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代辭格運用研究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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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代辭格運用研究論文

摘要:借代是漢語中的傳統辭格運用極為普遍。借代作為一種修辭實踐早在先秦時期就產生了,本文從傳統修辭學和邏輯思維學角度對借代定義進行了分析,并對借代辭格的種類進行了劃分,在分析歸納借代辭格功用的基礎上對借代辭格運作的過程進行了闡釋,并指出相關性、顯著性、切鏡性是借代辭格運用的三大基本原則。

關鍵詞:修辭辭格借代

一、借代的定義及分類

(一)借代的定義

陳望道的《修辭學發凡》第一次明確地將借代定義為:“所說事物縱然同其他事物沒有類似點,假使中間還有不可分離的關系時,作者也可借那關系事物的名稱,來代替所說的事物。如此借代的,名叫借代辭。”傳統修辭學將借代辭格定義為根據修辭需要,臨時以相關的人或事物代替本來的人或事物的修辭格,叫做借代;邏輯思維將借代定義為借代是同一個概念域中鄰近概念之間的臨時替換。這種定義是建立在對借代辭格產生的心理基礎的認之上的,是對借代更為理性的定義。與傳統定義相比,這個定義仍然包涵相關性、臨時性、本體與借體的替換三個因素,而概念可以是名詞概念、動詞概念,也可以是形容詞概念,以“概念”的替換代替“名稱”的替換,彌補了傳統定義容易讓人誤解為借代只是名詞間替代的不足。

(二)借代的分類

從唐代崔融所論菁華體開始對借論進行研究起,到標志修辭學產生的陳望道的《修辭學發凡》,以至現當代修辭學的權威著作中都對借代做了系統的研究,總的來說傳統分類中借代辭格大致可以分成十類。

第一,以部分代全體,即以事物的主要特征指代該事物。

①《戰國策•齊策四》:長鋏歸來乎!食無魚。

鋏,本是劍把,這里用來指代整個劍。

②唐劉禹錫《酬樂天錫州初逢席上見贈》: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

帆,是船的一部分,這里指代整個船。

第二,以事物的屬性代替該事物。

①唐白居易《大林寺桃花》: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芳菲,花的香味,這里指代花。

②《左傳•文公十二年》:今粱趙相攻,輕兵銳卒必竭于外,老弱罷于內。

老弱,指代年老和衰弱的人。

第三,以人物生理上的特征或標志代人物。

①晉陶淵明《桃花源記》:黃發垂髫,并怡然自得。

古人認為,老人頭發由白轉黃是一種長壽的象征。黃發,這里指代老人。垂髫,本是兒童的一種發型,這里代指兒童。

②三國諸葛亮《出師表》: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陽。

布衣,古代平民穿的衣服,這里代指平民。

第四,以地名代事物。

①唐白行簡《李娃傳》:食頃,有一人控大宛,汗流馳至。

大宛,古代西域國名,以產明馬著稱,故以“大宛”代指駿馬。

②清藕香室主人編《花花世界•李十娘稱病謝嘉賓》:板橋老人,每有同仁詩文之會,必至其家,每客用一精婢侍硯席,磨隃麋,都梁,供茗果,暮則合樂酒宴,盡歡而散。

隃麋,地名,故地即今陜西千陽縣。其地產墨,因以“隃麋”代指墨;都梁,山名,在今江蘇,山上生有蘭草,名都梁香草,故這里以“都梁”代香草。

第五,以專名代通名。

①唐白居易《琵琶行》:曲罷曾教善才服,妝成每被秋娘妒。

善才是人名,善彈琵琶,后來就用他的名字泛指琵琶名師。秋娘是唐代一位歌舞名妓,后來泛指長于歌舞的女子。

②宋蘇軾《求醫診脈說》:騏驥不時有,天下未嘗徒行;和、扁不世出,疾者未嘗徒死。

和、扁,指秦國良醫和、扁鵲,在這里代指良醫。

第六,以官名地名代人。

①宋歐陽修《贈王介甫》:翰林風月三千首,吏部文章二百年。

李白曾任翰林學士,故有翰林之稱;韓愈曾任使吏部侍郎,人稱韓吏部。翰林、吏部是官名,在這代稱人名。

②清劉熙載《藝概》:柳州記山水,狀人物,論文章無不形容盡致。

柳州是地名,柳宗元任過柳州刺史,歷史上就稱他柳柳州或柳州。這是以地名代稱人名。

第七,以具體代抽象。

①唐劉禹錫《陋室銘》: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

絲竹是常用的音樂器材,這里用以指代音樂,此特指擾人的樂聲。

②《論語•顏淵》:惜乎,夫子之說君子也!駟不及舌。

話語是抽象的,“舌”是具體可見的,人類說話離不開舌頭這個器官,所以可以以舌代說出的話語。

第八,以原料代成品。

①漢司馬遷《報任安書》:其次剔毛發、嬰金鐵受辱。

金鐵是做刑具的原料,這里代指刑具。“嬰金鐵”即用鐵鎖、鐵圈套在脖子上,這叫鉗刑。

②南朝梁劉勰《文心雕龍•情采》:鏤心鳥跡之中,織辭魚網之上。

魚網是造紙的原料,《后漢書•宦者蔡倫傳》:“用……麻頭及弊布、魚網以為紙。”故以“魚網”指代紙帛。

第九,以作品代作者或以作者代作品。

①清吳敬梓《儒林外史》第三十一回:熟讀王叔和,不如臨癥多。

王叔和為西晉太醫令,著名的醫學家,著有《脈經》、《脈訣》、《脈賦》,又編次張仲景《傷寒論》三十六卷。這里,以“王叔和”代醫書。

②唐劉肅《大唐新語•諧謔》:有棗強尉張懷慶,好偷名士文章。……人為之諺曰:“活剝張昌齡,生吞郭正一。”

張昌齡,唐代南宮人,著名的文學家。郭正一,唐代鼓城人,以文辭著稱。這里以“張昌齡”、“郭正一”指代他們的作品。

第十,以實數代虛數。

①《詩經•魏風•碩鼠》:碩鼠,碩鼠,勿食我黍。三歲貫汝,莫我肯顧。

三,表示多;三歲即多年,并非確數。

②唐杜甫《春望》: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

萬是實數,這里是需指,“萬金”,表示極為貴重。

二、借代的功用

借代的形式是概念的替換,通過替換概念,借代辭格的功用總的來說可歸納為兩個功用:第一,稱說功能。借代就是換稱,因語境表達的需要,不用本體事物,而改換與本體相關的事物代替。可見,借代最基本的功能還是稱說功能。不管表達者是出于何種目的,運用何種手段建構借代文本,它的基本形式還是改換稱謂;第二,描寫功能,一個辭格能夠存在,說明它有積極的修辭作用,借代辭格以換名的形式能使事物的形象更加鮮明生動,能引發解讀者的聯想,更深刻地體驗本體事物的內在特征,這就是借代辭格的描寫作用。當本體是具體事物的時候,借體往往是本體最明顯的特征或標志,這種特征或標志往往就是表達者要表達的語義重點,也應該是接受者解讀的重點,在這里將特征和標志代替事物的名稱,形象更加鮮明生動,給接受者以審美體驗的同時,有利于接受者的解讀。當本體是抽象事物,借體往往是有形可感的具體事物,這不但擺脫了表達者對抽象事物難以摹狀的尷尬,同時將無形托以具體,讓解讀者對本體有了感性的認識,更有利于文本的解讀。

(一)可以使語言具體形象,易于理解

借代可以將抽象生硬的概念具體化、形象化,以易于接受者的解讀。這多表現為以事物的特征代事物,具體代抽象。

①《左傳•僖公二十三年》:君子不重傷,不禽二毛。

②《論語•顏淵》:惜乎,夫子之說君子也!駟不及舌。

例①“二毛”,指黑白兩種頭發,這是老年人的特征,這里借指頭發花白的老人。以“二毛”代老人,避免了直述的生硬,同時引發了接受者對老人的再造性想象,使接受者對“君子不重傷,不禽二毛”的仁義之心,有了更為深切的體會。

例②中,“舌”是具體可感的,話語則是相對抽象的,以“舌”代替說出的話,生動形象,打破了語言的常規運用,給人以新奇的感覺。結合文內語境“駟不及舌”,更是生動形象,耐人尋味。

(二)可以使語言簡潔精練,以少勝多

有時,有些復雜概念不易稱說,表達者就用一些簡單的概念代替,試圖在表達信息量不減少的情況下,復雜概念簡單化。多表現為以專名代通名,以實數代虛數。

①北魏楊衒之《洛陽伽藍記•高陽王寺》:僮仆六千,妓女五百。隋珠照日,羅衣從風。自漢晉以來,諸王豪侈,未之有也。

②明李時珍《本草綱目》卷十五: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

例①中,“隋珠”即隋侯珠,相傳隋候救活了一條大蛇,后大蛇銜來一顆明珠報答他。這里用“隋珠”代名貴的寶珠。“名貴的寶珠”在詩句中不易稱說,這里選擇了極具代表性的名貴珠寶代替,使讀者在解讀文本的同時,品味了上述的美好童話傳說。簡單的表達,不但沒使信息量沒有減少,反而讓接受者體會到更多的涵義。

例②是數詞的虛指,“七年之病”是指多年的痼疾,“三年之艾”指陳年久藏的艾葉。在漢文化中,“三”、“七”、“九”等數詞,有代表“多”的虛指功能,在這里以“七”、“三”代“多”,避免了“多”字運用的重復,而且顯得簡潔明了。在漢民族文化背景的關照下,也不會被曲解。

(三)可以使語言富于變化,避免重復

古詩忌諱同詞重復,有時詩人為避免同詞重復,多用借代。

①唐白居易《琵琶行》:潯陽地僻無音樂,終歲不聞絲竹聲。

②宋歐陽修《蝶戀花》: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處。

例①以“絲竹”代“音樂”,例②以“紅”代花,巧妙地避免了同詞重復,而且給讀者增添了解讀的樂趣,可謂一舉兩得。

(四)可以使語言變得幽默詼諧,達到諷刺的效果

①魯迅《吶喊?頭發的故事》:我最佩服北京雙十節的情形。早晨,警察到門,吩咐道,“掛旗!”“是,掛旗。”各家大半懶洋洋地踱出一個國民來,撅起一塊斑駁陸離的洋布,這樣一直到夜,—收了旗關門;幾家偶然忘卻的,便掛到第二天的上午。

②魯迅《傷逝》:送她出門,照例是相離十多步遠;……到外院,照例又是明晃晃的玻璃窗里小東西的臉,加厚的雪花膏。她目不斜視地驕傲地走了……

這在會館里時,我就早已料到了:那雪花膏便是局長的兒子的賭友,一定要添些謠言,設法報告的。

國旗是一個國家的標志,代表了國家的尊嚴。例①中用“洋布”代外國的國旗,表達了作者對洋國旗的不屑。加上前面有“撅”、“斑駁陸離”的修飾,表達詼諧幽默,諷刺有利。例②中,第二個雪花膏是借代,指代局長兒子的賭友。作者對這個厭惡的“小東西”并未作過多的描寫,而是以“加厚的雪花膏”代之,讓讀者想象她那令人作嘔的尊容。

(五)可以使音律和諧

古詩詞對格律的要求十分嚴格,有時為了滿足詩詞平仄、對仗、押韻的要求,不得不改換事物的名稱,這時,借代就是常用的手段。

第一,出于平仄的需要

①宋歐陽修《蝶戀花》:庭院深深深幾許?楊柳堆煙,簾幕無重數。玉勒雕鞍游冶處,樓高不見章臺路。

②宋劉克莊《清平樂》:風高浪快,萬里騎蟾背。曾識姮娥真體態,素面原無粉黛。身游銀闕珠宮,俯看積氣濛濛。醉里偶搖桂樹,人間喚作涼風。

例①“玉勒雕鞍”代華貴車馬及乘坐的人,這一句平仄格律要求是“仄仄平平平仄仄”,“玉勒雕鞍”符合前四字“仄仄平平”格式要求,而“華貴車馬及乘坐的人”的意思除此是難以完成的。

例②這首《清平樂》是充滿浪漫主義色彩的作品。他運用豐富的想象,描寫遨游月宮的情景。

“身游銀闕珠宮”一句用借代,“銀闕”“珠宮”都代“月宮”。此句的平仄要求是“平平仄仄平平”式,“銀闕珠宮”占的位置是“仄仄平平”,完全符合要求,如果把其中的一個詞換成“月宮”,一者與其他的任何一個詞都不搭配,二者不合平仄聲調。“月”是入聲字,屬仄聲,“宮”是陰平聲,平生宮不合仄;如果放在后兩個字的位置上,則仄聲“月”又不合平。可見,“銀闕珠宮”用來代“月宮”是迫于格律平仄的需要。

第二,出于對仗的需要

③唐劉禹錫《陋室銘》: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

④宋秦觀《望海潮》:金谷俊游,銅駝巷陌,新晴細履平沙

例③“絲竹”代“音樂”,為的是與下句“案牘”相對。如改用“音樂”則對仗不工了,因為“音樂”是抽象名詞。例④“金谷”、“銅駝”都代洛陽(“金谷”即金谷園,在洛陽西北,是晉石崇的別墅;“銅駝”,古代洛陽宮門南四會道口,有二銅駝夾道相對)。“洛陽”之所以改用“金谷”,“銅駝”分開代稱并舉,也是處于對仗的需要。如唐駱賓王《艷情代郭氏贈盧照鄰》詩:“銅駝路上柳千條,金谷園中花幾色。”再如唐劉禹錫《楊柳枝》詞:“金谷園中鶯亂飛,銅駝陌上好風吹。”

第三,出于押韻的需要

⑤宋晏殊《蝶戀花》:檻菊愁煙蘭泣露,羅幕輕寒,燕子雙飛去。明月不諳離恨苦,斜光到曉穿朱戶。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欲寄彩箋兼尺素,山長水闊知何處?

⑥宋蘇軾《江城子•密州出獵》: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為報傾城隨太守,親射虎,看孫郎。

例⑤“朱戶”代“富貴大戶人家”;“尺素”代“書信”。因“戶”、“素”與其前后的“露”、“去”、“苦”、“樹”、“路”、“處”合韻。“素、露、樹、路、處”合韻。“素、露、樹、路”屬去聲“七遇”部,“處、去”屬去聲“六御”部;“戶、苦”屬上聲“七虞”部。“遇、御、虞”三部通押。例⑥“黃”代“黃狗”、“蒼”代“蒼鷹”。“黃”、“蒼”與其前后的“狂”“岡”“郎”等字合韻。押平聲韻“七陽”部。

三、借代辭格運作過程分析

借代是漢語中的傳統辭格,運用極為普遍,借代不僅是一種常用的修辭格,同時是一種重要的語義轉移手段和認知思維模式,語義學家在研究語義轉移時,常常提及借代,認為借代是語義轉移的一種重要方式。

(一)語境:借代修辭的約束機制

語境是修辭的生命之源,沒有語境,修辭無從談起,“修辭以適應題旨情境為第一義,”語境又是一切修辭活動的規約,主體表達者在建構文本時,要考慮語境,接受者解讀文本時也要考慮語境,最終修辭效果的好壞,也是由文本對語境的切體程度決定的。

根據語境學的原理,語境可以分為語言內環境和語言外環境。語言內環境包括上下文語境和修辭語言本身的屬性;語言外環境包括言語交際的目的、方式、文化背景、心理特點等語言外部因素。語境對于修辭的重要性已是眾所周知,下面看一下,借代文本的辨認對語境的依賴。

不同的辭格對語境的依賴程度不同,有些辭格本身具有自足性,有形式上的標志,如比喻格中的明喻、暗喻、回環、頂真等辭格,它們的建構和解讀受語境的制約很少。還有一些辭格由于本身沒有明顯的標志,而且臨時性強,因此,在很大程度上受到語境的制約,離開語境,這些辭格很難獨立存在。借代就屬于后者,對語境有很強的依賴性。

①《史記•越王勾踐世家》:乘堅驅良逐狡兔。

②宋周邦彥《滿庭芳•風老鶯雛》:憔悴江南客,不堪聽、急管繁弦。

例①“堅”、“良”分別代“堅固的馬車”和“良馬”。從文內語境看,“堅”、“良”分別受“乘”、“驅”的支配,應該是相應的的名詞,聯系后面文“逐狡兔”可以看出,應該是代“車”和“馬”。例②“管”、“弦”都指代音樂,是具體代抽象的方式。兩詞在文中受“急”、“繁”的修飾,又是聽的賓語,理應代指音樂。再看兩個現代漢語的例子:

周立波《暴風驟雨》:這馬眼瞎?我看你才眼瞎呢。這叫玉石眼,是最好的馬……郭全海解下青騾馬,翻身上去攆玉石眼去了。

根據上文得知,“玉石眼”是這種良馬的特征,后一個“玉石眼”代這種馬。但若沒有上下作依托,讀者很難判斷后一個“玉石眼”所指,這個借代也就不成功了。

王希杰《修辭學通論》中的一例:

于是,一個青椰子掉進海里。

靜悄悄,濺起

一片綠色的月光。

離開上下文語境,很難理解“月光”可以被濺起。而在這里,椰子落入海里,濺起一朵浪花,在明月的照耀下,閃著光輝,因此,詩人以“月光”代閃著光輝的“浪花”,以超常的語言創造了一個藝術的幻象,以喚起欣賞者的想象,達到情感的共鳴。

有些借代看起來受文內語境的制約不大,但受社會文化這個大語境的制約。如:

①唐劉禹錫《竹枝詞》(其九):銀釧金釵來負水,長刀短笠去燒畬。

②宋辛棄疾《南鄉子》:年少萬兜鍪。坐斷東南戰未休。

③葉圣陶《多收了三五斗》:先生,給現錢,袁世凱,不行么?

例①“銀釧金釵”是當時婦女常見的裝飾,這里代婦女;“長刀短笠”是當時農民常用的工具和服飾,這里帶農民。例②“兜鍪”是當時戰士的頭盔,這里代戰士。例③因當時銀圓上有袁世凱的頭像,故以“袁世凱”代銀圓。

此類借代,如果僅從文內語境考察,很難找到相應的本體。因此,必須著眼社會文化背景這個大語境,從外部語境中考察借代的依據(二)聯想:借代運作的心理機制

修辭作為一種言語交際行為,不但受社會心理的制約,也受交際雙方心理狀態的影響。因此,研究借代辭格要考察其心理基礎。由一個概念而聯系到臨近的另一個概念,在心理學上叫聯想。當我們在現實生活中遇到某一現象時,我們就會在這一對象的刺激下想到與之相關的事物,從而形成對客觀事物新的認識和體悟,這種由一事物想起另一事物的心理過程,就是聯想。聯想是人類認識事物,儲存事物,提取記憶的方式,是借代辭格賴以存在的心理機制。

心理學上,按傳統的分類方式,聯想可以分為“接近聯想”、“相似聯想”、“對比聯想”、“關系聯想”四大類。其中“關系聯想”是借代辭格賴以存在的心理基礎,無論是主體對文本的建構,還是受體的解讀,都是基于此種聯想的。

關系聯想是指反映事物之間的種與屬,部分與整體,主體與賓體,原因與結果等關系的聯想。按聯想的事物之間的關系,關系聯想又分為四類:反映事物種與屬之間相互依存關系的,叫做“種屬聯想”;反映事物主體與賓體之間相互關系的聯想,叫“主賓聯想”或“主從聯想”;反映事物部分與整體之間相互關系的聯想,叫“偏全聯想”;反映事物之間因果關系的聯想,叫“因果聯想”。

比如,我們看到遠處茫茫大海中高聳的帆,自然而然會想到帆下的船,這就是“偏全聯想”;當我們看到各式各樣的槍支的時候,不免會想到持槍的士兵,這是“主從聯想”;當我們看到圓明園殘垣斷壁的時候,不僅會聯想到八國聯軍火燒圓明園的慘劇,因為那是他們給中國留下的創傷,這是基于因果關系的聯想;當我們感知“豪放詩”這一概念時,很容易就聯想到“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大江東去,浪濤盡千古風流人物”這些千古名句,因為它們是這種熱情豪放、激情四溢的詩詞中的典型,這種聯想叫“種屬聯想”。

借代文本的建構和解讀都是基于各種關系聯想的。陳望道先生所說的“事物和事物的特征或標記相代”、“部分和全體相代”多是基于“偏全聯想”的。如杜甫《自京赴奉先縣詠懷五百字》: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杜甫自京赴奉先縣,是在天寶十四載(755)的十月、十一月之間。是年十月,唐玄宗攜楊貴妃往驪山華清宮避寒,十一月,安祿山即舉兵造反。杜甫途經驪山時,玄宗、貴妃正在大玩特玩,而安祿山叛軍已鬧得不可開交。這兩句是詩人途中的見聞,驪山宮裝點得象仙界一般,而宮門之外即有路倒尸。咫尺之間,榮枯差別如此,當政者的荒淫實在讓人觸目驚心。其中,以上兩句是典型的借代文本。以“骨”代替尸體,是部分代替整體。表達者在感知反映凍死的人這一當前事物的時候,因為胸中已積壓了萬分悲憤,理性的直接的表達已經不能傾瀉自己的憤怒,以“骨”代人,使表達者積壓已久的郁悶之情得以發泄。從表達效果看,以“骨”代替尸體,讓人不寒而栗,不禁想到當時窮人不堪的生活狀態,并由此引發了接受者對貧民的同情和當權者的憤慨。接受者也就能深刻體會表達者當時的心情。這個借代文本的構建是基于偏全聯想的。

再看一個基于因果聯想的借代文本。唐白居易《長恨歌》:

漢皇重色思傾國,御宇多年求不得。

全詩形象地敘述了唐玄宗與楊貴妃的愛情悲劇。詩人借歷史人物和傳說,創造了一個回旋宛轉的動人故事,并通過塑造的藝術形象,再現了現實生活的真實,寫得肌理細膩,情真意切,它無窮的藝術魅力感染了千百年來的讀者。詩的主題是“長恨”,“漢皇重色思傾國”一句就是點睛之筆。《漢書?外戚傳》載李延年歌說:“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因此,“佳人”和“傾國”構成了臨時的因果關系。詩中以“傾國”代“佳人”,一方面突出了佳人超凡的美麗,引發了解讀者對美的極限的想象。另一方面,作者暗指了漢皇重色的后果,即國家的傾覆,給世人以警示。假如詩人只是理性地陳述為“漢皇重色思佳人”,就不會引發解讀者的想象,更無法給世人敲響警鐘。

借代中的“特定和普通相代”即“專名和通名相代”大多是基于種屬聯想的。北周庾信《春賦》有云:

綠珠捧琴至,文君送酒來。

這是一首贊美春光無限的賦。引文兩句作者暢想在暖風煦日下撫琴暢飲的景象。其中,“綠珠”和“文君”代美女,是基于種屬聯想的借代。作者在感知“美女”這一屬的概念的時候,聯想到了歷史上的兩位典型美女。“綠珠”是晉朝豪富石崇的的歌妓,美而善琴;“文君”即卓文君,美貌與才華兼具,與司馬相如為情私奔,路邊賣酒,傳為佳話。這樣的表達,使本來抽象的概念形象化、典型化,在這兩位更為感性的美女形象刺激下,讀者不免會聯想到“綠珠”撫琴的美姿和悅耳的琴聲,聯想到卓文君和司馬相如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這些都不是“美女”這一“屬”的概念所能給予讀者的,難怪“美學之父”鮑姆嘉曾說,種的觀念比總類的觀念較富于詩的性質。

唐代詩人高適的《燕歌行》一詩有云:

鐵衣遠戍辛勤久,玉筯應啼別離后。

少婦城南欲斷腸,征人薊北空回首。

這是首邊塞詩,是詩人對征戍有感而發,詩歌將描寫戰場激戰的遒健筆力與描寫思歸怨婦的柔婉筆調合協地并列一起,剛柔相濟,既描寫了緊迫的戰場征殺,又抒寫了征人與思婦兩地相思之情;既歌頌了卒國安邊、奮勇殺敵兵士卒的忠勇,又針砭了荒淫無度,無視兵士死活和國家安危的將領的腐敗昏庸。

“鐵衣”即鎧甲,這里代“征人”;“玉筯”即眼淚(“筯”同“箸”),這里代“思婦”。引文兩句寫戰士與家人兩地相思的痛苦,無休止的征戰,造成征人和少婦天各一方,兩地相思,悲痛至極。詩中“鐵衣”代“征人”是基于主賓聯想的借代。詩人在感知被征戍的士兵這一對象時,由于心境凄涼,自然聯想到了士兵身上冰冷的鐵衣。讀者在解讀時,由“鐵衣”不免會聯想到身披鐵衣的戰士遠征沙場,浴血奮戰的情景。這里以“鐵衣”代“征人”給人一種更為凄冷、悲涼的感覺,將相思之痛渲染的更為不堪。

(三)借代文本的辨認對文內語境的依賴

文本建構完成,只意味著這個交際活動剛剛開始,要想一次修辭實踐實現其價值,必須要經過接收者的辨認和解讀。一般說來,接收者對辭格的辨認并不困難,很多辭格在文本表現形式上有很強的標志性,如明喻的標志“像”,暗喻的標志“是”,引用的標志是引號等等。借代辭格有時候也用引號將代體引起來,說明這個詞在這里用的并不是它的本義,這種情況并不多見,且多用在近現代作品中,如《組織起來》:

這就是說,群眾有偉大的創造力,中國人民中間,實在有成千成萬的“諸葛亮”,每個鄉村,每個市鎮,都有那里的“諸葛亮”。

“諸葛亮”是中華民族歷史上一位非常杰出的人物,在中國人民心中已成為智慧的代稱,例中用以代替“有智慧的人”。“成千上萬的‘諸葛亮’”代千百萬有智慧的人民群眾。只以引號辨認借代辭格并不可靠,有時,雙關、反語和引用等辭格都會用引號,而且頻率要比借代辭格高的多。借代文本的建構有時是對文內形式邏輯的顛覆。借代,有時用事物的標志,屬性,原料等借代本體,而這些借體畢竟是與本體不同的相關概念,用在本體的位置,大多會造成邏輯上的混亂。判定借代辭格,最根本的是找出文本內不合邏輯的地方加以辨認,即文本語義的異常來分析,如果是表達者根據鄰近聯想有意為之,這必定是借代。這種邏輯上的不合理,是文內語境和語義沖突造成的,是借代辭格運用的必然結果,表達者故意為之,接受者也可以以此辨認借代文本的真偽。如:

《史記•陳涉世家》:將軍身被堅執銳,伐無道,諸暴秦,復立楚國之社稷,功宜為王。

這是以事物的屬性代替本事物的例子。事物的屬性多是形容詞性的,從語法上講不可以與名詞性的詞作相同的成分。在邏輯上,“堅”“銳”也是不能被“被”、“執”支配的。而在這里,表達者有意忽略兩者在語法上的不同,并故意違背邏輯,成就了以上文本。而正是這種不合常理的文本,使解讀者眼睛為之一亮,并在這種不尋常的解讀中得到快慰。再如陸游《春晚用對酒韻》詩:

座銘漆園養生主,屏列柴桑歸去來。

“漆園”和“柴桑”是地名,“養生主”和“歸去來”是篇名,兩者并無直接的邏輯關系,而在這里之所以能連綴在一起,正是表達者對邏輯的有意顛覆。應當指出的是,這種顛覆只是針對形式邏輯的。因莊周曾做過漆園吏,陶潛是潯陽柴桑人,故以“漆園”代莊周,“柴桑”代陶潛。明確“漆園”、“柴桑”的所指以后,可以知道,詩的內在邏輯是合理的。

當然,對修辭文本的辨認,主要依靠的是修辭經驗和審美經驗的積累,經過長期的積累,這些經驗在我們腦中沉淀,形成對各種修辭模式的影象,這些影象在不受外界刺激的時候,我們是覺察不到的,但是,當我們再次遇到類似的文本時,這些影象會被自動激活,大腦將其歸到最為相近的影象中,再作出有意識的判斷,得出確切的結論,到底屬于何種修辭文本。但是,對修辭經驗和審美經驗并不豐富的初學者而言,以形式邏輯是否混亂來判斷借代修辭文本,無疑是辨認借代修辭的一把鑰匙。

(四)借代文本解讀過程闡釋

借代文本的建構,以邏輯上的不合理造成了語境與語義的沖突,而借代文本的解讀正是利用聯想對這種沖突的分析解決,并在此過程中得到審美經驗和沖突化解的快慰。

聯想是借代文本解讀的鑰匙,接受者聯想語境以和表達者相逆的方向展開聯想,排除表達者設置的障礙,領會借代文本表達的信息。

①魯迅《譯了<工人綏惠略夫>之后》:我們這里時時有人說,我是受了尼采的影響的。這在我很詫異,極簡單的理由,便是我并沒有讀過尼采。

②司馬遷《史記•晉世家》:文公報曰:“……矢石之難,汗馬之勞,此復受次賞。”

③宋李清照《如夢令》詞: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試問卷簾人,卻道海棠依舊。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例①以作家代作家的作品。“尼采”作為“讀”的對象,顯然不合邏輯。接受者稍加分析便知這是表達者故意設障,它所要表達的真實信息是“讀過尼采的書”。然而當接受者探究表達者運用借代的目的時,這個借代文本的附加價值便得以實現,讀一位作家,自然要讀他的書,這只是一個底線,更主要的是解讀他的思想、他的價值觀,這是普通文本不能表達的意義。解讀到此,接受者依據自己對尼采的認識經驗,會聯想到尼采的生平經歷,尼采的哲學思想,尼采的瘋狂,這種解讀就不再是簡單的破譯語義信息,而是一種重新體驗、再認知的過程。

例②中“汗馬之勞”,初看令人費解,聯系上文“矢石”之難,“汗馬”應代相應的名詞,再考慮語境,可以知道“汗馬”的原因應該是艱苦的戰爭。這時一個殘酷的戰爭場面便會出現在接受者的腦海中:戟戈相交,馬嘶長空,喊聲震天。這樣,接受者不但正確地解讀了文本信息,獲得沖破語義障礙的快慰,同時運用自己的想象,體驗了戰爭的殘酷,得到超值的審美享受。

例③是一首典型的婉約詞,它以細膩的感情體味、精致的構造形式和多重的生動畫面,構成一幅情景交融、風神并茂的小令,在短小篇幅中含蘊著悠遠的韻味,為歷代文人墨客所贊賞和推許。

“應是綠肥紅瘦”,是把詞人對想象中風雨摧折后的春意闌珊、滿目狼籍的意象,進行的充滿傷春之情的表達,是詞人對人生和青春的聯想,貌似直抒胸臆,卻在顧左右而言他的語句中,抒發了自己深沉隱微、難以言表的幽怨。其中“綠”與“紅”是借代的用法,分別以各自的顏色代替海棠葉與海棠花,加上“肥”與“瘦”兩個擬人化的形容詞的修飾,不僅形成了感官上的相互輝映和襯托,更形成了現實與想象,理智與愿望的對立,把詞人這種言之不盡、卻又味之愈深的情感體驗充分地呈現出來,使讀者在隨著詞人的引導深入體會詞中情感的同時,又為讀者留下了廣闊的審美想象空間和闡釋余地,使一個感喟著春閨幽怨的女子形象呼之欲出,并傳達出無盡的詩情余韻。

修辭信息包括語義信息和審美信息兩部分,兩者相互依托,相互交疊,共同構成修辭信息的整體。讀者對辭格的解讀實質上就是對這兩部分信息的獲取過程。由于接受者的審美經驗、審美習慣、對接受對象的認識程度等的差異,造成了同一文本的解讀會有不同的結果,但是不外乎三種類型,下面以一首詞為例,看借代文本解讀的這三種情況:

宋周邦彥《倒犯•新月》:霽景對霜蟾乍升,素煙如掃。……駐馬望素魄,印遙碧,金樞少。

第一,信息等值。所謂信息等值,是指表達者提供的修辭信息,經由接受者的認知和審美活動的準確把握,不但語義信息得到破譯,相應的審美信息也被品味和體驗,讀者在明白所指的同時,有一種感同身受的審美享受。當然,由于一個修辭活動從表達到接受,要經歷不同主體的兩次主觀介入,不同主體的文化經驗、審美習慣不可能完全相同,所以這種等值是近似的、模糊的。在借代文本解讀中,由于表達者和接受者對本體和借體認識程度相似,對兩者的相關性在很大程度上達成共識,這就可以使兩個不同主體的聯想能在近似的軌道上發生作用,這樣,接受者在解讀過程中,不但可以破譯語義信息,同時可以獲取相應的審美信息,大致感受到表達者在表達時的情感狀態。

以上面的借代文本為例,由于解讀者對月亮的代稱熟悉,也知道“霜蟾”一詞的由來,結合語境,不難看出此處借代的用意,解讀過程中,也能體會到相應的審美享受。這樣,不但解讀到借代文本的語義信息,也領會了其審美信息,是典型的接受等值例。

第二,信息增值。信息增值是指由于接受者的審美經驗和文化經驗豐富,對接受對象的認識深刻,在解讀文本的過程中不但輕易破解語義信息,而且以借代文本為聯想喚起點,展開豐富的聯想,獲得了比表達者的預期值還要大的審美享受。應該指出的是,借代審美信息的接受增值是伴隨著接受者的審美聯想而發生的,此時的審美聯想超越了借代文本本身給予的聯想空間,接受者利用自己的知識儲備與審美經驗,展開了與之相關的更為豐富的聯想,從而獲得了更多的審美享受。

面對這一借代文本,讀者通過自己的文化經驗可以推斷,“霜蟾”、“素魄”指代月亮,在文中相互異立,避免了和題名“新月”重復,同時,還可以在“霜蟾”、“素魄”兩個聯想喚起點的刺激下展開豐富的聯想,品味嫦娥奔月,轉而為蟾的傳說。不僅如此,解讀者根據自己的知識和審美經驗,知道周邦彥還常用“涼蟾”、“秋蟾”、“桂花”、“玉兔”等來代替月亮,并能聯想到封存在這些詞里的美好神話傳說,獲得更多的審美享受。這一些都不是這一借代文本本身所蘊涵的,而是讀者借助聯想獲得的,是典型的信息增值例。

第三,信息減值。在接受修辭學中,表達者的意圖部分落空或者完全不能被理解,叫信息減值。信息減值又分為兩種情況,一種是接受者不能破解語義信息,就更談不上領會審美信息了;另一種是由于接受者的審美經驗和知識儲備有限,在借代解讀中,接受者對本體事物認識不夠,對構成借代的聯系沒有認識,這個文本就無法被解讀。如果接受者對這一聯系只有膚淺的認識,僅夠完成解讀語義信息,不能根據審美經驗展開聯想,不能獲得審美享受,表達者的部分用意也就落空了。

面對這一文本,如果解讀者文化知識儲備有限,不能判定“霜蟾”、“素魄”在這代指月亮,連基本的語義信息都不能破譯,負載在語義信息之中的審美信息就更無從談起了,這意味著這次修辭活動失敗,沒有達到交際的目的;如果解讀者對這一文本有一定的認識,能夠確認“霜蟾”、“素魄”在這代指月亮,但不知其所以然,對封存在其中的神話傳說沒有了解,這樣,借代文本的審美信息就不能或不能完全被破譯,相應的審美享受也就不能被品位,這就是所謂的信息減值。

成功的借代文本解讀,不但可以破譯文本信息,同時可以在聯想的過程中體驗審美的快慰,享受化解語義沖突的成就感。

四、借代辭格運用的原則

借代是漢語修辭中的一個重要的傳統辭格,借代在運用中還要講究一定的原則,只有這樣才能夠保證借代運用恰到好處,借代辭格的運用主要遵循相關性、顯著性、切鏡性三大原則。

(一)相關性原則

借代是本體與借體之間的替換,這種替換的前提是兩者之間的關聯性。只有兩者存在了這種相關性,聯想機制才能溝通本體與借體。這種相關性可以是時間上的,空間上的或者是因果上的,種屬上的等等。它不是物理世界的普遍的聯系,而是經過人類認識的結果,是心理層次上的相關。這種關聯性要被用于借代修辭,必須得到大多數人的認同,因為一個借代文本要經過讀者的解讀,如果讀者經過思考仍不能發現借體與本體的相關性,破譯修辭信息,那么,這次修辭活動就是失敗的。當然,有些相關性可能涉及專門的領域或者只在一個團體內被認同,利用這種相關性建構借代文本時,要在上下文中做出說明,讓讀者在解讀時有理可尋。借體與本體存在相關性是借代運用的最基本要求。

(二)顯著性原則

單純就本體與借體的關系而言,為了實現單純的稱說功能,與本體關系最為密切的事物最容易成為借體。也就是說,在一個概念域里,離本體概念越近,越有可能成為借體。但是,多數借代文本的運用不只是單純的換名那么簡單,表達者總是或多或少的想要這個文本起到描寫的作用,在這個因素的參與下,顯著性原則就發揮作用了。表達者將最為顯著的特征作為借體,呈現在解讀者的面前,使本體事物更富有形象性,也能讓解讀者更深刻的體會本體事物的特征。

以上的兩個原則,關聯性是基本原則,顯著性是最高原則。一個借代文本得以構成,必須建立在關聯性原則的基礎上,這是借代辭格存在的前提。而一個借代文本的好壞,取決于它對顯著性原則遵守的程度。借體事物越顯著,借體對本體的描寫就越形象,越深刻。

(三)切境性原則

借代辭格的運用可以突出事物的特征,有時是對事物的褒揚,有時會起到諷刺的效果。因此,借代的運用要注意適合題旨情境,這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

第一,修辭對象。不同風格的借代運用要區別對待,尤其是在描寫作品中的人物形象時,不同性質的人要突出不同的特征,才能更好地刻畫人物。如戰國楚屈原《漁父》:

漁父見而問之曰:子非三閭大夫歟?何故至于斯?

三閭大夫是楚國的官名,主管楚國屈、景、昭三姓王族的家務。屈原曾為三閭大夫,因其生性耿直,贏得世人的尊重,所以在此以官名稱呼屈原,以示對他的尊敬。

魯迅的《藥》中有處人物特征的刻畫:

你要曉得紅眼睛阿義是去盤問底細的,他卻和他攀談了……紅眼睛原知道他家里只有一個老娘……

義哥是一手哈拳棒……壁角的駝背忽然高興起來。

這里“紅眼睛”“駝背”顯然是不好的身體特征,帶有諷刺的意味,在描寫反面人物時,偏偏抓住這兩個特征,刻畫入木三分;如果將這運用于正面人物的刻畫,效果則會適得其反。

第二,語體差異。借代辭格在小說、詩歌中運用較為普遍。小說中,為了刻畫人物形象,描寫事物多用借代。詩歌中,有時迫于字數、音律的調整,不得不改換事物的名稱,運用借代;有時為了不直接說破,給讀者留下更多的語義空白,以引起讀者的聯想,增強是詩歌的審美特性而運用借代辭格。與前兩種文體相比,政論性文體因為以語義明白為主要要求,一般不會用借代辭格。

結論

借代是漢語修辭中的一個重要的傳統辭格,古人對借代的研究成果散見于詩話、文論中,缺乏系統的論述。現代的研究則重在微觀,為此從宏觀上研究借代辭格的分類、功用和運用原則就顯得尤為必要,本文在借鑒前人有關研究成果的基礎上認為借代是同一個概念域中相關概念的臨時替代。總的說來借代可分為三個層次,一是借體是本體的一部分;二是借體不是本體的一部分,但有著固有聯系的;三是借體是建立在一定民族文化層次上的。借代辭格的功用具體地表現為可以使語言具體形象、簡潔精練、富于變化、幽默詼諧等,可以總括為稱說功能和描寫功能。相關性、顯著性和切境性是借代辭格運用的三個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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