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經濟困難原因及其對策分析
時間:2022-11-01 01: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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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計劃體制在中國的起源
研究計劃體制的學者們普遍認為,相對于社會主義的歷史實踐而言,經典作家的原始構思對各國社會主義的具體形成影響甚微。在我看來,計劃體制在中國的起源,在很大程度上是國家意志的體現。
首先,中國共產黨的歷史遠遠長于新中國的歷史,因此,共產黨長期征戰中形成的戰時命令體制就不會不對新中國的計劃體制產生深遠的影響。從歷史淵源上說,年之后形成的以陜甘寧邊區最富代表性的抗日根據地體制,對中國計劃體制的起源尤其有著直接的影響。相比起來,與其說是舶來的蘇聯模式決定了中國計劃體制的面貌,倒不如說這種土生土長的延安模式才是計劃體制的胚胎。這種模式的特點一是統收統支;二是地方分權,即各根據地的經濟在很大程度上實行分散經營、自力更生。在面臨著嚴峻戰爭考驗的時期,這種模式曾經有效地保障了戰時供給,保證了共產黨能夠最終順利地奪取政權。到建國之后,一方面,由于四邊戰火猶未平息,政權尚未穩定,所以這種戰時體制自然仍有其用武之地;另一方面,對于初期的中華人民共和國來說,新政權賴以鞏固和發展的龐大的中層干部大多行伍出身,他們熟悉的是以命令和服從命令為特征的軍事組織。可見,面對這樣一種豐厚的組織資源,最合理的利用途徑恐怕就是命令式的計劃體制。因此,我們可以看出,中國的經濟體制在建國伊始,就已經有了鮮明的中國特色。
其次,新中國的領導人在建國之初便確立了以趕超西方發達國家為目標的重工業優先發展戰略,而在一個落后的農業國通過國家力量強制實行工業化,其結果只能是導致計劃經濟體制。林毅夫等作者在《中國的奇跡:發展戰略和經濟改革》一書中較為清晰地解釋了這一內在的經濟邏輯。他們的理由大致如下:首先,在一個發展水平甚低、資本極度缺乏的國家內優先發展重工業,只能人為地壓低資本、外匯、能源、原材料、勞動力和生產必需品以降低重工業資本形成的門檻,因此造成了生產要素和產品價格的極大扭曲;其次,由于市場機制很難保證稀缺資源流向不具比較優勢的重工業部門,因此就需要借助計劃與行政命令配置資源;最后,為了貫徹資源的計劃配置機制,在微觀上必須建立以完成計劃任務為目標的國有企業和。可見,一經選擇了以優先發展重工業為目標的趕超戰略,扭曲的宏觀政策環境、高度集中的資源配置制度和沒有自主性的微觀經營機制便相繼形成,這種叁位一體的傳統經濟體制是內生的,是相互依存、互為條件的。
最后,社會主義國家除了普遍追求經濟增長率之外,充分就業也是其最關心的國家目標之一。從一開始,在社會主義制度下,國家和公民之間就存在著一種隱含的社會契約:社會主義國家的政權義理性,又譯合法性既然來自勞動人民當
家作主,則國家無形之中便負有提供公民勞動和工作的權利的義務。正如我們現在已經認識到的,如果由市場經濟自發調節勞動力市場,則自愿和非自愿的失業是不可避免的。為了實現工人全部就業的目標,社會主義國家只能借助計劃體制。在計劃體制下依靠行政命令實現充分就業,結果只能是壓低并限制工資水平。但做為對此的補償,國家還會給予工人較高的福利待遇。國有企業實際上承擔著提供各種福利待遇的任務,這就是企業辦社會這種現象的來源。
二、兩種體制在時間進程中的不同績效
如何比較計劃體制和市場經濟在時間進程中的不同績效一般來說,衡量一國經濟績效的主要指標有兩個,一是看其人均國民收入的水平,二是看其人均國民收入的增長率。然而,這兩個指標都有著很大的偏頗性。如果僅僅是看人均國民收入的水平,
則發達國家挾其數百年來的深厚積累,自然比后進國家占據優勢;反之,如果僅僅是看人均國民收入的增長率,則落后國家由于基數小,起點低,其潛在的增長機會要比發達國家更多,反映在增長率上自然比發達國家更高。
美國馬里蘭大學的兩位經濟學家默瑞爾教授和奧爾森教授指出,為更加準確地衡量一國經濟的真實績效,需要考慮其實際人均國民收入增長率和潛在人均國民收入增長率的差距。換言之,良好的經濟績效意味著一國能盡可能地挖掘該國經濟增長的潛在能力,縮小其實際人均國民收入增長率和潛在人均國民收入增長率的差距。
根據默瑞爾和奧爾森的研究,計劃體制國家和市場經濟國家在年、年這兩個時期的經濟績效如下:
表計劃體制國家和市場經濟國家年間的經濟績效比較單位:%實際增長率潛在增長率增長率差距一二二-一市場經濟國家計劃體制國家資料來源:
表計劃體制國家和市場經濟國家年間的經濟績效比較單位:%實際增長率潛在增長率增長率差距一二二-一市場經濟國家計劃體制國家資料來源:
上面兩個表中,第二欄分別是計劃體制國家和市場經濟國家在年、年這兩個時期內實現的年均實際人均國民收入增長率。第叁欄是這兩類國家在這兩個時期按照預測應實現的年均潛在人均國民收入增長率。第四欄是這兩類國家在這兩個時期實際人均國民收入增長率和潛在人均國民收入增長率的差距。
從這兩個表中可以看出:一在年期間,計劃體制國家和市場經濟國家的經濟績效大體相當,計劃體制國家甚至表現出來了一定的優勢。這表明在建國初期,社會主義國家的高儲蓄率和高投資率在相當程度上彌補了其經濟體制中的其他缺陷;二在年間,計劃體制國家的經濟績效開始明顯落后于市場經濟國家。雖然從表象上看,計劃體制國家的實際增長率并不比市場經濟國家相差太大,但分析它們的增長率差距就可以看出,計劃體制國家已經開始衰落:在年間,市場經濟國家人均國民收入增長率和潛在人均國民收入增長率的差距%和上一時期%相比基本相同,但計劃體制國家的增長率差距已經從上期的%擴大到%。換言之,市場經濟國家的增長率差距僅擴大了%,而計劃體制國家則擴大了%。
考慮到資本主義國家在年代和年代經歷的是歷史上前所未有的黃金時期,則社會主義國家在建國初期能夠實現與之并駕齊驅的高速增長,不能不令人震撼。以往研究社會主義國家經濟發展歷史的經濟學家大多只注意到了這些國家普遍存在的高儲蓄率和高投資率,默瑞爾教授和奧爾森教授則進一步地分析了這種高儲蓄率和高投資率的由來。
在默瑞爾教授和奧爾森教授來看,計劃體制國家與市場經濟國家的最大差異在于,計劃體制國家實行的都是一種相對集權的政治制度。在計劃體制國家中,治理國家的權力集中在少數國家最高領導人手中,而且,由于這些領導人可以長期任職,因此其集團比較穩定。和其他公共選擇學派的理論家們一樣,默瑞爾和奧爾森也把治國者視為經濟人,也就是說,身居高位的治國者和蕓蕓眾生一樣,也是在約束條件下追求自身利益的最大化。治國者最關心的莫過于其政權的長治久安,或者說,治國者目標函數可以概括為義理性的最大化。由于在計劃體制國家中,權力相對集中且統治穩定,所以其治國者的自身利益自然而然地易于和整個國家的興衰榮辱緊密相連。與所謂民主政體中那些輪流坐莊的政客相比,計劃體制國家的領導人更為關心自
己國家的經濟成長。
這種關心首先體現在治國者對經濟增長率的渴求上。由于在敵對意識形態國家的包圍之中明顯感到的生存威脅,由于一國的經濟實力主要是工業力量、科技力量和軍事力量而非消費者的福利水平直接決定它在國際上的影響和地位,由于更高的增長率在兩種制度的競爭中可以提高自身意識形態的感召力,所以不難理解,社會主義國家幾乎都以趕超戰略為基本政策。
相對集權的政治體制不僅賦予了治國者強烈的動機去關心經濟成長,而且這種體制還給治國者實現自己的雄心壯志提供了有利條件。首先,強有力的集權政府可以輕易地粉碎各種利益集團對經濟增長的干擾。奧爾森在《國家興衰探源》一書中指出,尋求特殊利益的各種組織或集團過于活躍時,將會降低社會效率和國民收入,而且還會帶來政治不穩定因素。利益集團追求的往往是瓜分更多社會財富。奧爾森形象地把這些既得利益集團之間的競爭比作一群人在瓷器店里爭奪瓷器:一部分人在多拿的同時,還會打破許多大家本可以分到手的瓷器。其次,由于長期任職,治國者可以有足夠長遠的眼光去進行長期投資,比如科技、基礎設施和基礎工業等等,而這將在一定程度上為日后的經濟成長奠定基礎。
叁、傳統計劃體制的衰落
在經歷了建國之初的經濟躍進之后,社會主義國家的經濟體制日益暴露出效率低下的問題。事實上,經濟學家們目前普遍認為計劃體制先天就有著致命的缺陷。因此,出乎意料的可能并不是這種體制為什么會在本世紀末宣告結束,而是它為什么竟會存在將近一個世紀之久。
任何一種經濟體制的優劣,都取決于其內在的信息機制和激勵機制。信息機制關心的是經濟體制的運行成本,即如何以較少的關于消費者、生產者和經濟系統中的其他參與者的信息,維持一種經濟體制的運行。激勵機制關心的是人們的積極性,即如何使每個人追求自身利益的結果,能夠符合社會的需要和目標。從信息機制這一方面來講,計劃體制要求中央計劃者處理瞬息萬變、浩如煙海的有關消費者和生產者的信息。在信息的層層傳遞過程中,信息量將呈幾何級數遞增,最終遠遠超出了計劃者信息處理能力的極限。這使得有的批評者稱計劃體制只是一種計算機烏托邦。再從激勵機制這方面來看,由于國家只能以執行計劃的結果評價工廠和企業的業績,所以完成計劃目標便成了各級經營者唯一關心的事情。于是,就像一幅漫畫所諷刺的那樣,在一輛卡車上裝著一顆直徑兩米左右的大鐵釘,旁邊的工人們高興地說:我們超額完成任務了,直徑兩米的大鐵釘在實際生活中雖然毫無用處,但它卻能滿足生產的計劃指標。更糟糕的是,由于國家只能以經營者過去的工作成績制定下期計劃任務,所以經營者為了逃避更多的生產任務,有著強烈的動機去隱瞞其真實產量,甚至消極怠工。
這種有著先天缺陷的計劃體制之所以還能夠長期存在,恐怕是因為:一相對集權的政治體制提供了一種針對治國者的激勵機制,使之格外關心本國的經濟成長;二在未能達成合謀之前,下級官員以及經營者的相互競爭有助于減少國家的監督成本。換言之,這種內部競爭減少了計劃體制所需要的信息量。
以上兩點合起來實際上說的是一件事:計劃體制在其初期因為有效地抑制了分利集團的活動而實現了不同尋常的高速經濟增長。遺憾的是,以上兩個方面的因素似乎只是暫時的、特殊的。考慮到計劃體制國家的建國大多經歷了革命、戰爭和社會結構的巨大變動,我們就會意識到,這些激烈的震蕩已經替新生的計劃體制國家清洗了社會中舊有的利益集團。
經過一段相對穩定的歷史時期之后,新的利益集團開始在計劃體制內部逐漸產生。尤其是,在主管各部門的高中級干部和下屬企業的領導人之間,有著天然的共同利益基礎,最容易形成共謀。
這確實是官僚體制的兩難。一方面,從提高政府效率的角度來看,有必要在政府內部實行按部門的分工,主管領導和下屬企業領導保持緊密聯系也是促成上下級更好合作必不可少的。但另一方面,由于委托人和人之間信息不對稱的永恒難題,當做為治國者的人的主管領導和下屬企業領導形成共謀之后,是的,大臣這種被治者左右治理者的尷尬處境便不可避免了。人們常把各部門里主管領導和下屬企業領導形成結盟之后的活動稱為官僚主義行為,
仔細分析,這種官僚主義行為指兩件事:一是盡量向中央隱瞞本部門的實際生產能力;二是盡量向中央索取更多的資源以供自己支配。由于處于下級的部門聯盟在信息方面比中央具有優勢,也就是說,各部門的事情各部門自己最清楚,中央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往往只能聽信這種虛假的匯報。
在部門結盟的勢力不斷鞏固、壯大的同時,是治國者瓦解分利集團能力的削弱。因為隨著時間的推移,在沒有外力干擾的情況下,新一代政治領導人幾乎都是從部門官僚中產生的。而且,官僚階層在政治決策過程中將占據越來越重要的地位。于是,治國者在與利益集團談判時的地位和力量自然不如以前。部門結盟在計劃體制之下是最大的既得利益集團,也是市場取向改革的最大阻力。部門結盟在尋求特殊利益的過程中,逐漸侵蝕著計劃體制的基石。于是,在計劃體制后期,經濟增長緩慢的趨勢便不可避免地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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