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托“殘酷戲劇”對電影的影響
時間:2022-10-23 02:4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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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安托南•阿爾托提出“殘酷戲劇”觀念,對戲劇的存在及其演繹方式進行了形而上學的探究。戲劇與電影都是用表演來呈現故事給觀眾,不僅在戲劇,在電影中阿爾托的觀點也帶來許多影響,本文通過對波蘭導演安德烈•祖拉斯基及其作品的分析以輻射阿爾托“殘酷戲劇”觀念對當代電影的影響。
關鍵詞:殘酷;戲劇;電影;形而上學
1安托南•阿爾托的“殘酷戲劇”美學觀
“我所說的殘酷,是指生的欲望、宇宙的嚴峻及無法改變的必然性,是指吞沒黑暗的、神秘的生命旋風,是指無情的必然性之外的痛苦,而沒有痛苦,生命就無法繼續。”[1]作為超現實主義的擁護者,阿爾托對于自身的要求就可以用“殘酷”一詞來形容。在他生平的每一個階段他都有自己對于戲劇,對于生命,對于社會,對于詩意,對于形而上學不停地追問,享年僅52歲的他一生留下了大量著作。可能與阿爾托自身異于常人的殘酷經歷有關,阿爾托在少年末期就患有嚴重的抑郁癥,后來不得不服用鴉片甚至使用電擊治療。一生多半時光雖在醫院度過但卻好像是促使他展開追問和討論,這些殘酷的經歷也仿佛是令他茅塞頓開的助推器。阿爾托突破了僵化的戲劇觀,提出了“殘酷”元素的加入對人內心的振動作用,要求戲劇中導演要發揮最大作用,使一切戲劇語言“形而上學”化。
2祖拉斯基作品中“殘酷戲劇”美學觀的體現
波蘭導演安德烈•祖拉斯基是當今最具個人風格化和創新意識,同時也是最具爭議性的電影大師之一。同阿爾托童年所遭受的殘酷經歷一樣,祖拉斯基的童年是在前蘇聯的戰爭入侵、流亡下度過的,這樣的經歷使他的作品帶有強烈的情緒和后現代主義戲劇結構。2.1像“瘟疫”一樣入侵觀眾。祖拉斯基的電影與我們所接觸的所有普通電影都不一樣,普通電影著眼于理解力,而祖拉斯基著眼于感官刺激。《銀色星球》里墜落在異度空間的宇航員垂死迷離之際的癲狂狀態,原始文明國度下失去人性的亂倫,想要成神的人跌落后被釘死在十字架上的自我殉道,絕望窒息的空曠環境,無一不用最直接的視覺沖擊先于理解力刺激觀眾的感官。《著魔》中迷戀深處而著魔的安娜與馬克纏綿,又與魔鬼交歡,殺死警察后在地下通道里癲狂起舞,背景音樂響起令人汗毛豎立的排簫聲,都充分振動著人們的視聽神經。《狂野的愛》里碎碎念神經質的臺詞,周而復始無法逃離的暴力接力,似曾相識行為詭異癲狂的人,這些元素以不太“友善”甚至于殘酷的姿態敲打我們,卻仍然使人無法逃離,只能目瞪口呆地接受,因為這是真實存在于內心深處的惡。祖拉斯基對于電影的理念與阿爾托對于戲劇著力點的理念一脈相承,阿爾托強調要讓觀眾通過感官來思想,祖拉斯基對這一點做出了實踐詮釋。祖拉斯基常賦予角色一種“非常態”的性格,瘋狂、躁動、歇斯底里,挖掘出人性中最隱晦的角落,就像阿爾托把演員表演狀態比作瘟疫病人一樣,祖拉斯基壓榨演員,激發他們對于意志的表達,用手舞足蹈、瞳孔放大、無法被理解的“形體”狀態來仔細刻畫最隱秘的部分。這與阿爾托提出的“形體戲劇”概念相吻合。這些角色擁有著我們無法領會的性格特點,正是這些性格的“典型性”像針一樣刺激我們的神經,像瘟疫一樣入侵我們的意志和思想。不管是文學創作還是電影制作,普世價值永遠是主流觀念,而對于這些與常態背離的生命形態特例的展現不僅能夠代表某一類人,也能夠代表一個時期的社會狀態。2.2形而上學理念帶來的詩意美。《銀色星球》的開篇,原住民在雪地里策馬,越來越艱難,越來越深陷,馬蹄在深陷中不停地拔出、前進,終究還是到了目的地,手搖鏡頭帶著深深的無力感,預示著求索道路的艱辛漫長但總還是會成功。影片的背景是社會等級森嚴又充滿原始部落氣息的反烏托邦未來社會,不論是哪一個細節設置,都對當下社會充滿著批判和諷刺的意味,畢竟現代人所認為的文明何以見得是真的文明,若是不能接受多元狀態,這自以為是的文明不就是冰冷的符號嗎?若是不能指導人們的生活變得更美好,那又怎能稱作是文明?阿爾托在戲劇與文化的關系中也特地正反論證了這一點,而祖拉斯基大膽的設置正是對這一觀點的實踐,也是對社會的拷問。在多數人眼里,臺詞之于電影都是為了推動劇情發展而設置的,祖拉斯基卻不是如此,或者說是不僅僅為了推動劇情發展而設置語言。在他的電影里,情節是自然而然的,被弱化了很多,臺詞變成了表達主旨對形而上追問的手段,對白中“表演才有根基,有根基才有信仰”“有信仰,才能思考”“自由帶來的就是失去一切”“沉默,永生的方式”“或許該說出的時機已經成熟了,人民已經處在真正的危險當中了”,這些對白的設計仿佛對情節推動起不到任何作用,但是每一句都是對自由意志的追求,每一句臺詞的設計都是往思想深度的靠近,雜亂的臺詞拼起來卻像是一首精神宣揚詩一樣帶著獨特的美感。《著魔》中安娜的獨白“他從不依照任何既定規則遣詞造句,而是直接求索于只存在于他腦海里的意象。由于他永遠無法弄清楚自己想表達的是什么,最終成型于紙上的只是一種渴望,一種對他無法言說,無從實現,無力想象的狀態的暗示”,可能是對祖拉斯基這一做法最好的解釋吧。阿爾托希望在戲劇舞臺空間里的一切,包括運動、形式、顏色、震動、姿勢和呼喊,這些可衡量的和不可衡量的屬于精神性的都能形而上學化。祖拉斯基在自己的作品里實踐了這一觀點,不論是暗示性極強的對白、寓意豐富的鏡頭、宗教元素復雜的服飾妝容、大膽越軸的鏡頭運動、《著魔》里對于人魔交媾的設定、肢體扭曲的角色演出還是卡頓跳切的剪輯,都帶著特定的形而上學的意味,每一個電影里能用到的手段都被充分調動只為了能進入靈魂深度的追問。2.3強烈個人風格下對社會批判的電影力量。祖拉斯基在采訪中說到“電影本身就是戲劇,但是通過攝影機等手段,成了電影。”在他看來,以戲劇為本體的電影為了自己的存在從周邊的一切藝術形態中學習或借鑒,于是把這些元素及盡運用來豐富自己的作品。《魔鬼》開篇場景加入哥特式繪畫風格,來表現掙扎、迷失和欲念;《銀色星球》里把眼睛畫在手上用來強調懇求人們睜開眼睛看清現實;《著魔》里長達三分鐘的手搖長鏡頭沒有臺詞只有恐怖排簫聲包圍下的咆哮和沖撞,除此之外每一部影片中癲狂起舞的眾人仿佛是作為背景一樣的存在。祖拉斯基同阿爾托一樣,喜歡改編經典,喜歡加入匪夷所思行徑極端的“殘酷”元素,阿爾托唯一的實踐作品《欽契》改編自雪萊的詩劇和司湯達的小說,祖拉斯基的《黑暗宇宙》全片以但丁的《神曲•地獄篇》做引子,《夜的第三章》則引用了《圣經》的章節,《銀色星球》中則出現了來自伊斯蘭教及佛教的經文和黑格爾的引文,每一個作品中都選取了有關倫理的題材,讓人們的觀看感受可以用“地獄就在人間”來形容。阿爾托在《殘酷戲劇—戲劇及其重影》一書中談到了電影的局限性在于膠片,而戲劇能夠帶來更直接的感受,祖拉斯基在這一點上尋求突破,在有限的基礎上竭力突破膠片的限制,大量使用廣角鏡頭、手持鏡頭、360度旋轉鏡頭、“癲癇式”長鏡頭和空鏡頭來配合演員戲劇化的夸張演繹,每一個演員的形體狀態和面部表情都是他對極端行為的大潑墨。在他的每一部作品中,政治意味都十分強烈,《銀色星球》關于老者喝了圣水異化成“大鳥”而未來社會觀看了前人錄像的宇航員前來帶領眾人戰斗,整個故事情節的設定就是在諷刺波蘭當時的社會被披著神化外衣的教會所控制,《著魔》里安娜對于愛的追求著了魔,影片中多次出現“你相信上帝嗎?”,祖拉斯基在片中給每一個角色都披上了宗教外衣,在片中不止一次出現了都柏林墻和高墻之上的士兵,暗示社會壓抑下的扭曲人性。雖然祖拉斯基在作品中常常攻擊教會,但他卻一直在強調用信仰去擁抱光明,在他看來,教會不能等同于信仰,信仰應該是發自靈魂深處的精神追求。
3“殘酷美學”之于當代電影的意義
導演安德烈•祖拉斯基作為最典型的例子放在這里討論,但是在當代電影,“殘酷戲劇”的理念隨處可見。從《阿凡達》的3D再到現在的4D電影,熒屏作品正在嘗試突破技術手段帶給人更多的感官刺激,按照阿爾托的觀點:一切真正起作用的都是戲劇來看,我們所做的一切技術突破都是為了起作用,或許是為了營造氛圍,或許是為了帶入情境。縱觀口碑電影,《血戰鋼鋸嶺》以及近年中國主旋律熱潮中的佳作《湄公河行動》《紅海行動》,這些戰爭片越來越受歡迎,在《低俗小說》《殺死比爾》之后,人們開始對昆汀“暴力美學”津津樂道,這些表達較于以往作品相對“赤裸”或者說是“殘酷”的影片,片中不乏對戰爭殘酷場面真實的細節展現,觀眾會被鮮血淋漓的場面刺激到,從而精神麻痹。而創作者想要表達的和平愿景也會被殘酷場面推到頂峰。把最真實的展現給觀眾才是電影該做的,雖然不同于戲劇可以跨越空間的直接傳遞,但電影卻可以刻畫比戲劇舞臺更生動的場景。太過超現實的作品會給人感官上的不適和心理上的難以接受,但現實下的“殘酷”元素加上美學的修飾和放大會對影片起到升華的作用。由于文化背景的影響,多數中國電影都體現著含蓄的美學理念,反映社會問題,比較“現實”的電影越來越受歡迎,也越來越展現電影的真正價值。動畫片《大護法》在中國電影中首次出現分級,12歲以下限制觀看,劇情片《嘉年華》《老獸》《親愛的》一類電影關注社會陰暗問題,這些在選題講述中加入了“殘酷元素”的作品帶來了不同凡響的社會深度檢討,在2018年奧斯卡頒獎中大獲全勝的《水形物語》也是加入了跨物種之戀的元素,適度的美化這些元素是可以為普世所接受的,帶來的是新的思考。“殘酷戲劇”之于當代電影的意義不只是推動它在深度和技術上的突破,更是促使它發揮真正的價值。
參考文獻:
[1]安托南•阿爾托.殘酷戲劇——戲劇及其重影[M].桂裕芳,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15.
作者:蘇美文 單位:四川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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