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不回頭

時間:2022-05-25 08:3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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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不回頭

再見到云的時候,已是心如止水。我知道,我的愛情一去不回頭,她在我心中已不可能再掀起波瀾了。

剛進大學(xué)時,心中還充滿著對大西北的摯愛和對光明前程的美好憧憬,根本感覺不到生活的單調(diào)與寂寞,于是整天快樂地生活著。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直到有一天發(fā)現(xiàn)新疆對于我不在新鮮,我才猛然發(fā)覺全班九十個人中我是唯一形影相吊的。像乍發(fā)春情的阿Q一樣,我也開始盤算給自己找一個女朋友了。

第一次見到云是在學(xué)校旁的福利院,那里有七八個孤兒和三十多位無依無靠的老人。像許多心眼兒不壞的年輕人一樣,我隨大學(xué)“青年志愿者”服務(wù)隊去過一次后就覺得應(yīng)該為他們做些什么了。于是我常去那里,陪老人聊天,給孩子們輔導(dǎo)功課、跟他們玩兒。

一個偶然的下午,我遇到了云。當(dāng)時我正挖空心思地給黃小嬌解一道數(shù)學(xué)題,鬼才知道為什么小學(xué)六年級的題竟會這么刁。束手無策的時候,云走進來。

“云姐姐,快來幫忙,沖哥哥不行了!”黃小嬌沖她直嚷嚷。

她走過來,有些疑惑的看了我一眼。我不好意思的把椅子讓給她:“你看,我們學(xué)中文的就是缺少數(shù)學(xué)細胞,還是你來吧。你……不會也是中文系的吧?”

云沒言語,只輕蔑地看了我一眼便坐下來做題。我這才開始在一旁端詳她:她皮膚略黑,是一種健康紅潤的顏色,鼻子有點兒翹,側(cè)面看上去很有點兒費雯麗的味道,不過給我印象最深的還是兩條烏黑整齊的辮子。這年頭兒很少有女孩子肯留這樣的辮子了,我這樣想著,不覺就入了神。所有的故事都是從這兩條辮子開始的,現(xiàn)在我還這樣想。

接下來她好像不太友好地問我為什么總盯著她的辮子,我趕忙說沒什么因為我覺得很少見。后來就隨便聊了一些,知道她和我同屆,信息工程系的。然后她又開始和孩子們玩兒。云很會玩兒,唱歌、跳舞、做游戲樣樣都行。我則像個老土帽一樣呆一旁傻看,不過居然沒有像以往作風(fēng)那樣不客氣地走開。我知道這全是為了那兩條辮子,我也知道我的愛情就要來了。

心眼兒不壞的年輕人有很多,可像我們這樣堅持不懈的卻不多,于是以后的日子里我和云常常在福利院見面。我們一塊兒陪老人聊天,給孩子們輔導(dǎo)功課、做游戲。閑暇時我們就聊天,后來幾乎是無所不談,除了愛情。因為我還不敢也不愿褻瀆了她,我想在準備成熟后會認真告訴她的。談話中我驚喜地發(fā)現(xiàn)她是蒙古族,而且來自東烏珠穆泌——我最喜愛的作家張承志無數(shù)次講到的,他的白發(fā)額吉的故鄉(xiāng)。這樣我們就有了更多的共同語言。我還發(fā)現(xiàn)雖然性格迥異,可我們在許多方面都是心有靈犀的。后來的日子里,云在我心里的位置順理成章的越來越重。我風(fēng)雨無阻的趕往福利院,幾乎已不再是為老人和孩子們,而是為了云。那怕不說一句話,只為看她一眼,只為那相視的一笑。

我不是很懂浪漫的人,尤其拙于對心愛的女孩子表白情感。我又是很隨便的人,天大的事不到火燒眉毛便不會動手去管,即使是已在心中埋藏好久的。這就注定了故事悲劇的結(jié)尾。

隨著到云宿舍次數(shù)的增多,我越來越感覺到氣氛不對。我一進去,她的舍友們就會陰陽怪氣的把我推給她們的另一個舍友——阿眉,而阿眉居然也做出很羞澀的樣子。我想她們在開玩笑,就任由她們擺弄。可我慢慢從阿眉羞澀的眼神中覺察到了異樣的東西。可我依然繼續(xù)去她們宿舍,為了云。不過從沒告訴過云什么,因為我想她早已知道一切。我也仍然任她的舍友們擺布,不過總對阿眉的眼神視而不見,還和她大開一些無聊的玩笑。我不愿傷害一個女孩子的自尊,只想讓她自己明白一切。

日子就在真實和玩笑中度過,我像先前一樣快樂。直到我和云她們宿舍一塊兒參加元旦舞會的那個晚上。

我不想先邀請云跳舞,因為怕阿眉難過。在她們慫恿下先和阿眉跳過一支后,我回來找云,卻發(fā)現(xiàn)她正與別人跳得高興,我就坐下來等她。阿眉在旁邊小聲說個不停,我什么也沒聽到,眼光只在舞池中找我的云。可云還在跳。隔了一會兒阿眉又請我跳舞,我真煩了,告訴她自己去玩兒我晚上不想跳舞了。“你不跳,我也不去跳了。”阿眉在我身邊坐下,幽幽的說。我吃了一驚,馬上裝作什么也沒聽到的樣子靠在沙發(fā)上養(yǎng)神。舞會一結(jié)束,我就向云走去。

“你和阿眉慢慢走吧,拜拜。”云留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在舍友們簇擁下一陣風(fēng)般消失了。撇下幸福的阿眉和尷尬窩火的我。

以后很久我沒有再去過云的宿舍,也沒有再去過福利院。兩星期后,黃小嬌她們跑到我的宿舍,問我為什么這么久不去看他們。我小心翼翼地問了云的一些情況后,不知怎么就又說起了喜歡云可惜人家并不喜歡我的話。小家伙們似懂非懂的回去了,我忽然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我畢竟說出來了,不管她知不知道。

后來的幾天,碰上云宿舍的人時,覺得她們更加不對勁兒了。尤其是阿眉,一見到我就遠遠地避開。只是沒見過云,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過也沒有去問過。

就要放寒假了,眼看同學(xué)們即將作鳥獸散,我心里更加沉悶。一個尋常的晚上,我正百無聊賴地坐在嘈雜的宿舍看兄弟們打點行裝。我的呼機響了,一看留言“我在樓下等你,云”,我沒穿外衣就沖了下去。

云正站在我們樓下,白帽,紫襖,兩條記錄著我編織了許久的愛情的辮子在肩旁眩目地清晰。

沿著中區(qū)覆蓋著齊膝積雪的操場,我們談了好多。

“如果我愛上一個人,就會勇敢地向她表白,而絕不會顧忌外界的影響,否則我就不認為那是真正的愛。愛一個人又不肯對她說,你到底要干什么?”

“可阿眉……”我近乎囁嚅。

“你還在提阿眉!你覺得你處理得很好嗎?你自己不說出來,又不做什么反應(yīng),我們誰不以為你喜歡的是阿眉?如果不是小嬌,我……我們誰又能相信會是這樣的?”

“難道……”

“難道什么?如果你真的愛我,難道那次我們滑冰時我摔破了腿,你就不該過去安慰我一下嗎?可你只看了一下就滑過去了。你這樣讓我憑什么相信你!沖,你不要講了,你是個各方面都挺優(yōu)秀的男孩,可惜……可惜你對什么都太隨便了。我們就做好朋友行了。”她放低聲調(diào),也嘆了一口氣。

操場上已留下了我們好幾圈深深的腳印,我忽然感到全身冰涼,我能夠感覺到云正在一點一點地消逝,我?guī)缀跏Э氐刈プ×怂母觳玻骸拔也幌胱瞿愕暮门笥眩幌耄∧憔筒荒茉俳o我一次機會嗎?”

“對不起,我不能。”云輕輕抽出胳膊,“我們可能就是有緣無份吧。我也有男朋友了。”

我再也沒有說話,她低下了頭。許久,我才發(fā)現(xiàn)她已走遠,一串腳印刺眼地排開去…………

我的愛情就這樣走了,在那晚,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