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族家具裝飾審美
時間:2022-07-11 09:2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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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有25個少數民族,各自形成的家具體系和風格都不相同,有充滿了藏傳佛教特色的藏族家具,呈現古樸清麗氣息的納西族家具,散發著熱帶質樸清涼風格的傣族、景頗族家具等,云南大理白族傳統家具與白族的悠久歷史和獨特的文化藝術一樣,也有著千年以上的悠遠的歷史及文化背景,以及獨特風格。其既有紅土高原的少數民族粗獷之色,也不乏江南的清麗。但今天白族傳統家具由于研究與開發的不足,長期以來因循舊制,受到漢族傳統雕花家具影響較重,嚴重阻礙了白族家具傳統裝飾藝術的傳承。近年傳統白族家具中的彩繪藝術正在逐漸消失,因此對白族家具的研究與開發應該給予重視。
一、大理白族傳統家具
現在較為常見的白族家具以木石結合結構的雕花風格為主,以貴重木材進行雕刻加工基礎上再配以當地獨特的水墨花大理石,形成木框石心為主的白族木雕家具風格。白族木雕家具在白族悠久的歷史傳統文化上,將多種佛教、道教、穆斯林等宗教文化藝術與中原漢文化相融匯,再融合進白族本主文化,逐步形成了自己獨特的藝術風格。從今天的白族家具可以看出,白族家具在大量吸收了內地明清家具結構工藝和裝飾紋樣上的制法,與內地家具有著許多的相似之處。因此今天白族家具在藝術風格展現了既與內地家具有著密切聯系,又富有南方少數民族特色的風格特點。這種多元文化特色的家具藝術在眾多的家具工藝中是比較獨特的。白族木匠常在家具的靠背、護手、腳止等部位均雕龍繪鳳,非常考究。其圖案如鳳穿牡丹、百鳥朝鳳、雙鳳朝陽、卷云游龍、梅雀爭春等,不僅充滿了生活氣息,且經過油漆或彩繪,更使家具顯得古色古香,熠熠生輝。同時又結合了天然大理石的水墨花紋,形成自己獨特的木框石心風格的雕花家具藝術。直到清代中晚期,大理石在云南地區依然作為一種名貴的物品,可以想見其裝飾應用的范圍還不是很廣泛。同時從現在流傳下來的一些白族傳統家具來看,作為現代白族家具主要特點的木框石心風格在近代以前還尚未完全形成。應該是近代開采技術的進步才導致這種家具風格逐步成熟的。在此之前傳統的白族家具和其建筑裝飾相一致,多是在雕花的基礎上進行大量的彩繪裝飾,而這類彩繪裝飾的家具在今天的大理白族聚居地區很少見了。
二、大理白族傳統家具彩繪藝術
彩繪是白族傳統家具中常用的裝飾手法,是指在雕花的基礎上根據紋樣進行彩繪裝飾。白族傳統家具彩繪藝術的產生與發展主要是受以下幾個方面的影響:一是戰國至西漢時期莊跤入滇為當時的云南地區帶來了先進楚文化藝術與生產技術,而其中楚國漆器藝術當時在諸國之中最為出名,其傳入對后來白族家具彩繪藝術產生了深遠的影響。云南地區此時白族尚未形成,但是當地的彩繪家具應是從這段歷史時期開始出現的。大理國時期完成的《宋時大理國描工張勝溫畫梵像》,是對當時社會文化藝術的切實的反映,畫卷中出現的家具中可以看出,這個時期的家具彩繪手法已經多種多樣,已經很成熟,并在其后的歷史長河中不斷發展,并沿襲至今。二是歷史上數次民族大的遷徙與融合,為云南大理地區帶來中原漢文化以及其他文化的影響。如漢后魏晉南北朝時期,由于當時整個國家南北對峙,內戰頻仍,社會動蕩不安,南中大姓乘機崛起,……此時社會相對穩定,內地漢人為逃避戰亂,不斷遷入云南,并將大量漢文化帶進云南[1]。此后明代、清代的幾次內地漢族移民的大量遷徙至云南地區,為白族地區的民族融合,文化交流與發展都帶來了積極的作用。同時也將內地的家具制法和裝飾手法融合到白族家具中。三是由于云南白族地區從古至今就與藏族地區相毗鄰,在文化交流上非常密切。白族人民不僅在文化藝術上,同時在生活、宗教信仰等等方面都展示出了許多藏文化的影子。其中藏式的帶有濃厚的藏傳佛教的彩繪裝飾風格對白族建筑、繪畫、家具等藝術的影響也非常大。在今天的白族建筑中我們依然可以感受到這點。
三、大理白族家具彩繪藝術審美
白族家具彩繪藝術作為白族人民生活與情感世界的直觀的反映,展示著豐富的色彩世界和多樣的藝術風格。在今天現存的白族傳統家具中可以深刻地感受到以下幾點:
1.多元文化、多種風格的融匯表現云南大理所處的地理環境位置很特殊,這是大理白族文化形成的重要原因。云南東部是亞洲大陸,處在漢文化的西部邊緣;西部是亞洲次大陸,處在印度文化的東部邊緣;北界西北高原,處于青藏文化的南部邊緣,南聯中南半島,處于海洋文化的北部邊緣[2]。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大理地區作為云南古代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長期歷史發展中在自身本主文化的基礎上,吸收了內地的傳統儒家文化、道教文化、漢傳佛教文化、西藏地區藏傳佛教文化、印度密教文化、東南亞地區南傳上座部佛教文化等,最終促成了白族多元文化的形成。在一定文化環境下形成的家具風格必然蘊含和反映著特定的文化特性和民族個性。白族傳統彩繪家具在其風格上就明顯地體現了白族傳統文化的多元性和包容性。白族傳統彩繪家具在吸收了多種文化藝術精髓后,再融入到自己本民族的文化藝術中,最終呈現出濃烈的西南地區少數民族風格。同時傳統白族家具在造型與結構上大膽地糅合了內地造型與結構、印度風格線條裝飾、藏式家具的制法、東南亞造型風格,巧妙地粹取了精華,從而造就了白族傳統家具獨特的造型藝術;此外白族傳統家具大膽借鑒了藏式家具與內地傳統漆器的彩繪特點風格,采取髹深色底漆,并加以彩繪裝飾,體現出多彩的藝術風格。而與之不同的是,白族傳統家具的彩繪不再局限于簡單平面的構圖或者淺浮雕上,而是結合家具的形體結構和精美的雕花的基礎上,依據造型和紋樣來進行彩繪裝飾。大理白族地區所出現的官帽椅與內地明代、清代官帽椅相比較,有著很多不同之處,見圖1。在造型與裝飾上白族官帽椅受清代家具風格影響較深,椅子雕花較繁復,在表面涂飾上采用了大量的彩繪裝飾。從造型、雕花手法及彩繪裝飾上,可以看出白族官帽椅與傳統清式家具制法有所不同。白族藝人在中原傳入的官帽椅的基礎上,在造型裝飾上做了一些變化,將傳統漆器的黑底上彩的手法結合進來。首先在整體上髹黑漆,在靠背,扶手、壺口、腿部上幾乎遍體雕花,在雕花的基礎上根據花紋施以彩繪,而色彩體系與中原地區的彩繪相較而言用色大膽,較為濃艷,可以明顯感受到來自藏傳佛教藝術的影響。腿部、壺口等重要部位大面積雕花并根據花紋進行彩繪裝飾。這種雕刻與彩繪裝飾方式在白族家具中很常見。圖1.白族傳統彩繪官帽椅白族傳統彩繪家具并不是所有的都是采用了這樣色彩鮮艷的對比,也有很多家具借鑒了中原地區色彩對比相對素雅的方式。見圖2,在雕花的基礎上,通體髹黑漆,利用簡單的色彩在雕花的基礎上進行簡單的描繪,如金色、紅色等等。
2.多宗教寓意在生活中的展現云南白族地區早在南詔和大理國時期就受到許多外來宗教的影響,逐步形成多種宗教并存的文化特點。這種多宗教特點這對白族的文化藝術,乃至家具藝術都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宋時大理國描工張勝溫畫梵像》中,可對當時大理地區的家具發展水平與藝術風格可見一斑。畫卷中出現了多種幾案、椅子、榻等家具,雖然經過畫師的美化,但這些家具圖樣依然是當時云南大理地區的家具發展水平及其風格特點的一個縮影。出現在畫卷中的家具,有部分受印度、波斯一帶,以及吐蕃地區文化藝術的影響,呈現著典型的異域風格[3],同時也有許多典型的中原地區漢族家具,展現了當時大理地區文化的復雜程度。例如在畫卷中出現與唐代內地的胡牀結構基本相同的家具,有著一樣的壺門,可是大理地區家具受到內地家具藝術影響很深。同時由于此時與印度、西藏等地文化交流較為密切,因此在裝飾上也深受密教的影響。家具在一些部位的裝飾是典型的密教風格,在邊角的裝飾及線條上帶著明顯的印度波斯地區特色。同時還根據雕刻的曲線樣式進行相應彩繪裝飾,這樣的手法在唐代內地家具中很少見。而在《歷代帝王像卷》中出現的唐代時期的胡牀有著同樣的壺門結構,而裝飾上就較為素雅簡單。而白族的牀沿就許多蓮花雕琢裝飾,在腳腿部位大量采用曲線裝飾,最后加以彩繪,使得整個家具表現出濃厚的密教裝飾風格。當然在畫卷中還出現了一些與內地較為接近的家具,裝飾不多,基本上與內地的差別不大[2]。如此多種風格家具同時出現在畫卷之中,生動地展現了當時大理地區文化宗教信仰的復雜。宗教對白族文化藝術的影響是深入到生活的各個方面,對于家具彩繪藝術的影響也是很嚴重的,其中影響最大的當屬佛教藝術。佛教思想傳入后立即在大理地區迅速得到推廣。“密宗最高法師被封為國師。‘師僧’有妻子,然往往讀儒書。出家為僧和頌讀佛、儒經典,已成為進入仕途的重要途徑”,“大理國21個國王中,有9個遜位為僧”[1]。由此可見當時大理地區佛教的普及性,下至民間群眾,上至統治階層都篤信浮圖。于是將佛教藝術融入日常的文化藝術裝飾中也就成為了自然。各種宗教類型的傳入都對大理地區文化藝術產生或大或小的影響,這種影響在今天白族傳統家具上依然能反映。如現在白族傳統家庭依然幾乎家家都設置供桌,雕刻著各種宗教圖案、故事以及各種傳統吉祥圖案,并供奉著來自不同的宗教的神靈等。在傳統的白族生活中,羅漢床使用也較多,主要在傳統習俗保存較好的地區居多。羅漢床從內地傳入,是一種三面設圍欄的床,又稱作彌勒榻,古時常為僧人談經論道之用而得名。由于大理地區百姓自古崇尚佛教,因此在歷史進程中,羅漢床逐漸進入百姓家庭,成為常見的家庭家具陳設之一。同時順應普通民眾的審美習俗而加入了許多的新的裝飾元素。今天在各種外來文化習俗的沖擊下,羅漢床的使用比例已經很小,裝飾也變得簡單且平民化,僅在一些傳統習俗保留較好的地區,作為婚嫁裝飾時使用。由于受到密教,以及后面進入該地區的藏傳佛教的影響較重,因此白族羅漢床在色彩上與藏傳佛教藝術對比鮮明濃厚的色彩體系較相近,用色都很鮮明,對比強烈。通常在床屏上用透雕和浮雕手法結合,雕上云紋、卷草紋襯托一些傳統吉祥或者宗教圖案,如蓮花座、喜鵲報喜、雙龍戲珠、龍鳳呈祥、五福臨門、鴛鴦戲水以及一些如石榴、大象、牡丹、梅花等帶有吉祥祝福寓意的圖案。在深色底漆上根據精心雕刻的花紋施以對比濃厚、鮮明的彩繪。
3.自由平和的藝術表達白族家具的彩繪裝飾的表現手法與周邊民族地區,包括藏傳佛教的彩繪以及中原地區的彩繪都有所不同。藏式家具雕花較少,大多在空白部位作些佛教彩繪裝飾,或者在淺浮雕的基礎上進行彩繪裝飾,色彩體系較為豐富、對比強烈而厚重,其形象較為具象,多為佛教法器、吉祥物或人物。而中原地區的彩繪則色彩對比上較為雅致,多以深色為底,其他少量色進行彩繪。白族傳統家具借鑒了內地和藏區彩繪藝術的色彩體系,并將兩者的色彩揉會,不僅在藏傳佛教濃厚、對比強烈的基礎上,融合了內地傳統家具比較素雅的色彩。同時在色彩的運用上更加的鮮艷和奔放,弱化了藏式家具的神秘感。展現了白族人民自由生活的思想意識。此外白族人民在吸收了大量內地文化藝術的基礎上,在刻畫形象上也不再局限于與佛教相關的事物,在圖案裝飾中佛教、道家、儒家,以及民間各種各樣的吉祥寓意的圖案都大量的運用到家具裝飾中,充分展示了白族民間“有用既是好的”的實用思想。圖3是一張傳統的白族彩繪八仙桌,桌子有兩層,可分開使用,上桌面木框嵌以水墨花大理石。下桌面則采用木框結合木格網狀。桌子整體以暗紅色土漆為底,也有許多以黑漆為底。桌面下為束腰結構,透雕、半圓雕與浮雕手法相結合,雕以卷草襯托的蓮花座,在紋樣上面繪以綠色、紅色和金色來表現。束腰以下的牙板則雕刻著植物抽象的簡單線形,并延伸至整條腿。腿部則為典型的獸形腿,整個腿部將獅子撲繡球的形態加以變形,金漆剔紅,逼真動人,充分將獅子威猛的氣息中結合了民間吉祥表達,整體威武而不嚴肅,充滿了生活平和韻動的氣息。這樣的造型表達了白族對勇猛動物力量的崇敬,并將生活的希望寄托在此形象中并沿襲下來,并展現了本民族自強不息的性格。整個雙套桌無論是在雕花紋樣上,還是彩繪裝飾上都不局限于特定的文化圖案,雕花上施以鮮艷的色彩,整體形態和裝飾上富麗堂皇又不失熱情奔放,充分展示了白族人民自由奔放的生活與思想。
四、結語
大理白族傳統家具作為中國少數民族家具的代表之一,在全國是具有一定影響力的。在今天,傳統白族家具受到內地和沿海家具風格的影響,其中的一些藝術手法,如彩繪裝飾開始逐漸消失。白族家具中的彩繪藝術受到內地彩繪、藏式家具彩繪以及其他文化的影響,形成了自己多元文化、多種宗教藝術以及少數民族自由思想的表達的藝術特征,造就了獨特的白族傳統家具文化。在現代文化產業化進程中,如何挖掘白族家具傳統元素,是關系到其傳承與發展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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