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全真教歷史發(fā)展研究論文

時間:2022-10-14 02: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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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山全真教歷史發(fā)展研究論文

[摘要]泰山豐富的石刻遺存中蘊涵著豐富的道教資源,據此可以勾勒出泰山全真教歷史發(fā)展的一個相對完整的輪廓。泰山全真教的發(fā)展歷程大體可以分為金元和明清兩個階段,前者是其由產生而發(fā)展到鼎盛的時期,后者是其由盛轉衰并最終衰落的時期。

[關鍵詞]泰山;石刻;全真教

泰山有豐富的石刻遺存,是泰山歷史的一個見證。泰山又是一座道教名山,泰山道教的歷史也深深地印在了泰山石刻之中。盡管由于石刻的缺失損毀和在時空分布上的不均衡,它所承載的泰山道教的歷史已經不很完整,但對泰山全真教來說,還是能夠據此勾勒出其歷史發(fā)展的一個相對完整的輪廓。

全真教產生于12世紀的金代,正式創(chuàng)立于山東半島。其后不久,全真教即傳人泰山地區(qū),并且一直延續(xù)至今。泰山全真教的發(fā)展歷程與整個全真教是一致的,大體可以分為金元和明清兩個階段,前者是其由產生而發(fā)展到鼎盛的時期,后者是其由盛轉衰并最終衰落的時期。

金代,全真教在泰山已經有了相當大的發(fā)展。而到元代,隨著全真教整體的興盛,泰山道教也成了全真教的天下了。

有文獻記載全真七子中的丘處機(如《岱史》)和孫不二(如《泰山道里記》)均曾修煉于泰山,恐不可信。金代全真教在泰山最著名的道觀,應該是在其西北麓五峰山志仙峰下的洞真觀。元好問在《五峰山重修洞真觀記》中述說了它的來歷:“泰和(1201—1208)中,全真師丘志圓、范志明刷地于此,屋才數椽而已。丘、范而沒,同業(yè)王志深、李志清輩增筑之,始有道院之目。堂廡既成,貞祐(1213—1217)初,人口粟縣宮,得為洞真觀。”記中所述丘、范、王、李等人,均為廣川真靜大師崔道演的弟子。

崔道演應該是金代泰山最著名的全真道士,“道行孤峻,口坐林間,于世無所與合,昆崳口普照范煉師特慎許可,每一見必留語彌日。”普照范煉師即普照真人范圓曦,是全真七子之一的太古真人郝大通的弟子,當時正主持東魯道教事。能得到范圓曦的贊許,可見崔道演不是一般道士所能比的。杜仁杰為之作《真靜崔先生傳》,對他作了更詳細的介紹,傳曰:“先生姓崔氏,諱道演,字玄甫,觀之蓓人,真靜其號也。賦性雅質無俗韻……去家為道土,師東海劉長生,甚得其傳。……假醫(yī)術筑所謂積善之基,富貴者無所取,貧窶者反多所給,是以四遠無夭折,人咸德之。”傳中還記敘了他的幾件神異之事,以顯示其道行高深。

崔道演不僅道行高深,而且醫(yī)術高明,活人無數,積累了無量功德。他的弟子顯然也繼承了這種作風,《五峰山重修洞真觀記》就記述了王志深的種種濟世之功:“志深外質而內敏,苦己利物。往時避兵布山,游騎所及,鄉(xiāng)之人被重創(chuàng)者狼籍道路。志深扶傷救死尸穢間,親饋粥藥,惻然有骨肉之愛,賴以全活者余百人。祭酒以來,連口起茇舍,凡有徒老與夫環(huán)處而無供者,口厚為調護之。”崔道演師徒這種內外兼修的做法,實際上就是功行雙全,是在全真道士中普遍存在的,也是全真教義所要求的。

金代泰山全真教另一著名的道觀是全真觀,在泰山西南五十里的上章村,其創(chuàng)立者是泰安人巨陽子韓志具。宋子貞《全真觀記》載:“金明昌(1190—1196)間,道者巨陽子始筑室其上,學為全真。尋請于有司,因得今額。……居既久,將薄游諸方,命其徒張志超嗣主觀事。志超亦寬和能輯眾,雅為道俗信向。繼而州將李侯貴及其弟故帥進、進妻隴西郡夫人蕭氏同助營繕,踵而成之。”

由此可知,全真觀是由韓志具創(chuàng)建、其弟子張志超最終完成的。全真觀創(chuàng)立的時間比洞真觀還要早,不過就目前所知的情況來看,全真觀的名氣遠不如洞真觀。

元代是全真教發(fā)展的鼎盛時期,對泰山來說也是如此。這一時期,泰山全真教的宮觀眾多,而且大多和一個人聯系在一起,這就是元代泰山最著名的全真道士張志純。

張志純是泰安埠上保(今山東肥城)人,生卒年不詳。據杜仁杰《泰安阜上張氏先塋記》載,當時張家“以財谷雄里社”,實際上也只是“有田若干畝,有牛若干角”而已,但是能夠“周急繼困,過官無問貴賤,館之如一”,所以“當時遂有長者之稱”。張志純生在這樣一個為富且仁的家庭里,可謂宿有道緣。

張志純自幼不愛居家,十二歲就離家入山學道去了,拜崔道演為師,得名志偉,號天倪子,后來為元朝皇帝所賞識,賜名志純。短短幾年工夫,張志純已經名滿齊魯了。當時各地的地方官都是武將出身,但見到張志純無不屈膝禮敬。當時東平行臺嚴實讓范圓曦住持萬壽上清官,又再三邀請張志純作其副手。張志純赴任后不久,觀內諸事“廢者興,缺者完,惰者勤,慢者敬,凡所應用,無一不備”。張志純于是以“峻潔知辦”稱于道林,朝廷賜號崇真保德大師,并授紫衣。但張志純并不為所動,而是“慨然拂衣,復還布山之舊隱”。

張志純最為人稱道之處,也是他對泰山全真教的最大貢獻,是他主持修建了大量的宮觀。金元之際,戰(zhàn)亂頻繁,經久不息,泰山宮觀遭到嚴重毀壞。戰(zhàn)亂之后,面對百廢待興的局面,張志純毅然挑起了重建的重擔。《泰安阜上張氏先塋記》對此事的來龍去脈作了詳細的記述,說他歷經三十余年,重修、新建了玉女祠、南天門、會真宮、玉帝殿、圣祖殿、朝元觀和蒿里山神祠等宮觀。徐世隆的《岳陽重修朝元觀記》和《重修東岳蒿里山神祠記》,具體記述了張志純重修朝元觀和蒿里山神祠的經過。鑒于張志純對泰山宮觀的修建之功,朝廷對他“特加崇真明道圓融大師之號,兼提點泰安州教門事”;中統四年(1263),又“蒙燕都大長春宮掌教誠明真人專使赍奉圣訓,委師提舉修飾東岳廟事”。把東岳廟這一帝王祭祀的專用場所交由張志純去“修飾”,可見朝廷對其信任之深。

張志純在當時影響很大,深受教內及教外各階層人士的敬仰。在全真教內部,不僅一般道眾,就是掌教祁志誠也對他十分尊敬。《重修東岳蒿里山神祠記》說他與張志純意氣相投,所以竭力促成張志純的修建事業(yè);《岳陽重修朝元觀記》則說他為了讓張志純主持重修朝元觀,甚至下拜不起。掌教尚且如此,一般道眾就更不用說了。教外,朝廷賜給他大師封號,地方官員把他視為座上賓。文人學士也對他非常景仰,像大文學家元好問、翰林集學士徐世隆、著名隱士杜仁杰等,都作有贈他的詩。至于一般百姓,對他更是崇拜。據《泰安阜上張氏先塋記》載,在修建宮觀的時候,“人忘其死而成師之志”,以至于時人感嘆道:“雖國朝為之,亦不能齊一如此。”以上這些都充分展示了張志純的人格魅力。

除了張志純修建的之外,泰山在元代還修建了其他一些全真教官觀,比較著名的有長春觀、會仙觀、洞虛觀等,這里不再贅述。二

經過元朝的鼎盛之后,全真教在明朝開始衰落。這其中當然有其自身的原因,如元朝時全真教內出現了末流貴盛、高層腐化等現象,對后來全真教的發(fā)展造成了不良影響。但更主要的原因還是,明朝統治者雖然也尊崇道教,但尊崇的是正一教,全真教則處于受壓制的地位。在這樣的大背景下,泰山全真教也開始走下坡路。

在明朝的大部分時間里,泰山全真教一直處于低谷。在明朝前期和中期,不僅在史書中很少見到有關泰山全真教的記載,而且在石刻中也罕覓其蹤影。不過到了明朝后期,情況就變得不同,泰山全真教出現了一個短暫的興盛期。這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三陽觀的崛起;二是洞真觀的復興。

不管明朝政府對全真教的態(tài)度如何,鑒于泰山的特殊地位,它對泰山道教還是非常重視的,將兩級道教管理機構——泰安府道紀司和泰安縣道會司——分別設在岱廟和碧霞祠,并規(guī)定岱廟住持由朝廷任免,使岱廟和碧霞祠成為當時泰山道教活動的中心。不過,明朝泰山最有影響的道士并不出自這兩座道觀,而是三陽觀的昝復明。

咎復明,號云山,陜西渭南人。他的師父是王陽輝,號三陽,祖籍沈陽,后遷居于山東東平。據觀中所藏明于慎行所作《重修三陽觀記》載,王陽輝曾經“窮游四域,遍歷名山”,后來攜昝復明歸而隱于泰山。嘉靖三十年(1551),王陽輝與昝復明在泰山之陽的凌漢峰下“伐木薙草,鑿石為窟以居”。后來又在別人的幫助下,修起一個草庵,名之為“三陽庵”。王陽輝死后,昝復明繼承師業(yè),經過三十多年的努力,使三陽庵面貌一新,成為一座規(guī)模宏大、神宇莊嚴的道觀,于是更名為“三陽觀”。從此以后,“四方道俗,香火醮祝,歲月無虛”,幾乎可以與泰山最著名的東岳廟相提并論,可見此時三陽觀道場之盛了。

三陽觀在昝復明時達到鼎盛,有徒子徒孫近百人。不僅民間百姓、達官貴人前來焚香醮祀,就連皇親國戚來朝拜岱頂的碧霞元君,也要來此作醮。觀中有三通《皇醮碑記》和一處摩崖的皇醮記文,記錄了萬歷年間明神宗所寵愛的鄭貴妃四次派人來泰山祭拜泰山娘娘,并在三陽做醮的歷史事實。四處石刻雖然所刻時間不同:第一次在萬歷十七年(1589)十月,第二次在萬歷二十二年(1594)正月,第三次在萬歷二十四年(1596)九月,第四次在萬歷二十七年(1599)三月,但內容和格式大致相同。其中前三次都是由昝復明立石,最后一次是由郭志合立石,因為就在此前一年的萬歷二十六年(1598),咎復明已經去世了。

三陽觀南有道士墓群,據現存的墓碑所記,三陽觀全真教徒的傳法譜系為:“崇靜真陽復,志堅守太玄。智禮清白信,存義法明長。道貴誠正理,德尚寬和行。參贊乾坤機,變運造化功。”查《諸真宗派總簿》,知其屬于全真教中的果老祖師云陽派,其門徒師承明確,輩份清楚,至民國年間的住持滿貴祥,在泰山共傳十九代。現三陽觀山門前立有一碑,碑文即馮玉祥于1934年所撰的《三陽觀道士滿貴祥贊》,可惜曾遭破壞,已經不能辨讀完全。

洞真觀在明朝后期的復興,也與明神宗有著密切關系。萬歷年間,明神宗為供奉其母李太后,命全真道士周云清再次將洞真觀整修擴建,創(chuàng)構官宇,橫殿巋崇,金碧輝煌,號稱極盛,并建九蓮殿,封李太后為九蓮菩薩。據觀中所藏《頒藏經敕諭碑》載,萬歷二十七年(1599),明神宗在頒發(fā)給岱廟一部《道藏》的同時,也頒發(fā)給洞真觀一部《道藏》。明神宗還改洞真觀為“保國隆壽宮”,并敕建隆壽宮石坊。由此可以看出,洞真觀在明后期與皇室的關系確實不一般。于是乎一時間,洞真觀香火大盛,達到了它的鼎盛時期。不過好景不長,到了清代,洞真觀同樣漸漸衰落下去,到清末時已大部傾圮。

滿清時期,統治者素無道教信仰,盡管清初為了籠絡漢人,曾經對道教有所重視,并因而成就了全真龍門派的一次中興,甚至出現了“龍門、臨濟半天下”之說。但是此后,清朝諸帝對道教都沒有興趣,道教失去了統治者的扶植,更加無力振作了。到清末民初,全真教隨著整個道教一起失去了對民眾的吸引力,最終衰落下去。

清代的泰山全真教,總的來說乏善可陳,在石刻中也沒留下什么值得夸耀之處。而除了統治者的不重視之外,促使其最終衰落下去的,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以碧霞元君為代表的民間神祗信仰的空前發(fā)展。碧霞元君又稱泰山奶奶、泰山娘娘等,對其信仰自宋端以來發(fā)展迅速,到明朝時,碧霞元君不僅和泰山之神東岳大帝一樣走出了泰山,成為全國性的信仰,而且最終超過了東岳大帝,在民眾心目中占有崇高的地位。

碧霞元君和東岳大帝都是道教的神仙。道教將他們納入其神祗的行列,當然有借其在民間的影響力以吸引大眾的意思。但結果是,在碧霞元君信仰空前發(fā)展的同時,泰山全真教卻在進一步衰落。到泰山來燒香磕頭的人可能不知道全真教為何物,但都忘不了要到碧霞祠去求泰山娘娘。以至于到了最后,泰山全真教真的要靠泰山娘娘來維持了,所以有人說泰山全真教“吃泰山娘娘”,是“娘娘派道教”。由此可見當時泰山全真教是何等的蕭條。

可以看出,在幾百年漫長的發(fā)展過程中,隨著社會狀況的不斷變化,泰山全真教也在不斷地變化,尤其是明清以來,變得越來越人世、越來越世俗。道士們所重的不再是神仙信仰和道教修煉,而是力求深入到人們的實際生活中去,或為百姓禳災,或為皇室典醮,通過滿足社會上的種種現實需要,以獲得實際的利益。明末三陽觀的昝復明和洞真觀的周云清是如此,其他的泰山全真道士也是如此。但就在這一過程不斷深人的同時,泰山全真教也在不斷地衰落。當然,不僅僅泰山全真教是這樣,整個全真教都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