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藝創作命題分析

時間:2022-03-01 02:4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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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刊文藝創作命題分析

作“大”難,作“厚”更難

認知“大”與“厚”,是藝術創作的核心要義,也是藝術審美的核心要素。大者,闊也;厚者,深也。“闊”為面,“深”為遠。“大”與“厚”既體現為兩個方向、兩種維度,又呈現為兩種層面、兩大范疇。從方向與維度上說,前者為橫闊與縱深,體現視界與幽遠,后者是時空與精神,體現空間與情懷;從層面與范疇上言,前者是自然與心性,呈現為萬物與意象,后者是哲學與美學,體現為境界與審美。就繪畫藝術的“大”與“厚”問題,潘天壽曾言:左右上下不難,往里難。這就是說,繪畫創作在上下、左右表達“面”的方向上,向外延展都不是難題,而在前后表達“深”的層次上,向“內”或向“外”延伸就難了。向“內”是歷史縱深,向“外”是未來遠方。茲論雖基于繪畫語境,但對文藝創作諸門類,均有普遍意義,并且這種“深”,不僅僅體現為內容要素,又常常作為主題思想、本質意涵、真摯情感、靈魂所系,呈現作品思想深度,體現作品審美維度。文藝史上,大凡成功的文化文藝大家,皆在“厚”的方向上用功,以“厚”繪寫精品,由“厚”體現力作。“軸心時代”的文化巨擘是這樣,近現代以來的文藝大家同樣是這樣。老子《道德經》,是謂“內圣外王”之學,被譽“萬經之王”宏論,僅有五千之言;曹雪芹“披閱十載,增刪五次”,一生僅著《紅樓夢》;李可染七寫“萬山紅遍”,均于咫尺之境;黃賓虹進入“渾厚華滋”之境,揮寫“萬千山水”,亦均在案幾之內。當下,諸多文藝亂象與流弊中,好“大”遠“厚”是突出存在。一段時間里,在展覽呈大型、拍賣造天價、“出世”靠“大作”的炒作下,寫巨制、繪長卷、拍大劇、制大作、展巨獻等“大”作品,不時喧囂文藝諸壇,但往往“大”為噱頭,實則空洞無物、俗不可耐,污染藝壇,傳播負能量。諸如唯我獨尊、極端利己主義的“巨嬰”類創作;一味抄襲模仿、流水作業,只求耳目之娛、低級趣味的快餐式消費;熱衷胡編亂寫、粗制濫造,恣意胡涂亂抹、牽強附會的文化類“垃圾”;急功近利、極端消費受眾之無奈,竭澤而漁、極致拖拉之能事的商業化“運作”;搞形式、弄包裝、出聲響的造勢性“動作”。諸如此類,不一而足。問題之癥結,就是無視藝術創作中“大”與“厚”之關系,甚至將兩者割裂以至對立起來。顯然,文藝作品之構成,“大”為外在架構,“厚”是核心根本。沒有“厚”,“大”無意義;欲作“大”,須作“厚”;惟作“厚”,方成“大”。如此,作“大”難,作“厚”更難,從“厚”作起,藝術興焉。

至簡難,至繁更難

藝術創作中,“簡”與“繁”是一對特殊矛盾,既屬兩類藝術語言,也為兩種藝術形態。是求簡還是追繁,抑或是簡繁相宜,始終是橫亙在文藝工作者面前的課題。道家哲學中,有“大道至簡”之論,依“道”表示“終極真理”,意為真理、規律或原理,往往是極其簡單、明了的。顯然,“大道至簡”與“大藝至簡”之“至簡”,是哲學概念、美學思想,屬于思維、審美范疇,是思想、理念,是世界觀、方法論,也是藝術觀、境界論,引領與統攝藝術創作,是“道”之境界,而非“技”之層面;是形而上之理念,而非形而下之形態。就藝術創作規律觀,從低到高、由小至大,是作家藝術家難以逾越的創作路徑,是諸藝術門類的普遍遵循。此“低”與“小”、“高”與“大”,就其本質意義而言,就是藝術創作的“簡”與“繁”。中外藝術史上,由“簡”作品到“繁”巨制的名家,尤其成為大師、巨匠者,數不勝數。明末清初山水大家龔賢,有“白龔”與“黑龔”之譽,是中國畫史上具有劃時代意義的人物,其創作經歷正是從簡至繁、由白到黑,而這個過程,是長期艱難而執著的探索與積淀。國畫大師黃賓虹的成功,也是“黑(賓虹)”的成功,而早期的“白賓虹”,為晚期“黑賓虹”的前奏與序曲。現代國畫大師李可染,其藝術之成功,也同樣演繹了這樣的過程。不可忽視的是,將“簡”僅僅作為一種藝術語言或形態,并在創作實踐中樂此不疲、恣意呈現,成為當下藝術亂象與流弊的又一大根源所在。這類作品往往空洞無物、草率膚淺;缺筆少墨、懦形弱象;潦草敷衍、隨意而就,充其量是“小品”,或者根本未完成,成為“爛尾樓”或“豆腐渣工程”。這種藝術創作中缺內容要素、少層次環節,幾近沒有藝術價值、更無審美價值的所謂“簡”作品,大多是心性浮躁的“垃圾”、急功近利的廢品。要說明的是,藝術創作需要提煉,提煉的過程是做減法的過程,但提煉不是簡單化,更不能為減而減,成為簡單與簡略之“簡”,而遠離簡樸與簡明之“簡”。事實上,繁密往往是典型化的需要、渾厚與豐富性的結果,更需藝術概括與提煉,是更高層次上“簡”的集合,進而形成“簡”的構建,成為繁密與繁華之“繁”。如此,藝術之事,至簡難,至繁更難。簡是過程,是“間奏”,但“繁”是遠方,是“高潮”。始終向著“繁”的目標探索、苦行,至簡才有意義,繁密方會到來。

感性難,理性更難

何謂感性?何謂理性?依藝術文明演進論,這兩個哲學概念進入美學,成為美學范疇;美學不能少了藝術,故“感性”與“理性”,又成為藝術學的重要概念、范疇與命題。如是,感性與理性,既是哲學的,也是美學的,還是藝術的。說感性、論理性,不能不談康德。其最早將人類認識事物、體悟世界的能力,由低到高依次分為感性、知性、理性三個層級,作為認知世界、把握真理的不同“責任”與“擔當”。黑格爾認同康德的看法,認為感性認識是對事物的直接性認識;知性認識是通過推論、判斷,對事物各個構成部分的單獨認識;理性認識則是超越知性經驗的認識。中國傳統文化中,有關認知與體悟能力的名論,當數唐代禪師青原惟信的參禪三境界,即“見山是山,見水是水;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見山只是山,見水只是水。”這三種境界(層次)與感性、知性、理性之說,具有異曲同工之妙。感性需要積累,積累當須“在場”。在場就是要“身臨其境”,走進藝術現場,感觸與體驗藝術對象。藝術史上,許多大家均有長期深入生活、貼近民眾、走進大自然的積累與經歷。傅抱石為畫好“山河新貌”,進行二萬三千里旅行寫生;李可染一生多次長途寫生,一次就長達數月、行程數萬里,實現了由“對景寫生”到“觀景創作”的跨越;吳冠中更是堅持“在場”的實踐者,年逾花甲還登黃山、寫險峰……反觀今日推波藝術亂象者,有的閉門書齋,熱衷于象牙塔內冥思苦想、隨意涂抹、信筆由韁;有的一味“拿來主義”,復制他人、重復自己,以至擬象翻版、千篇一律;還有的沉迷于所謂“為藝術而藝術”,只寫一己悲歡、杯水風波。這類現象是典型的遠離生活、脫離大眾、拒絕“入場”,進而沒有任何感性能力的結果。感性重要,知性、理性尤其不可或缺。前者是基礎,后者是“統覺”與升華,是跨越感性與知性、進入超驗境界的審美能力。換言之,感性若不進入理性,往往不受“統覺”、難以“把握”,進而進入過于“狂傲”乃至“狂野”。中外藝術史上,有過此種“彎路”或“過程”者,并不鮮見,米芾有過,石濤有過,“揚州八怪”也深受之“害”,梵•高、莫迪利亞尼、馬蒂斯等,也曾付出“代價”。當下,也有不少創作激情澎湃者,其作品大多“張牙舞爪”“火氣十足”,或“相互沖撞”“各自為政”,此謂缺乏理性的必然結果。正由此,感性難,理性更難。獲得感性,須深入生活、貼近大眾,與藝術對象零距離;進入理性,當積累學養、提高悟性、通達靈性,提升審美境界。

師“外”難,師“內”更難

藝術創作是觀照物象、融入審美,進而呈現藝術形象,此過程,“內”“外”皆不可或缺也。人呈“氣象”之貌,物具“形神”之態。前者“氣象”,內“氣”外“象”也,后者“形神”,外在“形體”、內在“精神”也。“造化”者,是為自然萬物,亦稱宇宙萬象也;“心源”者,是為藝術家內心妙悟,亦為內在審美意象。如此,“造化”與“心源”是物我兩界、外內兩境;“師”與“得”是心目合一、內外契合。沒有“師造化”之“外”,就沒有“得心源”之“內”,而沒有后者,前者也無意義。事實上,師外(宇宙萬象)重要,師內(審美意象)尤其重要。因為,脫離審美而談“師外”,“師外”所得僅是自然外在之虛相;以審美觀“師外”,方得內在心源之實相,進而以忠實效法、完美表達之,即可形成藝術形象。就藝術創作過程言,當下仍在助推亂象及其流弊者,將師“外”與師“內”關系割裂,或者以師“外”替代師“內”,尤其是無法進入師“內”者,是突出表現。以一段時間來的文藝創作觀,為什么“照相”“紀實”“寫真”類“創作”,始終“大行其道”?為什么“零度敘事”“底層敘事”“偽現實主義”與“偽新歷史主義”一直熱度不減?為什么“照片”“投影”“制景”類“創作”,一直此起彼伏?又為什么“新寫實主義”“新寫實繪畫”與“新表現繪畫”,始終興旺發達?仔細觀察、分析,這些創作均與自然主義與所謂“超寫實主義”思想理念更相近。換言之,就是只師“外”而無師“內”、唯“造化”而無“內化”的惡果。尤其應該指出的是,除直映造化、再現物象外,將歷史經典、名家名作等亦作“物象”,進行肢解、拼接之“創作”,形成“張冠李戴”“古筆今墨”,是極為典型的只師“外”、無師“內”,并將兩者割裂、對立之行為,這類所謂“創作”是極盡剽竊與“混搭”之能事,是對藝術本質意義的褻瀆與背叛,既遠離藝術創作根本,也無任何藝術價值。藝術創作重在師“內”,是作家、藝術家的必修課、寬廣道,更是藝術使命所在、責任擔當所系。觀照藝術對象,形成審美意象,進而忠誠范習之、至美呈現之,矗立超凡脫俗的精神,展現真善美的審美境界,是受眾期盼、時代要求。正由此,師“外”難,師“內”更難。讓“外”與“內”相契,“目”與“心”相合,難在心內,意義也在心內。要說明的是,這里的“心”是虛靜之心,是審美之心,也就是林泉之心,玄妙之心,正所謂李贄所言“童心”,袁枚所談“赤子之心”,司馬相如所說“賦家之心”。

意象難,抽象更難

說意象、論抽象,不能少了具象。作為藝術語言與形態,這三種藝術形“象”,是藝術演進、發展的結果,反映藝術創作的不同層面,展示與體現創作主體的審美體驗與精神狀貌。概言之,具象藝術是經驗藝術,也是理性和邏輯的藝術;意象藝術是心象藝術,也是情感與想象的藝術;抽象藝術是靈魂藝術、思維藝術,也屬高雅藝術。在具、意、抽“三象”中,具象之再現物象與無障礙性審美,成為最常見、最廣泛的創作方式與途徑,而意、抽“兩象”的非現實表現與非經驗性審美,讓其成為藝術形態的別樣“高山”,尤其挑戰立志于藝術巨擘的攀登與跨越。中國是意象的故鄉,其文化與藝術理念源遠流長,最早可追溯至上古神話時代,已有數千年的歷史。《周易》載言:“書不盡言,言不盡意”“觀物取象”“立象以盡意”;《文心雕龍》有論:“獨具之匠,窺意象而運斤,此蓋馭文之首術,謀篇尤端。”幾千年來,意象已經成為文化,進入思維,既是哲學、美學的,也是藝術、審美的,是為最基本而重要的哲學、美學與文藝范疇。如此,意象之于中國,尤有文化、美學的天然優勢,也為歷代文藝家執著與快意實踐、效法之。意象無“意”者,不僅令藝術創作“回歸”具象、再現取代表現,尤令意象創作僅在低層次徘徊,難行其遠。事實上,長期以來,我們的“意象”創作仍呈具象形態,或基本處于具象層面。抽象無“靈”者,不僅讓藝術創作無法無天、亂象紛呈,也讓所謂剛剛進入意象、半意象層面,尤其冠以“當代藝術”名義的所謂抽象,無所忌憚又樂不可支地給抽象藝術“裝”垃圾、“灌”污穢、“聚”丑惡,讓抽象創作既為發泄“埋單”,為陰暗“高歌”,又為惡俗“布道”,為丑陋“正名”。一段時間以來存在的低俗、淺薄、惡搞以及去思想化、價值化、歷史化、主流化等問題,是為突出表現,也是典型呈現。美術如此,文學亦然。在現代主義、后現代主義文藝思潮“追趕”下,其創作基本靠近自然主義,或是較為低級的現實主義,或是“先鋒”諸派;通俗、低俗、世俗、娛樂等文學形態,也為典型表現。回望藝術史,大凡藝有所功,尤其成就一代藝術大家者,往往在意象、抽象領域耕耘、攀援日久,比如黃賓虹、吳昌碩、李可染、徐渭、高更、克里姆特、席勒、馬蒂斯,又比如吳大羽、趙無極、群、蒙德里安、米羅、康定斯基,且后者中均從意象登峰、于抽象造極。正由此,意象是挑戰,抽象更是挑戰,因為前者是主觀之于客觀,而后者是靈魂之于審美。意象難,抽象更難。盡管意象與抽象,似乎并無特別邏輯關系,但作為更高層級之藝術境界,不能進入意象者,更無法進入抽象,越走近心源、越站在靈魂的更高處,就越認知意象,越明見抽象。向人類精神最深處探尋,于人類審美最高遠眺望,是靈象的境界,也是至美的世界。與上述幾個命題密切相聯系,尚有諸如求變難、求恒更難,追“典”難、離“典”更難,融合難、無界更難,優美難、壯美更難,立象難、立念更難等諸多命題,均為文學藝術創作中不可回避的“高山”,當跨越,也必須跨越。指出,要引導廣大文化文藝工作者深入生活、扎根人民,把提高質量作為文藝作品的生命線,用心用情用功抒寫偉大時代。文化副刊文藝創作的重要陣地,是廣大讀者天天見面的藝術審美窗口。辦好文化副刊,不斷提升副刊的文化品質、藝術品位與審美境界,是副刊人的使命擔當,也是廣大文化文藝工作者的責任作為。如今,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的偉大事業波瀾壯闊。創作無愧于偉大時代的優秀作品,呈現高品質、有品位,高境界、有格調的文化副刊,是副刊人與文藝家面對的共同挑戰。如此,回答進而超越“難”與“更難”問題,是時代答卷、使命要求,當篤定恒心、夙夜匪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