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電影“邊緣人”形象分析

時間:2022-09-16 03:3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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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國電影“邊緣人”形象分析

【摘要】“邊緣人”在社會交際中有特殊關系網,他們對外部世界有不同于他人的感知。近些年,在韓國電影市場中以“邊緣人”作為主人公的作品越來越多,一時間“邊緣”涌進“大眾”,奪取更多視野,電影借助“邊緣”視角去解讀“大眾”文化,通過他們所處的尷尬處境表現荒誕、殘忍的現實生活。

【關鍵詞】韓國電影;邊緣人;邊緣文化

“邊緣”是區別于中心的概念,“邊緣人”作為區別于大眾、主流的群體,在韓國電影中卻常常以主人公的身份出現,創作者用大量筆墨去塑造他們肉體的流離失所和精神的無所皈依。從弱勢群體出發,通過他們的焦慮關注邊緣文化,揭示溫情社會背后隱藏的荒誕和殘忍。

一、何為“邊緣”

(一)“邊緣人”的定義?!斑吘壢恕钡母拍钭钤缫匪莸烬R美爾的“外鄉人”概念,在特定的歷史背景下,“外鄉人”指當時通過移民等手段來到一個地區,但無法融入當地群體中的一類人。在“外鄉人”概念的基礎上,第一次明確提出“邊緣人”概念的是帕克,他指出“邊緣人廣義上指未充分參與任何群體的人,狹義上指同時參與兩個以上的群體、其行為模式捉摸不定的人?!雹倥c齊美爾從空間、種族上界定“外鄉人”不同,帕克對“邊緣人”的理解更注重文化斷裂環境中個人人格的變化。之后,斯通奎斯特將帕克“邊緣人”的概念進行細化,從文化、心理等多方面理解“邊緣人”,他認為“如果他的邊緣位置不會成為他愿望實現的主要障礙的話”,那么他并不是一個真正的“邊緣性”個體。在中國,章人英主編的《社會學詞典》中定義邊緣人:“常常是文化沖突的產物,其特點是缺乏群體認同感,不認為自己真正歸屬于哪個文化群體。一個人的邊緣性程度及范圍受文化模式、群體壓力、自我態度諸方面的影響。面對不同群體的角色規范,邊緣人往往無所適從,從而引發內心矛盾,導致身份的不確定,并形成獨特的人格類型。”②“邊緣人”的概念不斷演化,如今更是被各學科挖掘、沿用,在人文、社會、心理、藝術等領域紛紛成為研究熱點。由于不同學科對“邊緣人”有不同側重,因而在定義其概念的時候也具有差異。本文談論的韓國電影中出現的“邊緣人”是指心靈失去歸屬,精神無所依托,在動蕩的生存環境中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從而長期處于迷惑、尷尬境地的人。這些人一般缺乏身份認同,在社會生活中他們否定自我價值,無法構建生存體系。他們或者清醒,或者麻木,卻都無法融入群體,在社會生活中變成一個“不三不四的怪物”③。

二、“邊緣”之痛

游走在中心外圍的人并不一定都是“邊緣人”,“邊緣人”指被動排除在人群外的一類人。韓國電影塑造了一群可悲的小人物,從身體缺陷到心靈創傷,展現他們的生存狀況,挖掘更甚于他人的困境,揭示趨于“邊緣”的原因。(一)身體殘疾。“殘疾”常見于身體,也見于精神。在各種類型的韓國電影中,以“殘疾”作為主線,或以“殘疾人”作為主人公的作品不在少數。身體殘疾的人與健全人有不同的身體特征,所以在與健全人的互動環境中更容易受到外部環境的壓制。外部環境和自身情感的雙重壓力迫使他們在群體中逐漸邊緣化?!毒G洲》中的腦麻痹患者韓恭洙,《馬拉松》中的自閉癥患者尹楚元,《七號房的禮物》中智力相當于六歲兒童的爸爸,《蚯蚓》中為女兒復仇的智障父親,《我的一級兄弟》中的殘疾兄弟,《傻瓜》中的傻瓜朋友李承龍,《熔爐》中的視障生,《我要復仇》中的聾啞青年等。因為殘破的身體帶來的弱勢地位,迫使他們成為被中心排除在外的“邊緣”代表。在這些電影作品中,殘疾人常常成為被歧視、受委屈的對象,從殘疾人的角度揭露生存的艱難和社會的殘忍。(二)精神無所皈依。相比于身體上的缺陷,精神上的缺陷雖不外露,但在如今的高壓社會中,更為普遍地存在。《綠洲》中,洪忠都是一個被群體拋棄的“邊緣人”,在電影開始,洪忠都身著一件短袖與眾多穿著棉衣的人格格不入,他在寒冷的街頭接受周圍人向他投來的鄙夷的眼光。在都市群體中,洪忠都就是城市的“邊緣人”。在家庭中,洪忠都被家人當作“溫暖親情”的“破壞者”而被排擠、驅趕。家庭聚會時,洪忠都和韓恭洙的出現讓氣氛跌入谷底,家人用嫌棄、厭惡的眼光觀察、審視兩人。在相對封閉的家庭團體里,洪忠都同樣被孤立。家人的冷漠與洪忠都的渴望形成對比,他是一個被驅逐在外的“邊緣人”。電影中,洪忠都替哥哥頂包坐牢,在出獄后去看望受害人的女兒,對腦癱瘓的韓恭洙細心照料,都向我們展示了洪忠都的善良和責任感。然而,社會和家庭的疏離讓他內心無所依靠,情感的缺失讓洪忠都空虛、孤獨,電影透過“邊緣人”洪忠都生存的卑微揭示家庭、社會的冷漠。電影《樸花英》講述了底層少女的艱難處境,樸花英是一個被媽媽拋棄的少女,作為一個未成年學生,樸花英具有很強的攻擊性,抽煙、喝酒、毆打老師、辱罵家人。對親情的失望讓她對“媽媽”這一角色抱有特殊幻想,她強調自己是一些同齡學生的“媽媽”,并且把自己的房子作為根據地提供給出走的學生,在這個屋子里樸花英給他們做飯、洗衣,儼然成為這個“家庭”的“媽媽”,面對“女兒”美靜的欺騙、侮辱,樸花英無動于衷,一如既往地對“女兒”病態付出。在電影中,樸花英不斷強調自己被需要,正是她內心空虛無依的體現。電影壓抑、焦躁,展示了情感缺失的底層青年人孤獨、殘忍、黑暗的一面。在韓國電影中出現的“邊緣人”少有強勢的,他們一般身處底層,艱難的經濟狀況也是將他們推向社會邊緣的原因之一。除了經濟受困,無法對外說明的感情也使其走向“邊緣”,同性之愛、外遇、不倫之戀等隱秘的情感讓經歷者游離在人群之中,倍感孤獨。我們常說社會是多樣化的,但是社會中恰恰有一批人因為自己的“不同”遭受周圍的排擠。這些電影通過邊緣個體的掙扎放大社會癥結,揭示社會“假包容”背后的“真苦澀”。

三、“邊緣”盡頭

(一)毀滅。在《現代漢語詞典》中,毀滅解釋為“毀壞消滅,摧毀消滅。”④在電影作品中,毀滅一般指的是生命的消逝,或者精神的摧毀。長期掙扎在精神和肉體的折磨中,無法逃離社會又無法融入其中的“邊緣人”,常常以毀滅自己,或毀滅別人作為終結。在李滄東的作品中,善良的人大多在經歷摧殘后走向毀滅?!霸姟笔抢寺谋磉_,電影《詩》中,熱愛詩歌的楊美子是一個純潔、細膩的老人,她體面、精心打扮自己的生活,雖然已是垂暮之年,但對生活一如既往的熱愛。無意中楊美子知道了自己的外孫犯罪的事實,外孫的無情,家人對此事的冷漠,讓她的內心備受折磨,陷入痛苦。孤獨讓敏感的她更加脆弱,良知在生活面前無能為力,正義、公平在罪惡中一擊即碎。電影最后,楊美子說:“是離別的時候了”,預示著楊美子對生活已經失望,最終走向了毀滅。李滄東的另一部作品《薄荷糖》采用倒敘手法,電影從金永浩臥軌自殺開始,從已經注定的悲劇中逐漸剝開頹廢、麻痹、暴力的外殼。電影將一個時代濃縮在個人身上,通過一個小人物的人生軌跡展現動蕩大時代下普通人的生死悲歡,一個人的巨大痛苦在他人看來微不足道,時代毫不動搖的腳步將人一步步推向毀滅。這類電影具有悲劇色彩,向我們揭示了罪惡對人的摧殘,罪惡指引人走向“邊緣”,無謂的掙扎加速“邊緣”走向死亡。(二)超越與重建。1.宗教宗教信仰是慰藉心靈的手段,在遭遇不幸時,人們會選擇信教的方式求得解脫,試圖將痛苦轉移。在電影中,宗教成為“邊緣人”自我治愈的一種方式?!洞合那锒忠淮骸肥且徊枯^高純度的宗教電影,電影把人的一生塞進“春夏秋冬”中,將人的欲望、反思濃縮在寺院中,借助佛性詮釋“人性即欲望”。在電影中,寺廟是逃離人群的符號,小和尚在此修行,讓癡、嗔、貪在宗教中得到治愈。電影中的畫面充滿禪意,高山、綠水、寺廟、老樹,通過萬物的長久展現人生的短暫?!睹荜枴分v了一個失去孩子的母親,原來不信任宗教,卻在悲痛下皈依了家庭教會,通過宗教疏導心靈的痛苦?!队H切的金子》中,金子在監獄中信奉基督教,但基督教并沒有消除她的恨,電影通過主人公的復仇展現了信仰宗教的困惑和人性的復雜。2.想象想象能夠治愈痛苦。“邊緣人”通過想象來緩解自己的痛苦。《桃樹》是一部具有濃厚悲情色彩的電影,電影講了一個雙面人的故事,孿生兄弟東賢和尚賢兩個人擁有同一個身體,一顆腦袋上長有兩張臉,像是一個桃子的兩瓣。弟弟東賢擁有身體的正面,哥哥尚賢一直在弟弟的腦后生活,象征被忽視的存在。尚賢喜歡讀童話故事,他通過讀童話書認識和想象世界,從書里飄出來的粉色花瓣彌漫整個屋子,尚賢轉動著眼睛追隨花瓣,沉迷其中,用想象治愈自己的孤獨。電影選用一個極特殊的“邊緣人”作為主人公,這對兄弟因為恐怖的身體特征不被人接受,他們長期生活在一個封閉、隱秘的環境中,人們通過窺視他們的生活去滿足獵奇心理,無視“邊緣人”、“邊緣家庭”的痛苦和無奈,電影通過大眾對“邊緣人”痛苦的無視表達人心、社會的冷酷和殘忍?!毒G洲》中,韓恭洙是一名腦麻痹患者,在父親死后,哥哥將生活不能自理的韓恭洙關在舊房子里,偶爾給她送一些飯菜,在這種環境中,韓恭洙從未得到過細心的照顧,直到洪忠都闖入韓恭洙的房間,兩個幾乎從未與他人有過情感交流的人互相幫助和依靠。在和洪忠都相處的過程中,韓恭洙幻想自己能成為一個身體健康的人,她能夠站起來和洪忠都一起坐地鐵,能在房間里和洪忠都歡快地跳舞。畸形的軀體在韓恭洙的想象中得到解脫,幫助她暫時克服痛苦,救贖情感。電影中,“邊緣人”通過想象麻痹苦澀,讓殘酷的生活有了獨特的浪漫,從短暫的幸福中獲取快樂的力量。能夠實現超越、重建生活的作品多見于勵志、治愈題材。這類電影將“超越”作為升華,用情感治愈傷痛,以達到溫暖人心的效果。近些年來,一直偏好“英雄主義”的韓國電影中多次出現平凡小人物,用“邊緣人”講述大眾故事,用“極端情緒”接納平庸人生。電影文化的廣泛傳播使社會中的“邊緣人”逐漸被關注,在傳播“邊緣文化”、爭取“邊緣人”的權利上,韓國電影起到了很大的推動作用。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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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余建華,張登國.國外“邊緣人”研究略論[J].哈爾濱工業大學(社會科學版),2005,(5).

[3]汪黎黎.“城市邊緣人”報道的邊緣化傾向[J].傳媒觀察,2005,(6).

作者:韓軼男 單位:吉大尚德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