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稅的立法研究論文
時間:2022-12-06 02:3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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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我國現行《征管法》根據修訂該法律時所能預見的情形,以及結合當時稅收執法的實際情況,對偷稅進行了界定,并規定了其法律責任,具有一定的歷史意義。但是,隨著人們法制觀念的不斷增強,現行《征管法》對偷稅主體、偷稅手段及其法律責任所做的規定開始顯現其弊病和不適應性,必須對其進行全面的改進。
[關鍵詞]偷稅;偷稅主體;偷稅手段;法律責任;《征管法》
對偷稅行為的立法,我國現行《稅收征收管理法》(以下稱《征管法》)作了明確界定。第六十三條規定:納稅人偽造、變造、隱匿、擅自銷毀賬簿、記賬憑證,或者在賬簿上多列支出或者不列、少列收入,或者經稅務機關通知申報而拒不申報或者進行虛假的納稅申報,不繳或者少繳應納稅款的,是偷稅。對納稅人偷稅的,由稅務機關追繳其不繳或者少繳的稅款、滯納金,并處不繳或者少繳的稅款百分之五十以上五倍以下的罰款;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扣繳義務人采取前款所列手段,不繳或者少繳已扣、已收稅款,由稅務機關追繳其不繳或者少繳的稅款、滯納金,并處不繳或者少繳的稅款百分之五十以上五倍以下的罰款;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
首先,這一規定以概念的方式對偷稅這一法律行為的共同特征進行了概括和定性。這一概念不但規定了偷稅主體的范圍為納稅人和扣繳義務人,而且在客觀方面概括了這一法律行為的共同特征:一是符合法律所列舉的手段,二是因法律所列舉的手段造成不繳或者少繳應納稅款的結果。其次,規定了偷稅這一違法行為的法律責任。不但規定了有關處罰的行政責任,而且還規定了一旦構成犯罪的,應當依法追究刑事責任。
從我國有關偷稅立法的歷史來看,這樣的立法模式經歷了一個曲折的過程。尤其對偷稅客觀方面的規定,在立法技術上經歷了從列舉式到概括式再到列舉式這樣一個否定之否定的歷史過程。立法機關2001年在修訂現行《征管法》時對偷稅所做的規定,總結了我國建國以來有關偷稅的立法經驗,根據當時所能預見的情形以及結合當時稅收執法的實際情況,對偷稅主體、偷稅的客觀方面、偷稅的法律責任進行了界定和規定,為認識和評價這一法律行為提供了一面必要的鏡子,同時也為處理和打擊偷稅行為提供了有力的法律依據,具有一定的歷史意義。但筆者認為,隨著社會政治、經濟的發展,以及人們法制觀念的不斷增強,尤其人們對偷稅行為認識的不斷深入,現行《征管法》對偷稅所做的規定在新的環境和觀念下逐漸顯得不適應,必須對其進行全面的改進。否則,不論在理論上還是在稅收執法實踐中,必將影響稅務機關對偷稅行為進行公平合理的處置。對偷稅行為的查處與打擊一直是稅務機關的重點工作之一,但立法的滯后使得對偷稅行為的查處成為目前稅務機關最為棘手的問題之一。因此,有必要在理論上對偷稅的立法問題進行更為深入的研究。
一、現行《征管法》中偷稅立法之缺陷
如上所述,現行《征管法》對偷稅主體、偷稅的客觀方面以及偷稅的法律責任進行了界定。但筆者認為,從理論上和稅收執法層面而言,這三方面的規定都存在一定的缺陷。
1對偷稅主體的界定。通常理解,現行《征管法》第六十三條對偷稅主體界定為納稅人和扣繳義務人。在第一款對偷稅進行定義時,對偷稅主體界定為納稅人。現行《征管法》第四條規定,法律、行政法規規定負有納稅義務的單位和個人為納稅人。而且我國現行的稅收法律、行政法規對每個稅種的納稅人都做了規定。把納稅人規定為偷稅主體,在理論上和稅收執法實踐中都沒有爭議,但對扣繳義務人是否可以認定為偷稅主體卻存在一定的爭議。在該法條第二款中作了這樣的規定:扣繳義務人采取前款所列手段,不繳或者少繳已扣、已收稅款,由稅務機關追繳其不繳或者少繳的稅款、滯納金,并處不繳或者少繳的稅款百分之五十以上五倍以下的罰款;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根據該款規定,扣繳義務人能否被當然地理解為偷稅主體,在稅務執法實踐中有人就提出了質疑。有學者在研究偷稅罪的主體時,也提出扣繳義務人不能作為偷稅罪主體。在2001年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的《關于經濟犯罪案件追訴標準的規定》中,關于偷稅罪的主體也只界定為納稅人。雖然只是認為扣繳義務人不能成為偷稅罪主體,但我們認為,偷稅與偷稅罪之間,只是違法的程度不同,即偷稅罪的危害程度以及情節比偷稅行為更為嚴重,而其他方面的表現,包括行為主體都是一致的。也就是說,扣繳義務人不能成為偷稅罪的主體,也就不能成為偷稅的主體。
首先,偷稅主體的立法在語言的表述上就存在缺陷。從語義上分析,該法條第二款只是規定扣繳義務人采取第一款所列手段,不繳或者少繳已扣、已收稅款時其應承擔的法律責任,并沒有直接規定按照第一款定性處理。也就是說,關鍵是該款沒有對扣繳義務人的這一法律行為直接定性,只是規定其法律責任。如果立法的意圖就是把扣繳義務人也界定為偷稅主體,則可以直接這樣表述:扣繳義務人采取前款所列手段,不繳或者少繳已扣、已收稅款,依照前款規定定性處罰。雖然只多了“定性”二字,卻足以讓人一目了然。我國《刑法》的許多條款就做了這樣的技術處理。例如《刑法》第二百零八條規定:非法購買增值稅專用發票或者購買偽造的增值稅專用發票的,處5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處或者單處2萬元以上20萬元以下罰金。非法購買增值稅專用發票或者購買偽造的增值稅專用發票又虛開或者出售的,分別依照本法第二百零五條、第二百零六條、第二百零七條的規定定罪處罰。因此,現行《征管法》關于偷稅主體的界定在語言表述上存在缺陷,使人費解。
其次,從偷稅的實質來看,把扣繳義務人界定為偷稅主體也使人費解。關于偷稅的實質,我們認為,1986年的《中華人民共和國稅收征收管理暫行條例》(以下簡稱《征管條例》)對偷稅的表述比較準確。第三十七條規定,偷稅是指使用欺騙、隱瞞等手段逃避納稅的行為。從這一規定中可以發現,偷稅的本質特征是使用欺騙、隱瞞等手段逃避納稅義務。其前提是當事人要負有納稅義務;也就是說,能夠成為偷稅的主體,首先要負有納稅義務。我國現行的稅收法律、行政法規對每個稅種負有納稅義務的人都做了規定,其共同特征是具有應稅行為。其次是采用欺騙、隱瞞等手段逃避了納稅義務。而扣繳義務人本身沒有應稅行為,即沒有納稅義務,只是為了保障國家有效、便利地征收納稅人應繳納的稅款,國家法律“強加”給扣繳義務人的一種法定義務。沒有實質的應稅行為和納稅義務就沒有偷稅的前提條件,就不應當把扣繳義務人界定為偷稅主體。如果扣繳義務人扣繳了納稅人的稅款之后,采用欺騙、隱瞞等手段不繳或者少繳已扣繳的稅款,應當定性貪污更為合理、準確。
2對偷稅手段的規定。現行《征管法》對偷稅手段的規定在立法技術上是采取列舉式。我們認為,現行《征管法》對偷稅手段的規定存在許多值得探討和研究的問題。
首先,對有些偷稅手段表述不明晰。現行《征管法》對偷稅手段表述為:“偽造、變造、隱匿、擅自銷毀賬簿、記賬憑證,或者在賬簿上多列支出或者不列、少列收入,或者經稅務機關通知申報而拒不申報或者進行虛假的納稅申報”。而其中“或者經稅務機關通知申報而拒不申報或者進行虛假的納稅申報”這一表述就不明晰。由于在這句話的第二個“或者”前少了一個逗號,使人在理解上就產生了分歧;即“進行虛假的納稅申報”作為偷稅手段是否需要經稅務機關通知申報為前提就有爭議。在2002年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偷稅抗稅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以下簡稱《2002年最高院司法解釋》)中,對這一理解上的分歧做了一個具有法律效力而且具有權威性的了斷,即明確認定“經稅務機關通知申報而拒不申報納稅”與“進行虛假納稅申報”為兩類互為獨立的偷稅手段,彌補了1997年《刑法》第二百零一條和2001年《征管法》第六十條對偷稅手段表述不明晰的缺陷。
其次,現行《征管法》和《刑法》對偷稅手段的規定存在不一致之處。現行《征管法》和《刑法》的第二百零一條對偷稅手段的表述基本是一致的,即總結了四類偷稅手段。但現行《刑法》第二百零四條在規定騙取出口退稅罪的同時,在第二款對偷稅手段補充為:“納稅人繳納稅款后,采取前款規定的欺騙方法,騙取所繳納的稅款的,依照本法第二百零一條的規定定罪處罰。”這~款中提出了第五類偷稅手段。在修訂2001年《征管法》時卻忽略了這一點。而行政法與刑法對偷稅手段的規定應當基本一致。
再次,“經稅務機關通知申報而拒不申報納稅”不應規定為偷稅手段。在現實習慣中,“偷”一般理解為采用“私下”、“瞞著人”、“趁人不注意”、“用欺騙手法”、“秘密”等手段拿走別人的東西或做什么事。如上所述,偷稅一般被理解為納稅人使用欺騙、隱瞞、秘密等手段偷逃國家稅款的行為。納稅人實施這樣的行為之前,知道自己的行為是違反國家稅收法律規范的,但為了獲取自己的經濟利益,因此就采取欺騙、隱瞞、秘密的,稅務機關不容易發現的手段企圖達到自己的目的。因此,偷稅的本質特征是所采取逃避納稅義務的手段是稅務機關不容易發現的。而納稅人經稅務機關通知申報而拒不申報納稅,就不是采取秘密等稅務機關不易發現的手段,而是對稅務機關的通知申報納稅采取公然拒絕的方式,達到不履行納稅義務的目的。把“經稅務機關通知申報而拒不申報納稅”規定為一類偷稅手段,從語義以及行為的實質表現而言,讓人難以理解。
最后,在列舉偷稅手段時,不但有重復,而且也無法列舉周全。現行《征管法》所列舉的四類偷稅手段中,“偽造、變造、隱匿、擅自銷毀賬簿、記賬憑證”和“在賬簿上多列支出或者不列、少列收入”這兩類偷稅手段與“進行虛假的納稅申報”的偷稅手段在實踐中的表現基本是重復的;因為只要來申報,不管是“偽造、變造、隱匿、擅自銷毀賬簿、記賬憑證”,還是“在賬簿上多列支出或者不列、少列收入”,都會體現為“進行虛假的納稅申報”。偷稅行為成立的關鍵環節是虛假申報,即使在賬簿、憑證上有各種問題,只要申報是生產經營情況的真實反映,就不會形成偷稅。因此,前兩類偷稅手段與“進行虛假的納稅申報”的偷稅手段就是重復的。也就是說,“進行虛假的納稅申報”可以概括前兩類偷稅手段。用列舉式規定偷稅手段也無法列舉周全所有應規定為偷稅的手段。例如明知自己的稅款扣繳義務人沒有扣繳,應該去申報而不去申報,明知應辦理稅務登記而不辦理稅務登記,因而也不去申報稅款,達到不繳或少繳稅款的目的等情形,實質就是稅務欺騙,應定性為偷稅,否則,辦理稅務登記還不如不辦理稅務登記,會出現適用法律不公平的情形。從認識論的角度而言,由于人的認識缺陷,難以對應規定為偷稅的手段列舉周全。3對法律責任的規定。納稅人、扣繳義務人的偷稅行為稅務機關認定成立后,《征管法》第六十三條規定,對納稅人、扣繳義務人偷稅的,由稅務機關處不繳或者少繳稅款的百分之五十以上五倍以下的罰款;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從立法的角度而言,這一規定存在許多爭議,需要對這些問題做進一步研究。
首先,對處罰自由裁量權表述不規范。對偷稅行為處罰的自由裁量權,《征管法》第六十三條表述為“處不繳或者少繳的稅款百分之五十以上五倍以下的罰款”。對于這一表述,由于對最低限度的處罰是用百分比表述,而對最高限度的處罰卻用倍數表述,兩端點的單位表述不對稱。而法律條文又沒有規定在百分之五十與五倍之間,以哪一點為基點,基點以下用百分比表述,基點以上用倍數表述。法律條文這樣表述處罰的自由裁量權,在行政執法實踐中就會遇到一些令人茫然的問題。例如可否表述為“對納稅人處偷稅額0.5倍的罰款”,以及可否表述為“對納稅人處偷稅額200%的罰款”,這類問題在稅收執法實踐中都會因對處罰自由裁量權表述不規范而無法爭論清楚。
其次,沒有明確規定處罰的基數。即沒有規定是以0.1倍的罰款還是0.5倍的罰款作為處罰的基數。如果規定以0.1倍的罰款作為處罰的基數,對當事人就偷稅行為進行處罰就只能是這樣的表述:處不繳或少繳稅款1.1倍的罰款或1.2倍的罰款……而不能是這樣的表述:處不繳或少繳稅款1.11倍或1.111倍的罰款……如果規定以0.5倍的罰款作為處罰的基數,對當事人就偷稅行為進行處罰就只能是這樣的表述:處不繳或少繳稅款0.5倍的罰款或1倍的罰款或1.5倍的罰款……如果表述處1.1倍的罰款,就屬于適用法律錯誤。但在稅收執法實踐中,由于法律條款沒有規定處罰的基數,就有可能出現“處不繳或少繳稅款1.111倍的罰款”這類情形,甚至出現罰款數額除以偷稅數額不能除盡的情形,也就是說,出現處罰的倍數無法計算的情形。
再次,對偷稅行為規定最高額的罰款為五倍,存在許多缺陷。第一,從國際慣例來看,這樣的處罰太重。在世界其他各國并不多見。偷稅畢竟不是竊取財物。對一個理性的經濟人來說。不愿從自己口袋掏錢履行納稅義務,有可理解之處。第二,對偷稅行為處偷稅額最高五倍的罰款,與稅收執法實踐差異太大,在稅務行政執法實踐中幾乎無實際意義。目前,在我國稅務行政執法實踐中,對偷稅行為處罰的現狀是絕大多數案件都處偷稅額一倍以下的罰款,否則無法順利執行。第三,也會為稅務機關及其工作人員帶來一定的執法風險。按法律的規定,正常的處罰應是處偷稅額二至三倍的罰款,但實際情況是絕大多數案件如果處偷稅額二至三倍的罰款,納稅人將無法接受,也無法實際執行到位。檢察機關會認為,對絕大多數偷稅案件處偷稅額一倍以下的罰款,這樣處理案件具有一定的瀆職行為。因為這樣的罰款屬于從輕處罰,根據我國《行政處罰法》第二十七條的規定,對違法行為進行從輕處罰要依照法律規定,也就是說,對違法行為進行從輕處罰要有法律理由和事實依據;而沒有任何法律依據和理由對偷稅案件幾乎都從輕處罰,就涉嫌具有一定的瀆職行為。稅務機關就這一問題與檢察機關存在的分歧,就是稅務行政執法的風險。
最后,對涉嫌偷稅罪的案件移送前是否進行行政處罰表述不清。《征管法》第六十三條規定,對納稅人、扣繳義務人偷稅的,由稅務機關處不繳或者少繳的稅款百分之五十以上五倍以下的罰款;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在這一條款中,規定了偷稅涉及的法律責任,一種是承擔罰款的行政責任,另一種是承擔刑事責任。在語言表述上用分號把兩種責任區分。但如果涉嫌偷稅罪的,除依法追究刑事責任之外,是否還應追究其罰款的行政責任,這一條款并未表述清楚,在稅收執法實踐中也引起了巨大爭議。而《征管法》第六十七條關于抗稅行為的法律責任就明確規定,在依法追究當事人刑事責任時,就不應再追究其罰款的行政責任。情節輕微,未構成犯罪的,由稅務機關追究其罰款的行政責任,不再依法追究其刑事責任。
二、有關偷稅立法之改進
通過以上分析我們不難發現,現行《征管法》對偷稅立法存在許多值得研究和改進之處。筆者認為,對偷稅的立法,1986年《征管條例》的規定相對科學、合理。筆者對偷稅提出的立法改進,是借鑒《征管條例》有關偷稅立法之經驗以及吸收現行《征管法》的合理之處而設計的。不僅僅是簡單回歸,而是歷經曲折之后的一種升華,是哲學上的否定之否定。我們認為,有關偷稅的立法可以做這樣的規定:“偷稅是指納稅人采取欺騙手段逃避納稅的行為。對納稅人偷稅的,由稅務機關追繳其所偷稅款,依法加收滯納金,并處所偷稅款百分之五十以上百分之二百以下的罰款。對指使、授意者和直接責任人,處一萬元以下的罰款;情節嚴重的,處一萬元以上五萬元以下的罰款。構成犯罪的,由稅務機關追繳其所偷稅款,依法加收滯納金,并依法追究刑事責任。”比較現行《征管法》對偷稅立法存在的缺陷,這種立法規定的合理之處體現為多個方面。
1偷稅主體只限定為納稅人。避免了把扣繳義務人規定為偷稅主體所導致的不合理性和各種缺陷。對扣繳義務人的法律責任,可以規定在一個法律條文之中。對未履行扣繳義務的,按現行《征管法》有關規定處理;對采取欺騙手段,不繳或者少繳已扣、已收稅款的,如上所述,規定按貪污稅款處理。
2在立法技術上采用概括式對偷稅做出規定,不但避免了采取列舉式立法所導致的各種缺陷,如上所述,包括對偷稅手段表述不明晰、列舉不周全、重復等缺陷,而且突顯了偷稅的典型特征。偷稅的典型特征是主觀故意性、手段欺騙性、結果的危害性。不繳或者少繳稅款的危害結果作為偷稅的構成要件或要素之一,在理論界和稅收執法實踐中并沒有爭議。但主觀故意性是否為偷稅的必須要件,在理論界尤其在稅收執法實踐中則爭議很大。但筆者認為,偷稅在主觀上都是故意的。有的學者明確提出,偷稅行為的主觀方面只能是故意,不能包括過失或者意外。在英語中,對偷稅不論譯為taxevasion或者taxfraud,主觀故意性都十分明顯。而對偷稅表述為“采取欺騙手段逃避納稅的行為”,偷稅的主觀故意性十分明顯。如果再對漏稅或申報不準的行為在其他條款中做出規定,這一特征就更為突顯。而且用“欺騙”來高度概括偷稅,也突出了偷稅的另一特征。采取欺騙的方式虛假申報或不申報達到不繳或少繳稅款的目的是偷稅的重要特征。偷稅中“偷”的特征,集中體現為在納稅申報或其他環節欺騙稅務機關,虛假申報,故意申報不實,或采用欺騙的手段不申報,以達到不繳或少繳稅款的目的。而采取列舉偷稅手段的方式對偷稅做出規定,難以突顯偷稅的這一特征。而且如果把“經稅務機關通知申報而拒不申報納稅”與偷稅、抗稅等行為并列規定為另一種獨立的稅收違法行為,偷稅的這一特征也更為明顯。當然,應當注意的是對偷稅的立法做出這樣的改進之后,必將影響偷稅罪的立法。如上所述,偷稅與偷稅罪之間,只是違法的程度不同,而偷稅的行為表現應是一致的。因此,偷稅罪的立法也要與偷稅的立法銜接一致。
3對偷稅法律責任的規定也避免了現行《征管法》存在的缺陷。第一,對偷稅的處罰規定,最低限度的處罰與最高限度的處罰都采用百分比,對處罰自由裁量權的表述更加規范。第二,對偷稅的處罰最高限度規定為百分之二百,不但比較符合國際慣例,更符合我國稅收執法實踐的實際情況。第三,同時也規定了偷稅的指使、授意者和直接責任人的法律責任。對于法人單位或其他組織偷稅,從行政責任而言,現行《征管法》只規定了法人單位或其他組織的法律責任,而對于有關責任人員卻沒有規定其法律責任,這不利于打擊偷稅行為。如果法律明確規定因法人單位或其他組織偷稅,還要追究有關責任人員的法律責任,無疑會使有關責任人員尤其是會計人員與其所在單位在經濟利益上進行博弈與對抗;而且,規定有關人員的法律責任時分為一般情節和嚴重情節,會更加有效地遏制會計人員對偷稅等非法指令盲目遵從的現象,從而制約偷稅行為的發生。1986年《征管條例》對此早有規定,只是在數額上的規定與現有的經濟條件不匹配,在修訂偷稅的條款時可以根據現有的經濟條件合理提高處罰的數額。第四,對涉嫌偷稅罪的納稅人,清晰地規范了稅務機關對納稅人應采取的措施,避免了在案件移送過程中稅務機關與司法機關可能發生的爭議。稅務機關處理納稅人涉嫌偷稅罪應采取的措施有以下幾個方面的要求:一是追繳其所偷稅款,依法加收滯納金。對涉嫌偷稅罪的納稅人,稅務機關在移送司法機關之前是否應追繳其所偷稅款,依法加收滯納金,現行《征管法》規定不明晰。而有的司法機關認為,對涉嫌犯罪的案件,行政機關應當移送司法機關,而不得進行任何行政處理,包括稅務機關作出《處理決定書》追繳稅款、滯納金。但我們認為,稅款、滯納金不是一種因違法而應承擔的行政責任,而是法定之債。在2001年修訂《征管法》時,對稅收的定位就是把稅認定為一種公債。現行《征管法》所規定的稅收代位權制度、稅收撤消權制度、稅收優先權制度以及稅收連帶責任制度等,都是把稅收認定為一種公債而設計的。而對這種公債管理與征收的職權,現行《征管法》明確授權稅務機關行使。因此,在移送涉嫌偷稅罪的案件時,應由稅務機關追繳稅款、滯納金。二是依法移送司法機關追究納稅人的刑事責任。對這一問題,在稅收執法實踐和司法實踐中,稅務機關和司法機關都沒有爭議。三是在移送涉嫌偷稅罪的案件時,稅務機關不得對納稅人實施行政處罰。如上所述,對這一問題,由于現行《征管法》立法不明晰,導致出現不必要的爭議。如果做上述立法改進,不但可以避免這樣的爭議,也更為合理。當納稅人涉嫌偷稅罪時,稅務機關不再對納稅人進行行政處罰,而由司法機關依法追究其刑事責任,更符合我國《行政處罰法》和《刑法》的原則精神。
綜上所述,對偷稅的立法改進,首先應考慮準確地界定偷稅,突顯偷稅的特征。其次是盡量避免可能出現的爭議。有的爭議是由于語言表述不清晰,包括標點符號使用不準確而造成的,有的爭議是由于法律規范內涵沒有界定清楚而造成的。因此,對偷稅進行立法時,要求形式上語言規范,內容上符合法理的精神。再次,應科學地規定偷稅所應承擔的法律責任。在規定偷稅的法律責任時,應考慮其合理性、在實踐中的可操作性以及法律責任的周全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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