詮釋都柏林人的頓悟手法解讀

時間:2022-05-01 03:4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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詮釋都柏林人的頓悟手法解讀

摘要:《都柏林人》是由一連串的精神頓悟組成的,大多數的都柏林人都陷在嚴重的精神癱瘓狀態,整個小說集要喚起的是一個不正常的感官隔離的世界,當視覺和聽覺發生碰撞的時候,就觸發了主人公對自己的處境和自我的本質的頓悟。

關鍵詞:都柏林人;頓悟

喬伊斯的文學生涯始于他1904年開始創作的短篇小說集《都柏林人》。在寫給出版商理查茲的一封信中,他明確地表述了這本書的創作原則:“我的意圖在于給我的祖國撰寫一章精神史。”[1]這實際上也成了他一生文學追求的目標。在喬伊斯眼中,處于大英帝國和天主教會雙重壓迫和鉗制下的愛爾蘭是一個不可救藥的國家,而都柏林則是它“癱瘓的中心”,在這個城市里每時每地都上演著麻木、苦悶、淪落的一幕幕活劇。

《都柏林人》共有15篇小說,各自獨立而又相互呼應,為一個共同的主題服務。基本上可以分為四部分,分別寫童年、少年、成年和社會生活。在藝術手法上最引人注目的是“頓悟”的使用。喬伊斯在從各個方面表現都柏林人精神世界的癱瘓、無能時,常常選取他們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卑微、可憐、可恥的瞬間加以刻畫,并突出其象征意義,使主題凸現。這種頓悟又被他稱為“主顯”,即天主顯靈,從藝術角度看也使得每一篇小說都獲得了神韻。

大多數的都柏林人都陷在嚴重的癱瘓的沖突中。其中最嚴重的犧牲者是弗林神甫和伊芙琳。弗林神甫是癱瘓的天主教牧師,在他的職業生涯失敗之后,精神上就變得不濟了,身為牧師,而應付不了牧師的職責,從而不能自拔。伊芙琳一例是更為劇烈的沖突,因為她是唯一一個有人給提供了具體的積極的逃走機會的人物;她完全有可能實施她的決定,然而在要割斷和這座城市和她的家庭的束縛的一瞬間,她變得“likeahelplessanimal”。實際上,整個小說集要喚起的就是一個毫無結果的碎片的世界,一個不正常的感官隔離的世界。都柏林的市民們只靠眼睛來理解,而更令人灰心的是,他們還看不清楚,是以相當模糊不清的方式來看。例如,在《死者》中,

Gabriel’seyes,irritatedbythefloorwhichglitteredwithbeeswaxundertheheavychandelier,wanderedtothewallabovethepiano.(Joyce,Dublinersp.151)

《都柏林人》中,頓悟就是在視覺和聽覺發生碰撞的時候觸發的,正像以下所考察的那樣,所有的短篇都可以從這個方面來閱讀。這種對質標志著不正常的孤立使用一種感官向所有感官同時使用的轉換。

以《姐妹》為例。故事中的男孩一開始只通過一種感官來“看”,由于沒有其它感官的支持,他的感知是很有限的。實際上一開始他完全被教會的神秘莫測和復雜的儀式禮節所迷惑,默許弗林神甫訓練他學習閱讀和背誦教會的規章制度。最終,當他意識到弗林神甫已經死了的時候,他竟感覺到仿佛擺脫了什么束縛似的輕松自由,而不是遇到喪事的悲哀(盡管他為這種輕松感到內疚和奇怪),他經歷了五種感官的迷宮的全程。頓悟發生在男孩不完全的感知方式被五種感官參與的感知所取代的一瞬間。弗林家兩姐妹促使男孩應用了他的觸覺,嗅覺,味覺,聽覺和視覺。老太太南尼連連招手讓他和姑媽走進死者的臥室。他第一次把注意力都集中到神甫身上,看清他到底是什么樣人。神甫并沒有象他頭天晚上夢見的那樣微笑,而是安臥著,身穿祭服,仿佛要上圣壇似的,一雙大手勉強捧住圣餐杯,那張臉,灰白、巨大、異常猙獰,嵌著黑洞洞深陷的鼻孔。質的轉變發生了:弗林神甫的催眠的魔力開始瓦解;男孩再也不能背誦他以前記住的祈禱詞,因為他受到老太太的咕噥和濃重的花香的干擾,這暗示著教會令人窒息的一面,男孩第一次憑直覺感覺到了。然而,值得注意的是,不是通過文字閱讀而是來自伊麗莎口頭的不乏語法錯誤、詞語誤用的聽覺上的啟示,男孩開始完全明白自己的身份和處境的尷尬。從伊麗莎的話中,他聽出了神甫的精神失常以及身體上和精神上的癱瘓,

“Ah,poorJames!”saidEliza.“Hewasnogreattroubletous.Youwouldn’thearhiminthehouseanymorethannow.Still,Iknowhe’sgoneandalltothat…”(Joyce,Dublinersp.7)

牧師一直是個活死人,“同現在一樣,他生前在家里也是聲息全無的?!盵3]他服從教會的抑制并最終被其殺死,“不過,我知道他去了,再也不回來了”。[3]當神甫的故事被講述,男孩聞到了花的濃重的氣味,看到了棺材并跪在尸體前觸摸了地面,品嘗了雪利酒,仔細傾聽來自神甫的任何聲音,頓悟完整地產生了:男孩開始徹底認識到弗林神甫的身體的死亡和他的麻痹癱瘓的一生,不再有絲毫的懷疑。

正是通過向聽覺維度的轉換,使男孩意識到他從前陷入了抽象的視覺世界,進而發現他的世界和神甫的世界是一樣的,是依靠教會書籍的文字的世界,因此靠眼睛來獲取信息。頓悟并不標志著從經驗的視覺的成人世界向不易犯錯誤的單純的狀態轉變,而只是真相的啟示和理解的瞬間。

《一朵浮云》中的小錢德勒是又一個視覺導向的都柏林人,辦公室職員,天生對藝術有些敏感,對詩集感興趣,因此也是靠眼睛獲取信息,而不信任口頭上的或聽覺維度的東西:

像其他都柏林市民一樣他看東西也是模模糊糊的:

“Hissightwasconfusedbytheshiningofmanyredandgreenwine-glasses”(Joyce,Dublinersp.55)

故事中有兩個頓悟的瞬間:第一次頓悟是他意識到他看錯了他的朋友加拉赫。他原來只從加拉赫是倫敦報界的紅人這一最耀眼的一面去看他;然而等到見面、交談之后,他意識到加拉赫的成功是粗俗的、膚淺的。第二次頓悟的瞬間發生于他在視覺的迷宮里漫無目的地游逛時,頭一次聚精會神地看一張妻子的照片,明白了她的本質。殺掉迷宮里的模糊怪物,他看清自己是什么處境下的什么樣人。隨著“wailingofthechildpiercingthedrumofhisear”[2]------孩子的號啕大哭幾乎震破他的耳鼓,[3]他對自己的處境和自我的本質徹底地認識清楚了,只有在這一時刻,他才意識到他是“aprisonerforlife!”[2]--------終生變成囚犯了!

然而像伊芙琳一樣,他做不到割斷家庭和習慣的鎖鏈。結果反而為自己渴望逃走而羞愧、內疚,像《無獨有偶》中的傅林敦和《悲痛的往事》中的達菲先生一樣,小錢德勒知道他不能行動了(麻痹、癱瘓),他的一生將是虛假的、不可靠的。也許小錢德勒不離開都柏林,是因為他感覺倫敦和巴黎也難免令人失望:到那里失敗要比在家里失敗更悲慘。小錢德勒的頓悟就像“一朵小云”因為它只引起幾滴雨降落到他所生存的荒園上。

在《都柏林人》中,視覺功能在很大程度上被擴大了,結果其它的感官像聽覺、觸覺和味覺減少到幾乎不存在的地步。再者,大多數都柏林市民被抽象的視覺世界的字面所迷惑,結果他們對其它感官變得麻木了。都柏林這個視覺的迷宮是一個全體迷失的陷落的世界,這里的人被用眼睛換走了耳朵。喬伊斯后來逐漸地從《都柏林人》中的連續的、線性的、文字的世界回復到無方向性的,和聽覺空間共存的,情緒和原始直覺的前文字世界----《尤利西斯》,甚至于《芬尼根的蘇醒》。

參考文獻:

[1]袁德成.詹姆斯.喬伊斯現代尤利西斯[M].四川人民出版社,1999.

[2]Joyce,James.Dubliners[M].America:BantamBooks1990.

[3]喬伊斯.都柏林人孫梁宗博等譯.浙江文藝出版社,200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