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析古漢語假借與通假

時間:2022-08-25 11:2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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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析古漢語假借與通假

內(nèi)容摘要:假借和通假是一組既有聯(lián)系又有區(qū)別的概念。在古書之中,假借的現(xiàn)象非常普遍。本文從假借字的類別,產(chǎn)生原因,讀音等方面作了系統(tǒng)的闡述。并且由于假借與通假兩組概念容易混淆,文末將二者作了簡單辨析。

關鍵詞:假借通假區(qū)別與聯(lián)系

濫用“通假”的做法,古今皆有,現(xiàn)在還普遍盛行。一本現(xiàn)時非常流行的初中教輔資料——《文言文解讀一本通》,對于“通假”的處理,有多處值得商榷。現(xiàn)摘錄其解釋如下:

例一:“滿坐寂然,無敢嘩者。”(《口技》)“坐”通“座”。

例二:“屬予作文以記之。”(《岳陽樓記》)“屬”通“囑”。

例三:“出門看火伴。”(《木蘭詩》)“火”通“伙”。

以上字例都不是通假關系。

“坐”,本義“坐下”,引申為“座位”的意思,后來為這個引申義造了區(qū)別字“座”。“屬”,本義是連屬,《說文》“屬,連也”。引申為“托付;委托”、“叮囑;告誡”的意思。后來為這些引申義造了區(qū)別字“囑”。“火”,本義是“物體燃燒所發(fā)出的光與焰”,引申為生火做飯;古代兵制,十人共一火(即灶)炊煮吃飯,故稱火伴,此義后來造了區(qū)別字,寫作“伙”。

其實,古人,甚至是古之“名人”,亦免不了犯“濫用通假”之病。現(xiàn)舉例如下:

《詩·魏·伐檀》:“胡取禾三百廛兮。”“胡取禾三百億兮。”“胡取禾三百囷兮。”

《毛傳》:“一夫所居曰廛。”《鄭箋》:“十萬曰億,禾秉之數(shù)。”孔疏:“方者為倉,圓者為囷。”“廛”、“億”、“囷”都當量詞用,都為“言其多”之意。前人已經(jīng)把這三個字解釋得清清楚楚,可俞樾《群經(jīng)平議》卻說這三個字都是通假字,都是“束”的意思。這就是“濫用通假”。而這種說法,還被有的教材采用。王力先生已經(jīng)批評過俞樾的這種說法。

既然今人與古人都未跳出“濫用通假”的“窠臼”,那么,“通假”的問題就更值得在這里重新討論,以引起更為廣泛的注意。

通假和假借有緊密的聯(lián)系,要談通假,首先要明了假借這種現(xiàn)象。假借本是東漢著名文字學家許慎在《說文解字·敘》中提出的“六書”造字法之一:“假借者,本無其字,依聲托事,令長是也。”照許慎的解釋,應該是本來沒有一個現(xiàn)成的字,依照聲音相同或相近的原則用另一個字來代替。其實許慎所說的假借還沒有完整地包括所有假借現(xiàn)象。“本無其字”只是假借的一種情況。假借是古代漢語書面語言中同音或音近的字通用的現(xiàn)象。簡單說來,就是古人書寫某個詞的時候,沒有寫本字,而用了一個音同或音近的字。這兩個字形體不同,意義無聯(lián)系,只是由于聲音相同或相近,古人就用甲字來代替乙字。比如“惠”,本義是仁慈,恩惠。而“甚矣,汝之不惠”(《列子·湯問》),卻假借為聰慧之“慧”。

古書中假借的產(chǎn)生,大概有三種情況:

第一種是無本字的假借。有的字從一開始就借用一個同音字表示,并始終只用假借字,這是無本字的假借。如第一人稱代詞“我”,從一開始就借用本義是一種鋸類工具的“我”來表示,后來一直沿用,并沒有為它再造專字。

第二種是為假借另造專字。有的詞本來用假借字表示,但是后來又為它造了本字。例如:“躲避”、“開闢”、“邪僻”等意義,本來都沒有本字,只是借用本意為“法”的“辟”字來表示。后來為了文字表達的精確,為“躲避”的意義造了“避”字,為“開闢”的意義造了“闢”字,為“邪僻”的意義造了“僻”字。“避、闢、僻”等字都是后起的專用字。不能認為是“辟”的本字,不能隨意說“辟”假借為“避”等,因為“辟”和“避、闢、僻”不是在同一個歷史平面上產(chǎn)生的。一般稱這種后造的本字為后起本字,有些后起本字造出來后,使用的人不多,很早就成了死字或僻字。如“等待”義假借胡須的“須”來記錄,后來造了一個專字,但后代沒有承用。

這里涉及到一種情況,為一個字的引申義造的后起區(qū)別字,和這個字之間有意義聯(lián)系,這就不是假借關系,而屬于同源關系。上文提到的“坐”和“座”,“屬”和“囑”,“火”和“伙”都是同源關系。

第三種是有本字不用而用假借字。使用狀態(tài)的漢字,大量存在本字不用,而使用假借字的現(xiàn)象。這種假借字,有一些到后來完全或基本上取代了本字(這里指假借字在它所表示的意義的范圍里取代作為它的本字的那個字)。但對于這個字來說,假借字所取代的可能是它的全部職務,也有可能是它的部分職務。不過有些本有本字的假借字,在跟本字并用了或長或短的時間之后,就完全或基本停止使用了。我們來看大家很熟悉的例子。“蜚”的本義是一種蟲。古代常常借用“蜚”來表示“飛”。《韓非子·外儲說左上》:“墨子為木鳶,三年而成,蜚一日而敗。”漢代文字資料里,借“蜚”為“飛”的現(xiàn)象極為普遍。現(xiàn)在一般的“飛”字已不能用“蜚”代替,只有在“流言蜚語”、“蜚聲海內(nèi)”等熟語里,才仍然借“蜚”為“飛”。

還需要說明的是,有本字為什么還要假借呢?這其中的原因很復雜。有些有本字的假借字,性質(zhì)跟現(xiàn)在的同音別字相同。漢代以前沒有產(chǎn)生促進規(guī)范化的字典,書寫工具又有許多不便,書面材料輾轉(zhuǎn)相抄,難免產(chǎn)生同音別字代替的現(xiàn)象,使用的人多了,身份就變了。

有些本有本字的假借字,有分散文字職務的作用。例如“何”是負荷之“荷”的本字,假借“荷”來表示“何”字的本義,大概是為了使“何”字可以主要用來表示疑問代詞“何”。

有些假借字是由本字的分化字充當?shù)模缃铻椤皝L”的“糾”字,就是“丩”的一個分化字。人們可能是為了把它們認為沒有必要加以區(qū)分的字合并起來。

有時候,使用本有本字的假借字是為了簡化字形,如簡化字借“斗”為“鬥”。這種情況主要見于所謂俗字。例如以“只”代“隻”,以“靈”代“靈”,以“杰”代“傑”。這類俗字有的一直沿用下來,并在解放后的異體字整理和漢字簡化中被采用為正體。為了使字形不易相混,有意假借筆畫較多的字來代替本字的現(xiàn)象也是存在的。如以“四”帶“亖”,以“員”代“○”。我們現(xiàn)在所用的歷史相當悠久的數(shù)字大寫,基本上都是假借字。

此外,使用本有本字的假借字,還有一些特殊的原因。有時因為避諱而用假借字。例如民國之前,因避孔子諱以“邱”代“丘”;明承元后,怕人們把“元來”、“元由”的“元”誤解為元代的“元”,于是用“原”代替它;有時人們還為了求典雅而用假借字,例如《詩·小雅·常棣》是講兄弟之間應該友愛的詩篇,因此“常棣”成了跟“兄弟”有關的典故。“弟”“棣”二字音同,后來人們在信札中稱對方為弟時,往往直接用“棣”。總之,使用本有本字的假借字原因是多種多樣的。

我們再來看文字假借的原則——語音必須相同或相近。有時候假借字與本字雖然也可以只是雙聲或者疊韻,但如果韻部相差很遠,即使是雙聲,也不能假借;如果聲母相差很遠,即使是疊韻,也不能假借。上文中所舉各例,惠、慧,辯、辨,蜚、飛等完全同音,屬于音同的情況。又如“直不百步耳,是亦走也。”(《孟子·梁惠王上》)中“直”假借為“特”(但)。“直”“特”現(xiàn)代讀音相差很遠,但在上古同屬入聲職部,聲母都是定母,既是雙聲又是疊韻,是符合假借的原則的。

假借字和本字既有同音和音近的不同,因而也就產(chǎn)生了讀音問題。如果假借字和本字今音相同,則沒有問題。如果假借字的讀音和本字的讀音有別,或者本來音同而到后來讀音不同了,一般就要按照所表示的本字來讀。“八月剝棗”中的“剝”假借為“攴”,則讀“pū”。少數(shù)的如“直不百步耳”的“直”假借為“特”,不讀“tè”,而讀“zhí”,只好隨習慣了。

最后我們再來簡單談談通假字的問題。假借字與通假字是既有聯(lián)系又有區(qū)別的一組概念。筆者發(fā)現(xiàn)仍然有很多人沒有弄清這一組概念區(qū)分的實質(zhì),甚至在理解上發(fā)生了很大的偏差,以致對初學者產(chǎn)生一些誤導。本文中所指的是狹義的通假。通假字和假借字兩者最大的共同點是字音必須相同或相近,都是用一個音同或音近的字去代替另一個字。狹義的通假指假借一個同音或音近的字來表示一個本有其字的詞。所以我們通過假借的定義就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本有本字的假借是典型的通假現(xiàn)象。也就是說,通假是假借中的一種情況,就是上文提到過的假借中有本字的情況。本字后造的假借,在后起本字出現(xiàn)之前,是無本字的假借。后起本字出現(xiàn)之后,假借字如果還繼續(xù)使用,就可以看作通假字了。但由于后起本字出現(xiàn)的確切時間不易斷定,所以上面兩種情況難以分清。所以有人也籠統(tǒng)地將有后起本字的假借字全都看作通假字。

對那些后起本字,由于極少使用而不為一般人所知的假借字,稱它們?yōu)橥僮质遣缓侠淼摹?梢苑Q之為后起本字不通行的假借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