稅收優惠對企業技術創新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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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財政補貼、稅收優惠政策是我國鼓勵企業技術創新的重要手段，在國際創新領域競爭日趨激烈、國內財政面臨收支壓力下，有必要對二者特點及其對企業技術創新的作用進行分析，從而精準化財稅激勵政策。本文通過整理國內外關于財政補貼、稅收優惠對企業技術創新影響的研究，歸納分析研發投入、創新產出階段財政補貼、稅收優惠政策的差異化影響，為未來精準化研究財稅政策提供基礎。

關鍵詞：財政補貼；稅收優惠；研發投入；創新產出；差異化影響

技術創新是大國間競爭的焦點，也是一國綜合國力的重要表征。根據《德溫特2022年度全球百強創新機構》報告，我國有螞蟻集團、阿里巴巴、華為、TCL、京東方5家企業入選，此外全球創新榜單排名不斷刷新，最新的全球創新百強企業中54家企業來自亞洲，亞洲企業創新能力日益增強，創新領域中企業間競爭表面風平浪靜，實則暗潮洶涌。財政補貼與稅收優惠政策是政府鼓勵企業創新的重要手段，企業技術創新一般具有“階段性”的特點，可以簡單地分為研發投入與創新產出兩個階段，財政補貼和稅收優惠政策各具特點，在技術創新不同階段發揮的作用有差異。在國際創新領域競爭日趨激烈，國內財政面臨收支壓力的背景下，有必要對現有財政補貼、稅收優惠政策及如何根據各自特點搭配使用等問題進行探討，即探究如何精準化財稅激勵政策。

一、激勵企業技術創新的財政補貼、稅收優惠政策及其特點

財政補貼指通過政府支出方式直接增加市場主體的收入，面向政府選擇的特定領域和項目，旨在通過直接鼓勵企業技術創新從而為經濟培育新的增長點。根據企業技術創新的兩個階段，財政補貼可分為研發投入方面財政補貼、創新產出方面財政補貼。研發投入方面財政補貼種類較多，根據內容，分為研發費用方面財政補貼（特定項目研發補助、研發獎勵及專項扶持資金等）、研發人力方面財政補貼（人才經費與津貼、引進人才獎勵及緊缺人才資助等）。創新產出方面財政補貼種類較少，其主要目的是鼓勵企業創新成果轉換，根據內容，分為專利申請補助、專利獎勵等。根據發放主體，財政補貼可分為中央、省級、地市級以及縣區級政府補助，也有科技局、質量技術監督局、高新技術區管委會及財政局等部門補助。稅收優惠政策是國家通過稅收制度給予納稅人的各種優惠性稅收待遇，面向從事技術創新的全部企業，是一種稅式支出，旨在通過間接讓渡一部分經濟利益于企業，減輕企業邊際成本從而鼓勵企業技術創新。我國鼓勵企業技術創新的稅收優惠主要以企業所得稅優惠政策為主，其中，稅基式優惠包括研發費用加計扣除和加速折舊等，稅率式優惠包括特定企業的優惠稅率，稅額式優惠包含免征、減征企業所得稅以及設備抵免企業所得稅等。財政補貼與稅收優惠政策的對比如表1所示，激勵對象方面，財政補貼具有專項激勵作用，其資金去向政府選定的具有發展前景的特定領域和項目，這些項目前期通常需要大量的資金投入，企業獨自難以完成，所以公共資金才會介入。稅收優惠則具有普惠性，適用于所有從事技術創新的企業，無論企業規模大小，只要有研發投入，均可以獲得稅收優惠。決策主體方面，財政補貼資金去向由政府決定，政府特定部門會引導該項資金的用途，而稅收優惠則受企業自身經營決策影響。激勵方式方面，財政補貼大部分屬于事前激勵，表現為企業現金流的增加，其中也有一些財政獎勵屬于事后激勵，稅收優惠屬于事后激勵，是企業研發活動已經發生后通過加計扣除、加速折舊等方式獲得的節稅收入，是一種預期收入。

二、財政補貼與稅收優惠對企業技術創新的影響

關于公共部門研發支出是激勵還是擠出私人部門研發支出的問題，現有文獻結論不一，David等（2000）基于過去35年的計量經濟學研究結果發現這是個矛盾的問題。公共部門研發支出與企業創新關系的研究大體可分為三類：一是二者顯著正相關；二是二者顯著負相關；三是二者之間不是簡單的正、負相關或不相關，會因條件的限定而有所不同。

（一）財政補貼與稅收優惠對企業研發投入的影響

財政補貼對企業研發投入的影響，國外研究中，Goolsbee（1998）認為政府為企業提供財政補貼反而會影響企業研發投入積極性，具有擠出作用。Kleer（2010）在研究中提到，政府偏好投資于社會回報率高的基礎研究項目，銀行等偏好私人回報率高的應用研究項目，政府補貼具有信號作用，會引致私人投資在研發領域的增加。Boeing（2016）通過中國上市公司數據發現，政府研發補貼初期會擠出企業研發投資，但后期則不一致。更多研究認為財政補貼是否具有激勵作用取決于其他因素，如企業規模、技術水平、所處行業特點以及財政補貼的類型（Clausen，2009；Lee，2011）。國內研究也普遍認可財政補貼對企業研發投入的激勵作用存在異質性，高松等（2011）研究發現財政補貼的效果與獲得財政補貼企業的生命周期有關，李左峰和張銘慎（2012）通過企業研發投入、新產品銷售收入等構建創新效率指標，發現政府科技投入對創新效率的影響，因企業自身的研發強度而存在異質性。稅收優惠對企業研發投入的影響，國外研究主要集中于稅收抵免政策效應研究，Hall（1993）估計出稅收抵免政策的單位稅收價格彈性，反映稅收抵免政策引起的收入超過成本，稅收抵免政策對研發投入有正向激勵作用；Bloom等（2002）基于OECD國家數據發現稅收抵免對研發投入具有激勵作用，且對長期研發投入的效果更強。這一領域國內研究更加豐富，部分文獻認為稅收優惠政策會促進企業研發投入，張文春（2006）認為稅收優惠作為中介變量通過激勵企業技術創新進而影響企業發展，王小榮和王小龍（2009）發現稅收優惠對高新技術企業的激勵效應更大。同時，也有文獻認為二者間沒有顯著關系，孔淑紅（2010）基于省際面板數據研究發現，稅收優惠對技術創新沒有顯著正向作用。楊莎莉等（2019）以稅收調查數據為基礎，使用半參數估計法研究發現稅收優惠過度會激發企業惰性，影響其技術創新的主動性。大部分文獻認為稅收優惠激勵作用存在異質性，與是否是高新技術企業與國企、企業規模及所處地區的發展程度有關。

（二）財政補貼與稅收優惠對企業創新產出的影響

相比研發投入的研究，對創新產出的研究數量上相對較少。研究創新產出的文獻中，被解釋變量通常以專利申請數量、專利授權數量以及依托技術創新的產品銷售收入衡量，研究結論較為統一，認為財稅政策對企業創新產出具有激勵作用的結論。財政補貼對企業創新產出的影響，國內外研究均認為存在激勵作用。Czarnitzk等（2007）研究發現，公共研發基金對企業研發支出、專利數量均有顯著激勵作用。Bjorn等（2011）基于東德中小企業數據，利用傾向性得分匹配方法實證研究發現，與沒有獲得補貼的企業相比，獲得補貼的企業表現出更高的研發強度和專利申請率，研發強度與專利申請率均是前者的兩倍多。盧真和朱俊杰（2019）研究發現，財政補貼對企業創新產出具有顯著激勵作用，同時因專利種類而存在異質性。稅收優惠有多種形式，有針對增值稅的稅收優惠，有針對企業所得稅的稅收優惠。企業所得稅中也細分多種形式，不同稅收優惠政策對企業創新產出影響的作用機制是不同的。稅收優惠對企業創新產出的影響，國外研究集中于稅收抵免政策，基于挪威政府2002年刺激企業研發的稅收激勵措施，Adne（2012）研究發現稅收抵免會促進企業開發新產品，這一效應在合營企業中更為明顯。國內研究多數認可稅收優惠可以促進企業創新產出，對于稅收優惠政策主要以企業所得稅優惠政策總量（有效稅率）來衡量，也有文獻深入涉及加計扣除、加速折舊、優惠稅率等各類不同政策的影響。稅收優惠政策完善研究中，大部分文獻均建議稅收優惠政策應當具有普惠性（王璽和張嘉怡，2015），激勵企業從事研發，早期研究中均提到要實現增值稅轉型并拓寬優惠范圍（張文春，2006；林穎，2007）。郭佩霞（2011）基于企業生命周期角度研究發現，當前稅收激勵政策基于企業已經發生研發成本，而中小企業更需要研發初期資金流支持，如財政補貼等。

三、財政補貼與稅收優惠對企業技術創新的差異化影響

企業技術創新可以分為研發投入、創新產出兩個階段，不少文獻同時研究財政補貼、稅收優惠在不同階段影響，也發現財政補貼、稅收優惠對企業技術創新存在差異化影響，這主要與企業面對財政補貼、稅收優惠時的行為決策相關。陳遠燕（2016）基于非上市公司數據研究發現，財政補貼對企業研發投入的正向激勵作用強于稅收優惠。陳遠燕等（2018）進一步研究了二者對企業創新產出的影響，結果表明，財政補貼、稅收優惠對企業專利申請具有正向激勵作用，且稅收優惠對專利申請激勵作用更大，當以代表核心技術創新的發明專利衡量時，二者對其均不具有顯著影響。類似的結論也存在于其他文獻中（黎文靖和鄭曼妮，2016），企業會為獲得財政補貼、稅收優惠而創新，專利總數雖增加，但代表實質性創新的發明專利申請數量沒有顯著變化，二者對實質性創新沒有明顯促進作用。由上可見，企業會為獲得財政補貼而進行形式創新，為達到財稅政策激勵企業進行實質創新的目的，應當對財政補貼、稅收優惠政策建立績效評價體系。作用機制方面，儲德銀等（2016）研究發現，財政補貼、稅收優惠對企業研發費用投入具有激勵效應。但稅收優惠對人力資本投入的激勵效果不顯著，分析認為這與企業為追求利潤最大化而控制人力資本投入，從而享受的稅收優惠較少有關。儲德銀等（2017）進一步研究發現，二者可以直接影響企業創新產出，還可以通過研發費用投入、研發人力投入影響企業創新產出，二者對企業創新產出具有正向作用，但通過研發費用投入會抑制企業創新產出，稅收優惠雖會抑制企業創新產出，但通過研發費用投入途徑存在激勵效果。

四、文獻評述與展望

稅收優惠政策方面，現有文獻研究主要集中于所得稅優惠政策，進行細分的較少，少有文獻涉及流轉稅優惠政策，稅收優惠政策種類多，內容也不相同，不同稅收優惠政策對企業技術創新的作用機制是不同的，其作用結果也可能是不同的，這一領域有待進行細分研究。財政補貼方面，不同層級政府給予企業的財政補貼內容不同、目的也不同，但現有文獻并沒有將財政補貼進行細分。這與企業自身記錄各類財政補貼沒有統一標準，以及研究中數據處理存在難度等相關，未來研究中可以進一步將財政補貼分類，研究不同財政補貼對企業技術創新的效果。財政補貼、稅收優惠政策作用機制方面，企業技術創新是一個較為復雜、耗時較長的工程，探究財政補貼與稅收優惠對企業技術創新影響的相關文獻中，大多只考慮研發投入或創新產出一個環節，將技術創新分階段考慮的文獻較少。現有財政補貼、稅收優惠政策對企業技術創新影響的研究中，有研究認為存在正向激勵作用，還有研究認為公共領域支出反而會擠出私人領域投資，影響企業技術創新積極性，不存在正向激勵作用。根據文獻研究可見，并不能簡單地將二者在不同技術創新階段作用下定義，這是一個政策作用疊加的過程，與二者本身特征，以及企業行為選擇有關，現有文獻也少有涉及于此的，本文對此進行如下分析，為未來研究做鋪墊。研發投入階段，如圖1所示，財政補貼是一種事前激勵政策，通常政府在研發活動前期將財政補貼資金一次性撥付給特定企業，專款專用，只影響從事政府規定的特定項目研發的企業。稅收優惠則通常在企業人力、物力已經投入后發揮作用，是一種期望收入，企業在既定稅收規則下可以通過調節自身經營活動，從而調節可獲得的稅收優惠，影響范圍較廣，具有普惠性的特點。企業研發投入可以從企業研發費用投入、研發人力投入兩方面衡量。當以研發費用投入衡量時，財政補貼雖更為直接地影響當期企業研發費用投入，但作用范圍較窄，稅收優惠雖是事中激勵但作用較廣。當以研發人力投入衡量時，各級政府的財政補貼中幾乎均有人才方面的補貼，稅收優惠方面，企業追求利潤最大化，會控制研發人力投入的成本，不會一味追求人力增加帶來的稅收優惠，因而財政補貼、稅收優惠對企業不同研發投入產生的作用是不同的，具體作用對比需要未來研究中通過大量數據進行驗證。圖1研發投入階段財政補貼與稅收優惠政策差異圖圖2創新產出階段財政補貼與稅收優惠政策差異圖企業創新產出，多數文獻以企業專利申請數量衡量，專利具體可分為發明專利、實用新型專利以及外觀設計專利，參考黎文靖和鄭曼妮（2016）的做法，創新產出可分為實質創新產出和策略創新產出，其中實質創新產出以發明專利申請數量衡量，代表企業創新產出的質量，策略創新產出以企業實用新型與外觀設計專利申請數量衡量，企業為獲得更多的財政支持，可能會以實用新型與外觀設計專利等相對較為容易申請的專利充數，故稱策略創新產出。如圖2所示，從研發投入、專利申請到專利授權的各階段，財政補貼貫穿始末，專利申請階段有專利申請補助，申請成功也有相應財政獎勵，且二者金額均會根據專利的類型而有所不同，而稅收優惠僅存在于研發投入階段，專利申請階段沒有專門的稅收優惠政策。根據以上分析，可初步預測創新產出階段，相比稅收優惠，財政補貼的正向激勵作用更強，對不同創新產出作用也不同，這都需要未來研究中進一步通過數據證明。

作者：巴·道麗瑪 單位：中共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委員會黨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