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殖專業戶國慶60周年獻禮征文
時間:2022-09-29 08:48:00
導語:養殖專業戶國慶60周年獻禮征文一文來源于網友上傳,不代表本站觀點,若需要原創文章可咨詢客服老師,歡迎參考。
又見三哥
一年里正是最酷熱的季節。這幾天,母親的血壓極高,我擔心她中風,頂著發白的毒日頭去探望。剛進家門,母親就告訴我老家三哥來看她了。我不禁皺緊眉頭,三哥又來干什么?
三哥是我二伯父的獨子,家里兄弟姐妹中排行第三。伯父伯母在過苦日子時,先后過世。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三哥沒念完高中便輟學在家種田。奶奶心疼一雙未成年的孫兒孫女,將他們接來一塊住在老家那幾間破舊不堪、風雨飄搖的土磚屋里。奶奶原本和我那從未娶過親的大伯守著幾分薄田、幾棵石榴樹,相依為命。因為兄妹倆的到來,日子愈發過得窘困。
我父親是七兄妹中唯一念書走出窮山溝的,每月少不了給奶奶寄生活費,買些諸如衣物、油、鹽之類的生活用品。但那個物質匱乏的年代,父親的援助也只是杯水車薪。在我印象里,三哥總是在春暖花開時來我家,穿著一件青布衣衫,剪著短短的平頭,朝父母叔啊嬸啊,嘴巴沁甜。母親那時在畜牧場擔任副場長,三哥就在場里干些零碎活。挑豬糞、運飼料、砌紅磚,三哥樣樣活都會干。每天他早早出去,放學我才見他濕著青布衣杉回家。晚上,三哥給我折些紙鶴、飛鳥、“油餅”(一種玩耍的游戲)。每每在燈下,我看見他那雙長滿厚厚繭子的手,片刻就變戲法地折出一大堆喜歡的東西來,心里就無比歡欣喜悅。三哥對我提的要求從不拒絕,場里其他人要他幫忙做的活,他也是樂呵呵地接受。正是這種憨厚與老實,讓父親對他另眼相待。父親甚至想要在場部里給他物色個姑娘,討個堂客。母親笑他是太器重小三了,城里的姑娘哪個愿嫁到那窮山溝里去?父親只好不再提及此事。
記憶里的三哥就是春天里那開得滿樹繽紛的桃花,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他踏著早春的泥土悄悄走來,在綠蔭濃密的初夏回老家。臨行時,母親將家里的舊衣物、副食品之類塞滿他挑來的籮筐。三哥連連道謝,滿心歡喜地回鄉下。
時間如漏斗里的沙子,一點一點地篩落。三哥成家了,三嫂是同村的妹子,模樣俊秀,勤快能干。家鄉人有一門傳統手藝,幾乎家家戶戶都會補鞋。農閑季節,村里的男人進城補鞋維持生計。三哥腦瓜子靈泛,心性又極高,他很不屑于補鞋的針線活,在他眼里,那是堂客們干的活。九十年代初,畜牧場承包給養殖戶后,家家戶戶另起爐灶,三哥每年進城做零工的收入就成了泡影。
秋收過后,地里農活忙完了,天氣也慢慢轉冷。三哥和老鄉各挑一付擔子,來我家撂腳。他在離我家不遠的巷口擺了鞋攤,收費比城里的鞋匠要低些,生意還算不錯。每日里,老遠就瞧見他坐在那棵茂密的槭樹下,膝蓋上搭塊黑布,手拿小錘子乒乒乓乓修補鞋子。然而這樣的日子并不長,秋風秋雨愁煞人,一陣比一陣來得急促。梧桐樹下已無法遮風避雨,三哥的鞋攤收了,他有些落落寡歡。同來的老鄉竭力鼓動他做點小生意,三哥原本不是個安分的人,進城補鞋也不是他的初衷。兩人便和街上擺棋局的老頭套上了近乎,據說贏一盤棋可賺十塊錢。三哥樂得眼睛發亮,這可是個好生財之道,每天補20雙鞋才20塊錢,自然比補鞋來得輕松。經不住慫恿,三哥酣戰了一整天,一個多月的辛苦錢全輸光。夜里三哥才回家,他的神情極不自然,草草吃過晚飯就上床睡覺了。母親早就對同來的老鄉頗有微詞,一個外人在我家蹭住蹭吃,憑的又是哪般?現在又帶著三伢子不務正業,家里老小靠誰賺錢?
第二天,三哥和老鄉早早出門,說是要與人合伙做點小生意。一連幾天,也沒見他們人影。父親心里著急,他對三哥打心眼里疼,簡直是恨鐵不成鋼。第三天,三哥終于露面了。一身的灰塵,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眼睛里全是血絲。他后面還跟著警察。原來,他又做起了黃梁夢,和老鄉去北門口車站玩“三八牌”。不料,這是一伙專門在車多人多的地方據點的騙子。被警察發覺后逮個正著。警察禁不住三哥的苦苦哀求,隨他來我家調查情況。父親臉色鐵青,但他還是用了他離休的第一次權力,打電話給他的部下放三哥一馬。警察走后,三哥耷拉著腦袋隨父親走進了屋里。我聽到父親義憤填膺地訓誡:“小三,你咋就這么糊里糊涂過日子。你想發財,但發財要走正道,農民要有農民的尊嚴……”屋里是長久的沉默,我聽不見三哥有任何辯解。
翌日清晨,天剛亮,三哥收拾好補鞋擔子,準備回老家。他苦笑著跟我道別:“妹子,三哥要回去了。可我咋就不明白,鄉下人賺點錢怎么就這么難啊!”他長嘆一聲,清瘦的身影消失在無邊無際的秋雨中。
其實三哥心里一直是有夢想的。讀書時,他就出類拔萃,如果不是父母早逝,他也許吃上了皇糧。他渴望擺脫山區的貧困,像城里人一樣過上有商品房、有醫療保障、有福利待遇的日子。這些,都沒有錯啊!然而,老家又陸續傳來三哥的消息,他違反計劃生育,被鄉政府罰得四處流浪。后來,他去廣東的建筑工地打工,又摔傷了腿。再后來,有人介紹他去一家建材市場守夜,包吃包住,每月一千塊錢,他嫌錢少,做了兩、三個月就回了老家。三哥像遷徙的候鳥,在繁華的都市,他是一個沒有根的農民工,不停地奔波流浪,尋找靈魂的家園。
一晃又過了五六年,祖母和大伯先后過世。三哥依舊在城市里漂泊,也沒見他的生活有起色。每回來我家,父母依舊打發他一些錢物回鄉。他們早已成習慣三哥要錢的理由,家里的豬又得瘟病了、要買化肥、孩子要讀書之類的種種藉口。老想靠別人輸血救濟過日子,三哥在我心里的形象驟然矮了半截。
三哥似乎并不滿足他的生存狀態,仍在鄉下打打鬧鬧地打發日子。三嫂在一個貧病交加的日子,匆匆辭世。那段時間,三哥沉緬于麻將,夜夜拖著酒醉醺醺的步子回家。一次酒后,他和鄰居為幾只雞起糾紛,結果剁傷了人家一只手。在派出所呆了幾天,最后私了此事。聽到這些,父親扼腕長嘆,什么時候,這三伢子能走正道啊!
父親過世時,三哥來送行。他跪在父親的靈柩前燒紙錢,那是我第一次看見他流淚,頭埋得很低,整個身子匍匐在地上:“叔啊,我不成器,年過半百還一無所有,愧對你的扶持……”母親拉起三哥,鄭重地說:“三伢子,這世界上沒有趟不過的河,人啊,不能總像浮萍飄啊飄,有定性才有根。”三哥連連點頭,眼里全是愧疚的淚水。臨走時,母親從父親留給我的三萬多元遺產里,給了三哥一萬元。她說這是最后一次給錢,是發家的。
屈指算來,三哥已有三四年未登門了。他像一塊沉甸甸的石頭,在我心里放不少,又忘不了。這一次,三哥該不會又來借錢吧?我尋思著。
屋里頭熟悉的家鄉口音傳來:“妹子,你工作咋這么忙咯?”應聲走出來的三哥,讓我的眼前一亮。白色t恤,灰色的休閑褲,頭發染成了褐色。“我是特意來看滿嬸的,家里種的菜吃不完,讓你們嘗個新鮮……”三哥拖出兩大塑料袋,里面有一袋新鮮的蔬菜。還有一袋,打開一看,竟是一袋翠綠的西瓜!
“今年我種的早春紅玉,甜著呢,你嘗嘗!”三哥切開瓜遞給我,果真是甜進心窩里。原來,三哥這幾年不僅建了樓房,辦起家庭養殖場,養黑山羊、土雞、土鴨,種西瓜、奈李、葡萄,還雇了當地幾個返鄉的青年農民工呢。
“妹子,你有空回老家看看!如今電來了,路通了,方便得很。再過段時間,葡萄就熟了。”三哥呵呵笑著,這位與共和國同齡的農民,他走過的人生路刻在他臉上的深深皺紋,艱難曲折。
三哥在里屋忙乎,他正用剛買的電腦和外地飼料加工廠聯系業務。我走近一看,他全神貫注坐在電腦前,兩只手笨拙地地操作鍵盤,不時地問我拼音字母。那副不拋棄、不放棄的模樣,讓我的眼里一下子起了淚霧。
- 上一篇:優秀旅游城市的城市旅游發展論文
- 下一篇:西部地區旅游業發展比較優勢分析論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