘦的手攥著軟軟的毛巾,一下下地擦著頭發,說實話,那雙手很好看,修長,指節分明。我想徐卿見到那雙手,一定會十分喜歡,露出那種驚喜的表情,因為那是一雙與生俱來就應該彈鋼琴的手,只是上面布滿大大小小的傷疤,像是窘迫的生活為她坐上的烙印。
那日,看著那陌生的女孩,向來冷漠高傲的母親竟然有一瞬間的怔忡猶疑,父親亦不敢多說,只是搓著手在沙發上等她發話,空氣似乎都靜止了,只有雨滴砸在窗上的聲音。父親幾次張嘴想說什么,都在母親淡淡的注視下乖乖閉上了嘴。
母親用與生俱來的修養與驕傲逼迫他不敢多說一個字。
直到長久的寂靜后,一直坐在沙發角落里的趙枳暈倒在沙發上。
父親最先走過去,摸著暈倒的趙枳的頭說:“她發燒了。”沒想到一切會變成這樣,我也慌亂起來,只有母親還保持著先前的動作,什么都沒說,什么都沒有做。
后來很多次,我都想問她,在時光的最初,在趙枳剛剛出現的那一刻,是不是她已經看到了后來?可我不敢問,也不想問,就這樣,一直讓它成為了一個秘密。
看著我和父親在暈倒的趙枳身前忙碌,母親緩緩站起身子,整了整肩膀上的披肩,轉身往樓上走,父親愣了一下,叫她,“之言,你……”
“退燒藥在儲藏室的第三個抽屜里,就讓她住到二樓我的畫室吧,反正最近我不會再畫畫,還有……”母親的身子微微一頓,“晚餐我不想做,你們叫外賣吧!”說著,緩慢地上了樓。
母親的那個背影一直在我的記憶中,怎么也抹不去,我總能記著她那個挺拔卻分外憂心忡忡的身影,似乎早已料到多年之后,趙枳會成為我們家散人去的罪魁禍首。
【三】
在認識趙枳的最初,我對這個身世悲慘的姑娘有著絕對的好感,我總覺得只要我真心對她,她絕對會成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而當時以季家的經濟實力再收養一個女兒并沒什么問題,只是父親自始至終都沒為趙枳辦理正規的領養手續,對此母親也從不說什么,其實我明白,對任何一個女人來說,接受并且喜歡這樣一個突如其來的女孩都是一個難題,更何況,我有一個驕傲又過分聰明的母親。
所以在當時,我一直單純的以為,母親對于趙枳,只是稍稍留有戒心,時間久了,日子長了,也許一切都會改變也說不定。只不過,那時候我太稚嫩,太年輕,不了解女人那準確無誤的第六感。
后來我在許多人的講述中,拼湊起了父親和母親的愛戀。那時父親剛剛退伍轉業,而母親則已在這個城市小有名氣,自小生活在書香世家,博學多才,性格又極好,畫得一手好工筆,又自學油畫,在18歲時就已辦過數場十分成功的畫展,這樣的母親在當時,是許多人的夢中情人。然后,在一個多雨的秋季,他們相識,相知,相戀,抵抗住所有的壓力,結為夫妻。而我就生在這樣的家庭里,自小父母對我呵護備至,是家中的最寶貝的寶貝。即便是對所有人都嚴肅的爺爺和奶奶見了我也是眉開眼笑,即便是埋怨母親當年不聽父母之言的外公外婆見了我也是忙前忙后,這樣的我,從小到大,實在不知道還缺什么,少什么?
后來我總結了一下,我需要一個朋友。
我們能像姐妹那樣,偷偷說悄悄話,偷偷換裙子穿,可以和她討論時髦的發型。一直以來,我看似什么都擁有,其實我最想要的,一直都沒得到。
就在這個時候,趙枳出現了,所以我毫不意外的欣喜若狂,并在第一時間對她敞開了心扉,我真心為她能留在我家而開心,我覺得我以后的人生都不會再寂寞。只可惜我忘記了那個故事,農夫與蛇。
趙枳病好之后,自然而然留在了季家,父親為她辦好了轉學手續,高二那年,趙枳開始與我一并上學,只是熟識之后,趙枳卻不似才來季家那般,冷傲內向,她近乎討好一般的對每個人,父親,母親,我。
“徐老師!”與趙枳一并回家的路上,等紅燈的我一眼便看到馬路對面的,徐卿,難得有這樣的巧合,所以我興奮地大叫。
看他回頭,更興奮地沖他擺手。
那日,來家里為我上課的徐卿是和我與趙枳一同回的家。
“練好了,我昨天練了一整晚。”回去的路上徐卿問著我的功課。
“每次都是這么說,這次要是沒進步,該打。”徐卿并不同我之前的鋼琴老師,一副教條的樣子,他很聰明,明白我這個年級的女孩有著怎樣的心思,只是他卻做得很干凈,從不給我能和他在一起的奢望,一切的一切,更像是一個鄰家哥哥在對妹妹,寵溺中帶著些玩笑的味道。
“怎么會,一定不會讓您失望。”我仰頭沖他笑。十幾歲的我雖不如趙枳美麗漂亮,卻也在人生最美好的年華里,所以有著一張愛笑的臉。
我和徐卿的臭貧中,趙枳一直都是安安靜靜地低著頭走路,長發因為脖頸的下壓正擋住她似乎在思考的臉。
那天還是徐卿先開口:“你是?”她才抬起頭。
趙枳的美是一種冷艷,凈白的臉上因為神情淡漠,讓人有種茫然無措的感覺,據說這個樣子的女孩更容易喚起男孩的保護欲,我想那也是徐卿在之后,那么愛護這已失去一切,卻仍舊堅強的女孩的原因。
“趙枳。”那樣的自我介紹干凈明了,并不如我一樣熱情奔放,她就似一朵美麗的玫瑰,綻放在那里,妖嬈漂亮,引著人過去,卻帶著一身扎人的刺。
“枳……似橘非橘的那個枳。”徐卿問得認真。
我想著對趙枳來說,這世上再沒有一個人能像徐卿那樣見到她的第一面,就能說出她名字的由來,后來一次與徐卿喝酒,問他怎么就知道趙枳的名字?
徐卿笑道:“你猜。”
“是命中注定,你靈光閃現。”那時候的我尚還沒對這世界徹底失望,總覺得漫漫人生路,還是有許多注定和廝守的。
喝掉杯子里的啤酒,徐卿笑道:“這世上哪有那么多命中注定,只是那日我第一次在你家見她,她胸前戴著名牌,那天的她雖然狼狽的猶如一個敗將,只是那瘦弱無助的背影卻讓人心疼。”
那晚,徐卿往后說了什么,我都已經不記得,只記得自己喝得很醉,很醉,然后在那我自幼就喜歡的男孩面前哭得一塌糊涂。
【4】
趙枳成績很好,自從轉學和我同校,長相漂亮又刻苦的她就極引人注目。那時候我對那樣的她有種微微的崇拜心理,只是自小在父母的溺愛下長大,總不肯努力。
“你要不要這么強大啊?”一起回家的路上,看著趙枳的成績單,我吼她。
并沒看我,穿著厚重大衣的趙枳把頭埋在脖頸間,一下下的踩著腳底的雪道:“好,這次是我發揮超常,淮南,你一定比我好。”
“哪有,不過趙姑娘,麻煩您以后為我留條生路行不行,不然活在你陰影下的我,太苦逼了。”
抬頭沖我一笑,趙枳道:“好。”
趙枳到家里的第一個冬天,原本我們一家三口與她要過第一個春節,只是節前外婆病危的消息傳來,父親帶我和母親去鄰城,趙枳被留在家中,也正是那個冬天,因為去得太匆忙我沒給徐卿留口信,而照舊來家里為我上課的徐卿和趙枳走到了一起。
第一次見趙枳和徐卿在一起,已經是春節后,我已經從鄰城回來,外婆病逝,母親留在鄰城,父親去車庫停車的時候,我開門進屋。
漆黑的屋子里,只有鋼琴前,亮著一盞燭光。那光對已習慣了幾個小時黑夜的我,十分刺目。
隨著開門的聲音,剛剛還柔和的曲調變得慌張,隨著燭光映襯的兩個身影,我打開了燈。
其實十幾歲的我們雖然什么都不懂,卻被電視劇熏陶得可怕,而那天,開燈的我并沒看到想象中不堪的情節,而鋼琴前也并沒有兩個人,隨著燈開的那一瞬間,站在鋼琴前的她正回頭,與我四目相對。
那天,還是徐卿打破段在的寂靜,他說道:“季淮南,外婆怎么樣了?”
“去世了。”
“嗯?”
那天我們之間尷尬的氣氛隨著父親的進屋而終結,徐卿離開,趙枳跑去廚房給父親沏茶,只有我呆呆地看著鋼琴上那已燃的只剩下一小節的紅蠟燭發呆。
那晚,窗外下著大雪,我躺在床上,睜大眼睛,許久才說:“你們在一起了嗎?”
并沒我想象中,趙枳會慌亂地說沒有,然后和我解釋許多,她很干脆地嗯了一聲。
“多久了?”
“你離開之前。”
“趙枳,為什么不是別人?”
“因為只有他懂我。”
那個春節后,下著雪的晚上,趙枳用淡漠的聲音訴說一個故事,那故事的起始簡淡,過程也并非跌宕起伏,只是卻聽得讓人心疼。
“我第一次和徐卿好好地說話是在四個月前的那個秋末,那天我一個人坐在小區公園的長椅上,而給你上完課的他正巧路過,看到我正發呆,徐卿并沒離開,而是走來嚇我。并沒被他嚇到的我回頭的時候,就見他站在我身后笑。那天徐卿陪我坐了很久,那么久,我們什么都沒說就那么安靜地坐著,后來還是徐卿問我,為什么一個人在這里,我說那天是我母親的忌日,而我不想在你的家里哭,所以一個人逃來了這里。他沒安慰我,也沒叫我堅強,徐卿只說,坐了這么久,餓不餓。那晚他帶我去了小區外的牛肉面店,兩個人坐在一起,然后呼嚕呼嚕地吃面條,也是那晚,在失去父親那個寒冷的雨夜之后,我第一次有了溫暖的感覺,后來他來給你上課的時候,總為我帶吃的,再后來,你們一家三口離開,他來為你上課,然后我們就在一起了。”
……
……
那個故事之后溫暖的屋子里是長久的寂靜,我不知該說什么,是質問她知不知道我喜歡徐卿,還是自責自趙枳來到這個家,我們又是否關心過她?我并非徐卿的女友,所以問不出前一句,也并不能給趙枳帶來什么溫暖,所以那個長夜,我選擇了安靜。
【五】
“她就這么奪走了你的初戀。”
初戀,聽著顧師宴口中的失戀兩個字,我微微一笑道:“哪有初戀。”
“是個人都聽得出來好不好。”顧師宴的口氣十分不屑。
看著她那驕傲的樣子,我也沒再騙自己道:“嗯,就這么搶走了。可是她也沒有什么好結果。”
“靠,不會他們又被另一個給拆了吧。”
“不是,那年夏天,趙枳與徐卿在一起,被我母親發現了。”
母親知道徐卿和趙枳的事情已經是那年夏天了,似乎他們在一起的時候被母親撞了個正著,所以那日回來,氣得半死的母親吼問隨她進屋的趙枳:“趙枳,你知不知道這是早戀,你才多大?”
“阿姨……”
“別叫我阿姨,我一直覺得你是個好孩子,可我沒想到你會做這種讓我失望的事情,你與徐老師是怎么在一起的,是在家里嗎?”
“嗯。”
見她點頭,母親拿起電話,那日父親匆忙回來,見母親與趙枳和我在客廳,便問:“怎么了。”
“怎么了,你女兒的好鋼琴老師,找女朋友找到家里來了。”
“淮南與徐卿?”父親問。
那天聽父親如此說,躲在樓上聽這一切的我,苦澀一笑,只覺得那時候若是我,該有多好。
“是趙枳。”
“趙枳?”父親詫異地抬頭去看趙枳,而她低著頭,長發散下,看不清眉眼,卻有種讓人心疼的感覺。我一直都記得那天趙枳穿著白色的長裙,頭發被別在耳后,發卡是雛菊的,徐卿送給她的。可以說那個夏天,趙枳美得讓人不忍錯目。
“你這樣生氣做什么,現在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都這樣,你以為淮南沒有男朋友嗎,沒準哪天就回帶回一個給你看,況且趙枳的心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做事歷來都懂得分寸,自不會要我們操心,而徐卿那孩子也很出眾,他們一起定不會讓你操心的,趙枳,對吧?”
“嗯。”
聽趙枳回答,母親氣道:“你們倒是一唱一和,我還不樂意管了。”
那天母親氣得回了臥室,而父親則起身,走到低垂著頭的趙枳面前,什么都沒說,只是笑著拍了拍她的肩,隨著那樣的動作,趙枳抬頭,那個夏天的下午,因為父親的袒護一切都變得安靜了下來。
后來因為母親的固執,父親為我換了鋼琴老師,而那之后我見徐卿只是偶爾他來學校接趙枳的時候。
母親第一次和我說徐卿和趙枳已經是那件事情過去兩個月后了,一起洗澡的晚上,為我擦背的母親道:“淮南,你傷心不傷心?”
被問得有些茫然的我道:“什么?”
“跟媽媽還裝,你喜歡徐卿不是嗎?”其實母親并不是老頑固,接受不了年輕人這么早就走到一起,她那樣的生氣,只是因為,她心愛的女兒,曾經那么喜歡那個拿著她的手,一點點在鋼琴上跳躍的男孩子。
沒說話,我捧了水拍在臉上:“哪有,媽你太八卦了,我們的感情純潔得很。”
并沒與我玩笑,為我細心擦背的母親只道:“淮南,在感情面前,并不是犧牲和隱忍才能得到的,你要學會去爭取,沒人會憐憫失敗的弱者,你明白嗎?”
我的母親,這樣的明了,人生與情感,明了愛和取舍,卻終究沒逃過那段命中注定的劫數。
【六】
那年夏天之后的高三在壓榨中結束,我和趙枳一并在暑假收到M大的錄取通知書,她學經濟,我念文學,而在M大任職助教的徐卿卻在那年夏天申請到了美國的大學念MBA,趙枳是為了徐卿才去的M大,只是留學是徐卿一直的夢想,他不能不去。因徐卿一定要走,趙枳近乎與他決裂,而他離開的晚上,去送他的也只有我。
那晚,一邊準備行李徐卿一邊說:“我走了以后,你幫我照顧照顧趙枳,她不像你,有父親和母親,她一個人過得挺孤單的。”
“知道了,真啰嗦。”
聽我這樣說,徐卿抬頭,并沒玩笑,而是難得認真:“淮南,我沒開玩笑,既然季家已經接受了趙枳,就給她一點點溫暖又有什么,她與你一樣,不過也是個孩子。”
徐卿的話,我隱隱聽出了些別的味道,只是還半帶玩笑的道:“靠,說的我家人好像多不是人的似的,我爸我媽對趙枳比我還好,好不好?”
“比你還好。”念著那話,徐卿不屑一笑,“比你還好,你父母,會忘記你的生日,會在你發著高燒仍舊沒有察覺的把你扔在家里嗎?”
“徐卿,你說什么?”
“說什么你明白。”徐卿的話沒有繼續,與他同宿的男孩回來。
而沒心情和他吵架的我甩下一句:“我不知道你說什么,你也別把什么屎盆子都往我腦袋上扣。”
那晚,因為徐卿的話,心情跌入谷底的我一個人在學校的操場上轉圈,我不知道這么久徐卿對我都是有怨言的,而那些怨言很大一部分是因為趙枳的遭遇,可是她從沒和我們說過這些,母親問她生日,她說不記得,以前和父親在一起從不過生日,而來在家里這幾年,趙枳從不生病,偶爾臉色蒼白母親問她,她也只說自己是生理期,趙枳一直以哪種不給別人添麻煩,又一直討好別人的態度活在季家,她從不對我們敞開心扉,又讓我們怎么對她好。
“嘿。”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我一跳,回過神,才發現已經快十點的操場已經熄燈,被嚇得半死,我回頭吼道:“人嚇人嚇死人知不知道?”
沒想到我被氣成這樣子,來人一笑:“呦嗬,脾氣還挺大。看來丟個學生證手機什么的,一點都不重要。”
被他一說,我才發現,剛剛還拿在手里的學生證和手機早沒了,站在身后的來人見我找,舉了舉自己的手,操場的光很暗我看不清那人臉上的得意洋洋,只能抬手去搶:“給我。”
只是那人動作比我活躍得多,一下就躲了過去和我道:“嗬,連句謝謝都不說。”
“謝個頭,你給不給?”
“不給。”
那晚M大的操場上,一失戀傷心的女人,追著一個變態滿操場地跑,而變態似乎玩得高興,用手機的光打著學生證念著我的名字:“季淮南。原來你就是季淮南。”
我從來沒想過季淮南這三個字這么有名,后來還是蘇晨光說,怎么沒名氣,數學不及格,靠著文科半邊天考進M大,你是第一個。
他說那話的時候,他許多朋友都在笑。而我給他唯一的回饋就是:“閉嘴。”
那晚我被蘇晨光繞了好久,實在追不動我才吼道:“老子不要了行不行。”說著便跑離操場。
后來手機學生證被完璧歸趙,只是逗了我半晚上的變態我卻沒看到,給我的時候,宿管大媽只說,是經濟系的一個男學生送來的。
問宿管那人長得什么樣子,宿管大媽描述之模糊,簡直可以用路人甲三個字完全概括。
【七】
我第一次看清蘇晨光的臉是在周末去找趙枳一同回家的時候,經濟系的教室里,穿著米白色套裝的蘇晨光站在午后的光影里,寫著龍飛鳳舞的板書說著經濟學概論。其實沒見他之前,M大就早有傳聞,經濟系有個很極品的教授,留學歸來,年紀輕,又是一表人才,那話后面若加一句尚未婚配,十足一個征婚啟事。
只是第一次見蘇晨光,他的確是那樣子,帥氣,美好,尤是笑起來,很吸引人。
“好……,這節課就到這里。我的課從來沒作業,但是期末要交論文,你們若能挺過,我不介意多來幾對打情罵俏的,趙枳,下節課在三教。”
“嗯。”
也是那天,我才知道趙枳是蘇晨光的課代表,也是整個經濟系,最認真聽他講課的姑娘。
徐卿走后,趙枳并沒表現出太多的傷心,她把更多的時間放在學習上面,依舊坐著那個漂亮又品學兼優的姑娘,只是比起高中時期,大學時候的趙枳更懂得把自己的美展現出來,漂亮的衣服,精致的妝容,還有徐卿離開時為她鋪設的路,讓她在精英齊聚的M大也是獨領的。
一起回家的路上,我和趙枳說:“媽說明天去靜安山。”
“淮南,我明天要回學校,給教授找資料。”
“非得明天?”
“嗯。”
看著她,我道:“那算了。”
回家的路上,我和趙枳的話題落在了蘇晨光的身上,而我第一次從趙枳的眼里看到那種勢在必得,她的雙眸凝著窗外,和我說:“蘇晨光,是經濟系最年輕的教授,二十五歲就拿到了加州大學的博士學位,似乎天生就帶著耀眼的光芒。”
那樣的口氣,似乎帶著無限的崇拜和向往,而徐卿就像過眼的云煙,早已被她忘卻。其實她也真的忘了,徐卿去美國后給她來了許多電話和她道歉,只是趙枳卻并不放在心上,似乎徐卿離開,這個她曾說對她最好的男孩子,就早已在她生命里消失,趙枳需要的并不是遠赴重洋追求夢想的戀人,她更想要能讓她一步步往上爬的基石,而這已是后話。
那天回家,知道趙枳有事兒,母親并不驚訝,吩咐我帶好東西,隔天一大早便開車帶我一起進山。
母親每兩個月都會去靜安山一次,拜佛燒香,偶爾覺得心神不寧,也會在山里住一夜,但大多數都會在當天晚上回家,我第一次覺得趙枳似乎在隱瞞什么,就是在那個我和母親早歸的下午。
母親去停車,我去拿信,因為有徐卿自美國的來信,我便打電話給在學校幫教授整理的趙枳。
只是電話接通,那邊卻并不安靜,很喧鬧。
“嗯,知道了,我做完這些就回去。”
那天不知是無意還是有意,我隱隱聽到未曾掛掉的電話那邊傳來一句:“是淮南。”
是淮南……,這世上能把我的名字叫的那般深沉又帶著絲絲的寵溺的,只有我的父親,季正庭。
那個周末秋風漸起,吹得我的長發四處亂飛,那天并沒回臥室,我拿著徐卿的來信,坐在沙發上,直至趙枳回來,秋天的晚上,趙枳依舊是離開時的打扮,只是手上卻多了漂亮的丹寇色,還有一條玫瑰金的手鏈。把信遞給她,我道:“下午去哪了,逛街去了?”
“沒有。”沒說別的,她拿著信上樓。
而我依舊等在沙發上,直至半個鐘頭后,父親回來,打招呼,問母親吃什么,然后照舊跟我和母親開玩笑,他把一切都做的完美,就像無數個他加班回來的晚上一樣,只是那樣的他還有那聲“是淮南”卻似刺進我心里的刺,不能拔除。
晚飯照舊,一家人說說笑笑,趙枳也偶爾抬頭搭話,只是看著那樣的她和笑呵呵的父親,我總有種說不出的感覺,直至耐不住好奇,我在她去洗澡的時候,打開了她的包。
手鏈的發票,衣服的發票,那些票據的上面清楚地寫著季正庭三個字,我明白了就連為我都少買衣服的父親,總不會在趙枳身上找回他當父親的感覺吧。
【八】
我并沒深究趙枳和父親的關系,只是拼命地說服自己,這并不可能。因為我不相信,也不想相信。
我照舊還會去找趙枳一起回家,只是不再和母親進山,偶爾周末會去約父親又或者趙枳出去,我自作聰明地以為只要不給他們時間在一起,我不想看到的事情就不會發生,只是我太小看了那叫貪婪的東西。
母親和父親離婚的消息傳來,已經是我和趙枳大二的時候了,那時為了時刻和趙枳在一起,我選修了經濟學的課程,成了蘇晨光的旁聽生,這個并不死板的教授很看好我,所以幾乎每次我出現在他的課上,總會成為最出丑的哪一個,而這也激發了我的斗志,各種努力學習經濟學,只是讓我沒想到的在我唯一放松警惕的日子里,父親會和母親提出離婚。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回家拿下午要上課的書,要下樓的時候,就聽見開門的聲音,才想問是誰,就聽到母親說:“季正庭,終于到這天了,我一直在想,你還能忍多久,沒想到這么快就土崩瓦解了,離婚,你們暗度陳倉不是很好?是她要你離婚,想要扶正到我的位置吧。”
我已很久沒聽母親那樣的說話,犀利的帶著她最后的驕傲。
“之言,與她無關,我們早沒感情了不是嗎?”
“早沒感情,季正庭,你拍拍良心,我們到底還有沒有感情,我們沒感情?那你與趙枳有感情,她和淮南一般大,她和你的女兒一般大,你以為她能愛你嗎?”
“之言,咱們離婚,我凈身出戶,好不好,你要什么我都給你,行不行?我已經不能和她分開。”
“不能和她分開?季正庭,你真讓我惡心,我什么都不要你的,我趙之言不缺這些,只是你那些破事兒,別叫淮南知道,我怕你臟了我女兒的耳朵。”
“之言。”
“明天,我們簽字離婚,你若覺得愧疚就帶著趙枳滾出這里。”
那之后,偌大的家里是長久的寂靜,我沒想到母親早已知道父親和趙枳的關系,更不明白,知道一切的她又為何不挑明一切,對趙枳態度依舊。
那天我第一次逃了蘇晨光的課,歷來自喻為嚴師的他為我打電話的時候,我縮在臥室的角落里,任憑他的名字在手機上閃動卻不接聽,后來還是他一直打,我才接通:“你煩不煩?”
“怎么沒來上課。”電話那邊,蘇晨光的聲音很淡定。
“用你管?”
“失戀了?”
沒心情和他臭貧,我掛掉電話,躊躇許久才為趙枳發去信息:“我們能談談嗎?”
彼時已經二十歲的我和趙枳,在這個浮華又斑斕的世界長大,我們被灌輸了太多的思想,所以明白,很多事情不能再像年少時那樣毫無顧忌的一笑,再不然便是不怕傷害的擁抱便能結束的,我們要把一切說明白,要給彼此一個徹底,要么狠,要么愛。
再見趙枳不過最后一次見她的兩三天后,只是再見,卻總覺得有些不同,距離M大不遠的咖啡店里,趙枳的面色依舊平靜,還是我說:“為什么?”
“沒有什么為什么,你情我愿。”趙枳的聲音很淡然,似這一日早已在她的預料之中。
“那你讓徐卿怎么辦,你讓我媽怎么辦?”我吼她。
抬頭看我,她的眼里少了膽怯多了許多的不屑:“我為什么要管他們?季淮南,我想要什么,我一定會得到,而奔赴夢想的路上,把誰踩在腳下我都不會心疼,你也一樣。所以別在我面前裝圣母,這樣一幅神質問罪徒的樣子。你總是成全,總是害怕,所以你失去徐卿,其實我和徐卿剛開始在一起,你告訴你媽,沒準我們就能分手,可你不說,自己忍了,包括和你爸在一起,我故意不掛電話讓你聽到,想借你的口告訴你媽媽,可你還是不肯,以為自己能解決這一切,可是你根本就解決不了,你不是神,你只是個可悲可憐,讓人覺得可恨的圣母。你活該這樣。”
聽著趙枳的質問,從沒覺得她這樣的我道:“你要怎么才能放手?”
“你覺得呢?”隨著那句話趙枳推來的是一張薄薄的紙,上面寫著,妊娠三個月。
“滾,給我滾。”那天,趙枳被我吼著離開,而我了面前的一切,我知道,有些東西,回不來了。
那天,一個人在咖啡店坐了很久,離開的時候翻遍所有的包都湊不齊打碎東西的錢,自知道父母離婚,還是因為趙枳都沒哭的我,在那個狼狽不堪,又被人指責的下午蹲在咖啡店嚎啕大哭。
而在那個我最為無助的下午,是在窗外看到我和趙枳坐在一起,就進來想與我們打招呼,卻被冰冷的氣氛嚇得坐在我旁邊的蘇晨光把我撿回的家。
【九】
被蘇晨光帶回他市區的房子,沒問我發生了什么,他只說:“那邊是盥洗室,把你那臉趕快洗洗,不知道以為我拐帶婦女的呢。”
沒說話,我老實第去洗臉,浴室明亮的鏡子里,我看著滿臉水的自己,并不漂亮,卻有一道遠山眉,我小時候季正亭長摸著我的眉笑著跟我說:“淮南的眉毛和爸爸一樣。”那樣的口氣,帶著他對我的愛與寵溺,只是如今那個曾經期許要給我一輩子幸福和安定的父親要與母親離婚,而與他在一起的竟然是趙枳。
“為什么……”蹲在浴室里,我把水打到最大,然后大哭,而門外的蘇晨光就似聽不到。
直至我發泄完自己出去,他已經熱好了牛奶和糕點,把濕漉漉的我按在椅子上,他拿了毛巾給我;“失戀了?就你這樣還跟趙枳競爭,早晚輸的褲子都沒了。”
溫熱的牛奶從嗓子眼流進胃里,微微的溫暖慢慢流向被凍得僵硬的四肢,我并不說話,低頭吃著東西。
“說說,是哪個系的,讓老師我給你參謀參謀,看看值不值得你這樣。不過失個戀,又不是失身,至于嗎?”
“趙枳比你聰明,你太實誠,能看中趙枳的必然也比你聰明,所以你搶不過,還不如順其自然,那話怎么說的,天下何處無芳草。”
“要是不愿意說就算了,還要不要……”蘇晨光沒在嘮叨,伸手來拿我面前的盤子。
“是我爸……”隨著他的起身,我念出那三個字。
并不知道這一切的蘇晨光一愣道:“嗯?”
“我和趙枳在奪我爸,我爸為了趙枳要和我媽離婚,你覺得這個男人值不值得我這樣,值不值得?”那話我是吼著說出去的,說完那話,我起身離開。
而追來的蘇晨光一把拉住我的手道:“季淮南……”叫出我名字之后任憑他牙尖嘴利也說不出別的安慰的話。
那天被淋濕,又受了太大的刺激,我病倒在蘇晨光的家,我睡了三天,手機幾乎被季正亭和母親打爆炸,而照顧我的蘇晨光卻沒好心地給他們發去短信,告訴他們我沒事兒。我再次醒來的那個下午,窗外下著大雨,去上課的蘇晨光不在家,而我拖著還發燒的身體給母親打電話。
“淮南,你在哪里,你知不知道我擔心死了。”
“媽,你累嗎?”
“淮南……”
“別委屈自己了,他回來又能怎樣,我們不要,你不是什么都沒了,你還有我,你沒輸,是她太不擇手段了,媽……”
我給母親打電話的下午,這個驕傲的女人與季正庭辦理了離婚手續,很干脆,沒有對財產的紛爭,季正亭帶著趙枳凈身出戶,自此與我和母親再沒有半點關系。
最后兩個字說出口,大巴駛入隧道,而聽得如癡如醉的顧師宴道:“她就這么把你爸奪走了?季,這姑娘要不要這么強大,她到底想干什么,搶你的初戀也就算了,就連你爸都搶走,要不要這么牛?”
我并沒告訴顧師宴我的真實姓名,而她也并沒問,只叫我季。
聽她這么問,我道:“說實話趙枳到底想要什么,我并不知道,只是她的人生卻并沒她想的那么精彩倒是真的。”
“她跟著你爸之后,落魄了?”
“何止。”
【十】
母親與父親離婚之后,帶我依舊留在了家里,而父親與趙枳在一棟小房子里開始新的生活,對他們的一切,我和母親并不好奇知道,只是有些事情總是瞞不住。
沒和母親分手前,父親在一家公司做主管,事業風生水起,人脈和財路都很多,只是于母親離婚后,靠著外公走到主管位置的父親,失去了最大的靠山,盡管母親在離婚后已叫外公不要管他們的事情,只是許多得過外公恩惠的人,還是很明了地劃清了與父親的關系。
可以說,與母親離婚后的那個秋天,父親的世界從脫離離婚苦海的喜悅,一下就跌進了前途無望的悲涼中。
而趙枳則不然,一同在M大念書,我經常能遇見她,那時候的她早沒了當初的狼狽樣,幾萬的包包,最新款的手機,似乎與父親在一起后她的人生徹底不同,只是國內的事情在美國的徐卿并不知道。
趙枳不給他回信,他便來信問我,問趙枳如何,那些信我攢了一堆卻不知道要如何去回,我要說她過的很好,還是過得很好卻很下賤,我要說她已經忘記徐卿,還是說她已經和我有錢的父親走到一起,我什么都說不出,索性讓那些信仿若石沉大海一般。
因為趙枳的事情,我停了經濟學的課程,只是蘇晨光卻并沒放過我,偶爾經濟系高富帥的教授總會給文學系戰斗在第一戰線的我打電話,而不過當了他幾天學生的我卻要二十四小時當個陪飯的。
蘇晨光吃飯并不在食堂,他在學校有宿舍,所以每次一起吃飯不是蘇晨光下廚,就是我。
再次一起吃飯的中午,蘇晨光道:“趙枳后來和你聯系過嗎?”
“沒。”自從父母離婚之后,我抵觸者與趙枳有關的所有事情。
輕輕一哦,蘇晨光道:“想不想報復一下?”蘇晨光年紀輕輕就坐到教授的位置,所以并不似很多老師那樣死板,他歷來秉承人害我三分,我便還人七分的真性情。
不知道蘇晨光想搞什么鬼,我并不想答應,只是他迫切的眼神卻讓我忍不住地點頭。
趙枳主動向經濟學教授蘇晨光求愛的消息傳遍M大已經是半個月后的事情了,為使消息的真實性得到確認,貼吧上傳了當時蘇晨光的鐵粉錄下的錄音,錄音中,趙枳說著她悲慘的人生,那之中竟然或有或無提到我父親,當然她是最無辜的受害者,而她之所以說這些,不過是想讓蘇晨光燃起保護欲,然后她的人生才能繼續下去,踩著我父親爬到另一個巔峰。
其實趙枳早已對蘇晨光有意思,只是蘇晨光并沒點頭過,這一切直至蘇晨光知道趙枳拆散了我的家,才明白這女孩的心思并不簡單,只是與我父親在一起后,趙枳并不甘心,她要得到更好的,所以她依舊追求蘇晨光,所以蘇晨光用計,讓趙枳說出一切。
那樣的對話,和趙枳往日的形象,讓這個一直是M大風云人物的女孩,徹底完蛋,無數的留言開始在學校蔓延,和徐卿的早戀,為了過上更好的生活拆散別人的家庭,甚至這之中用不光彩的手段得到國家獎學金的資格,一切的一切,把趙枳自天堂拉到地獄。
只是不管誰說什么,趙枳仍舊是那副無所謂的樣子,依舊在M大,依舊是穿好的用好的,而看著那樣子的她,就連蘇晨光都說,人要多恨才能在面對那樣的流言蜚語中仍舊無動于衷,我不知道趙枳有多強大,但是我知道那么強大的她不會永遠強大下去。
而讓趙枳徹底崩潰不會是我那沒有骨氣的父親,要她崩潰的一定是她人生中的軟肋。
因為M大對趙枳的傳言,徐卿自美國飛回,落地的第一刻就去找了趙枳,只是那天,趙枳與我父親的家里,開門的是我父親,再見,季正庭沒了當年的風范,穿著寬大的背心站在門口問徐卿:“你來做什么。”
“趙枳在哪兒?”
那天因為固執地要見趙枳,徐卿和季正庭打了起來,季正庭當了幾年的兵,打倒一個書呆子并不在話下,那天直至徐卿被打倒,趙枳都沒出來。
“他怎么知道她在家。還有這事兒你怎么知道的?”顧師宴極是好問,幾乎她不了解的事情一定要問清楚。
“是徐卿告訴我的。他被我父親傷了之后,便找到了我。”
【十一】
再見徐卿已經是他離開近三年之后,三年,當年懵懂無知的姑娘已經長大,而曾經俊逸的少年唇邊亦有了青須。再見,徐卿話題明了,趙枳到底怎么了。
我把他走之后趙枳的所作所為通盤說出,徐卿卻并不驚訝,許久才道:“其實她活的也很累。”
“累,踩著別人往上爬也叫累。”那話讓我極是不屑。
并沒在和我說別的,徐卿只道:“她自小什么都沒有,所以得到后很怕失去,季淮南,那種感覺你不懂。”那話之后徐卿離開,后來有關他的事情我還是在學校的傳聞中知道的,他一直沒放棄趙枳,一直等著她,只是趙枳似乎覺得自己回不去,固執地留在我父親身邊。
一切直至我父親因貪污被檢舉,我和趙枳大四那年的夏天,一切來得措手不及,檢察院封了父親與趙枳的房子,從不怕任何報應,堅持自己的路走到那時候的趙枳敗得一塌糊涂,而為了過上她想過的生活,所以慫恿已經沒權沒勢的季正亭貪污,趙枳一并被拘留。那年,她二十二歲,正是人生最美的年華。
因為和父親的巨額貪污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趙枳在那年秋天被檢控,并最終被法院裁定有教唆行為,被判處有期徒刑一年,那樣的懲罰對趙枳來說并不輕。她不斷地上訴,找律師,甚至不要臉面地求到我母親身上,只是那時候的母親,早已看淡這些,父親她都不肯出手,何況是趙枳。
最終幫了趙枳的還是徐卿,為了救出趙枳,徐卿花光了自己的財產,還借了十幾萬,終究為趙枳求得一個改判的機會,十個月,表現好還會減刑。我想讓趙枳徹底發瘋,便是那十個月的牢獄生活,在哪里沒人欣賞她的美,更多的人比她會用心機,所以那十個月,她過得無比漫長。在第七個月的末尾,已經在報社實習的我自同學那里知道,趙枳因精神不堪重負暴瘦十幾斤,最終被送進了監獄管轄的療養院,她后三個月的生活就是在療養院中度過的,據說那段時間她精神好了很多,徐卿也常去看她,她似乎也有了悔意,求著徐卿要見我,只是因為父親的事情,我并沒點頭。
我沒想過那次見面錯過,我再見趙枳會是她再不認得我的時候,似乎上天注定不會讓趙枳的人生過得完美,也一并要懲罰她前半生的孤勇,就在趙枳即將出獄的前夕,每周都去看她鼓勵她的徐卿在去監獄的路上出了車禍,生命永遠地停在了他二十九歲的時候。
徐卿死后,他不甘的父母找到監獄,把一切告訴已打算出獄后與徐卿好好生活的趙枳。自十七歲來季家第一天和徐卿相識,這個出眾的男孩與趙枳牽絆了整整七年時光,他在她最無助的時候出現,在她最不堪的時候,仍舊不放手,那樣的徐卿給了趙枳人生最大的動力,只是這樣優秀的男人就像神的使者,總不會為了一個人留下。
徐卿死后,趙枳徹底精神失常,我最后一次見她是兩年前的冬天,毛玻璃里,那面色蒼白的女孩縮在床上一動不動,臉上是一副茫然無措的表情,那是我最后一次見趙枳,兩個人誰都沒說話,似乎六年的相知,一扇玻璃的距離,已是我們最好的結局,而在此看到趙枳的那個下午,只想到那么愛她的徐卿,我對趙枳的恨意也一筆勾銷。那之后,我與想要換個環境重新來過的母親出國來到舊金山。
整個故事講完,窗外的夕陽已是暮色,顧師宴似沉浸在故事中無法自拔,我講完很久,她都沒有反應,直至大巴到達機場,從我的歲月中回神的她才道:“徐卿,他真是個好人。”
是呀,是個好人,卻終究沒有在人生的路上前行的太久。
“那季,你爸爸呢?”
“我爸爸最終被判刑十三年,對他來說,他后半生都要為他曾經最無知的錯誤埋單。”
“那你母親呢?”顧師宴似一定要知道一切才罷休。
而我也不在乎把一切講給這個陌生的女孩聽。
“她已經再婚了,對方是個美國人,我有了一個哥哥,一家的生活很好,每年我都會回國看一次爸爸。”那話說完,大巴開門,我與顧師宴一同下車,我來機場是要接人,而自小在美國長大的美籍華人顧師宴卻是要飛去中國做交流生,那天在機場,我和她擁抱告別,普通話尚且熟練,內容卻驢唇不對馬嘴的顧師宴只道:“季,我想和你成為朋友,我覺得你是個好人,你能遇見徐卿那樣的人,你的世界也一定有一個人會出現與你極樂世界的。”
念著極樂世界四個字,似乎明白她想祝福,我笑得前仰后合。
那天沖著要離開的顧師宴擺手,我被人從身后抱住,沒回頭,那耍賴一樣的聲音道:“又背著我勾搭誰呢?”
沒回頭我一笑只道:“蘇晨光,你用你那250的眼睛看看,那分明是個姑娘。”
“靠,姑娘剃板寸。”
那天我是為接蘇晨光來的機場,一年兩地分居的生活讓蘇晨光這個意外出現在我生命里,又在我最無助的時候守著我的男人徹底無法忍受,憑借自己的頭腦,與小小的手段,他在一年后申請到了舊金山一家大學任教。
回去的路上,母親打來電話,要我與蘇晨光去吃飯,母親的現任丈夫曾經是蘇晨光的在加州大學念書時的老師,而我現在的哥哥詹姆森,則是蘇晨光念書時的宿敵,后來知道我母親和他導師在一起,蘇晨光并沒祝福只道他與詹姆森冤家路窄。而知道我和蘇晨光的關系的詹姆森則大度的和我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那天回家的路上,舊金山的夕陽正好,火紅的云朵綿延整個天際,晚霞金韻美得讓人覺得有些慘烈,回去的路上蘇晨光說了許多話,他來之前看了我的父親,父親要他好好待我,也去看了趙枳,她依舊是那副樣子,安靜的似乎十幾歲時的懵懂無知。而來前的最后一天正是徐卿的生日,他買了一束白菊去墓地。說完一切,好不容易和我團聚的蘇晨光道:“老婆,有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