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屆魯迅文學獎范文

時間:2023-03-31 18:1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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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屆魯迅文學獎

篇1

可是,第六屆魯迅文學獎的獲獎名單頒布后,我發(fā)現(xiàn)雜文再次遺憾落選。在“優(yōu)秀散文雜文”獎里,有劉亮程的《在新疆》、賀捷生的《父親的雪山母親的草地》、穆濤的《先前的風氣》、周曉楓的《巨鯨歌唱》、侯健飛的《回鹿山》,全部都是散文,沒有一部雜文集。評委們沒有作出任何解釋,只說是以得票多少排出來的結(jié)果,我對此骨鯁在喉,忍不住又跳將出來,發(fā)點異議。

首先,魯迅文學獎是為紀念魯迅先生而設立、由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辦的全國性文學獎,其中既然有“優(yōu)秀散文雜文”獎,那就應該既有散文又有雜文,即便散文多一點,無論如何也要給雜文留下一席之地。如果連一部雜文集都沒有,這個獎項的名字就值得商榷,干脆就叫“優(yōu)秀散文”獎得了。全國直接以散文名義設的文學獎,有冰心散文獎、朱自清散文獎、老舍散文獎、孫犁散文獎、軍旅散文獎,包含散文獎的文學獎則有馮牧文學獎、莊重文文學獎等,而雜文唯獨就這一丁點地方還被散文擠沒了,這讓眾多雜文作者和讀者情何以堪?

其次,眾所周知,魯迅先生是當代雜文宗師,他的最大文學成就是雜文,他一生最鐘愛的文體是雜文,他最見水平和思想的是雜文,最有影響的還是雜文,離開了雜文,魯迅就不是魯迅了。那么,以魯迅名義命名的文學獎卻沒有一部雜文作品,那就好比《空城計》里沒有諸葛亮,只剩下馬謖、司馬懿和一幫打掃衛(wèi)生的老兵,再熱鬧也是瞎熱鬧。魯迅先生倘若地下有知,肯定會拍案而起的。

再次,“得票多少”的評選規(guī)則看似公正,其實里邊大有文章可做。譬如評委的組成,據(jù)我所知,第六屆魯迅文學獎優(yōu)秀散文雜文類的評委,張勝友、彭學明、王力平、布仁巴雅爾等全部是散文界或文學評論界人士,沒一個是搞雜文的,既對全國雜文創(chuàng)作的態(tài)勢不了解,又對各地雜文家基本不知底細,指望雜文作品在這里得高票恐怕不大現(xiàn)實。而且,各地作協(xié)推薦的作品也先緊著別的文體,雜文能不推薦就不推薦,能排在后邊就排后邊。這樣,雜文作品得票少,進而被淘汰落選就沒什么好奇怪的了。就說這次唯一被提名的雜文集《忽然想到》,是老雜文家陳四益的多年心血所凝,文采斐然,思想性強,最后還是很遺憾地慘淡出局,令人喟嘆。

是雜文創(chuàng)作不景氣嗎?非也。國內(nèi)文壇始終有一批非常活躍的雜文家在不斷推出精品佳作,老雜文家寶刀不老,屢有新作;中年雜文家風頭正勁,力作迭出;青年雜文家后來居上,“咄咄逼人”。還有一批實力不俗的雜文作者在默默耕耘,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為推動社會主義民主進程,反腐倡廉,呼喚社會公平,作出了突出貢獻。忽略了他們,是不公平的,也與魯迅文學獎的主旨相矛盾。

平心而論,雜文固是一種不起眼的“小文體”,但小文體未必就做不出大文章,與魯迅同時代的一些寫長篇小說的作家大都湮沒無聞了,而以創(chuàng)作雜文為主的魯迅,卻影響著一代又一代的讀者,不論文壇怎么風云變幻,評定座次,他都被奉為宗師,這就是雜文生命力的明證。輕視鄙薄雜文者,只能說明自己的淺薄與無知。“一人向隅,舉座不安”,文藝百花園里少了雜文這朵小花,就不能叫百花齊放;魯迅文學獎缺了雜文獎,不僅會挫傷廣大雜文作者的積極性,也確實有點名不副實。

篇2

在東莞,打工文學活躍時間之長、作者隊伍之大、作品數(shù)量之多、政府扶持力量之大,在南粵首屈一指。

打工文學作家王十月就是在東莞寫出了《國家訂單》,獲得了“魯迅文學獎”。廣東文藝批評家張一文在東莞樟木頭置業(yè)后,和王十月、王一丁、劉芬等同居此地的作家一道,推動成立了“中國作家第一村”。作家村一問世便引起新華社、《人民日報》、香港《文匯報》等各大主流媒介的強烈關(guān)注。各地名作家也紛至沓來,作家村和村民們,成就了一段文壇佳話。

除了《國家訂單》之外,東莞近年來還涌現(xiàn)出如《牛小米外企打拼記》、《東莞不相信眼淚》、《東莞打工妹生存實錄》等一大批打工文學精品。

東莞政府扶持打工文學創(chuàng)作所形成的“東莞特色”,引起全國的關(guān)注。

其中,打工文學研究實現(xiàn)了東莞文學研究國家級和省部級立項的零的突破,《打工文學的整體觀察》獲批國家社科基金項目,《中國打工文學研究》被列為廣東省社科基金項目和廣東省重點文學創(chuàng)作項目、廣東文學院簽約項目。東莞市文聯(lián)現(xiàn)主辦有《東莞文藝》、《南飛燕》兩本刊物,均為月刊。

2005年10月,柳冬嫵的打工詩歌評論《在城市里跳躍》榮獲第五屆中國文聯(lián)文藝評論獎文學類三等獎。該文首發(fā)于2004年第11期《讀書》雜志,《新華文摘》、《文匯讀書周報》、《中國文化報》、《文學報》等三十多家報刊等進行了選載、摘介或發(fā)表推介文章。

柳冬嫵,安徽人,現(xiàn)供職于東莞市文聯(lián)。他是從打工底層奇跡般成長起來的評論家,本身有過比一般農(nóng)民工更曲折的打工經(jīng)歷。2006年12月,他所寫的《從鄉(xiāng)村到城市的精神胎記——中國“打工詩歌”研究》出版,是全國第一本打工詩歌理論研究專著。

柳冬嫵本身就是打工者,他的打工文學評論較之于學院派評論家,多了一種切膚的痛感和親近性,并標志著打工階層話語權(quán)的覺醒和實現(xiàn)。

2007年,在東莞打工的鄭小瓊出版了她的第一本書、散文集《夜晚的深度》。本書的出版受到了東莞市文學藝術(shù)創(chuàng)作和文學藝術(shù)獎勵專項資金的支持。出版此書之后,鄭小瓊的文學之路越走越寬。

篇3

葛水平,女,山西省沁水縣山神凹人。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一級作家,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現(xiàn)為長治市文聯(lián)黨組書記、副主席。出版有詩集《美人魚與海》《女兒如水》,散文集《心靈的行走》《今世今生》《走過時間》《我走我在》等,小說集《喊山》《守望》《陷入大漠的月亮》《地氣》《所有的想念都因了夜晚》《官煤》《春風楊柳》等。小說《比風來得早》獲2007年《上海文學》特等獎,喊山》獲2005年度“人民文學獎”、《小說選刊》獎,同時獲第四屆魯迅文學獎。長篇小說《裸地》獲2011年女性文學獎、首屆“劍門關(guān)文學獎”、《中國作家》第五屆鄂爾多斯文學大獎。有作品被翻譯為英、法、德、日、韓、蒙文。

[寫作觀點]

根在山神凹

如果一個人出生在鄉(xiāng)村,童年也在鄉(xiāng)村,一輩子鄉(xiāng)村都會給他以飽滿的形象。而鄉(xiāng)村中任何一個催人落淚的故事,都在時間的流逝中消失了。河流帶走了一切。只要懷念,我都會感覺山神凹人的眼睛在我的頭頂上善意而持續(xù)地注視,河流帶不走我的童年。在生命的輪回里,日與夜交替形成力量關(guān)系,我走著,很長一段時間我走成我的高。山神凹的河流養(yǎng)育得我健壯。我記得夏天到窯腦上截麥稈,新麥的秸稈好聞,耐得住聞,味也幽長。麥收過后的一段時間,我在谷子地里等谷穗彎腰,世事和人性都需要彎腰吃苦……

我多么想找回炊煙似的人間煙火氣,找回滿山的羊群,找回陽光從窯頂滑落至門檻,并照亮一群覓食的雞。我穿著紫紅格格布衣裳,只回了一下頭,我就已經(jīng)找不到我的親人。山神凹成為我生死不移的眷戀和誘惑。生命在日子里發(fā)芽,倏忽間,這圖景全然變作印象,沉淀于記憶之谷的深處,幻化成流年的碎影。這里所有經(jīng)歷的言說都紛紛展開,人們以往的精神空間被淡縮成薄如紙張的平面。文字跳躍,山神凹人經(jīng)歷的單純過程橫立在我的面前,如同牽掛著一個遠方的旅人——我是它早已齒著嘴唇盟過誓的唯一的一個后人。

(節(jié)選自葛水平散文《河流帶不走的》)

生活不能被簡單化的是細節(jié),寫作不能面對的是熱鬧,丟不下,不舍得。

學會屏蔽一些人和事,已是我逐漸明白的道理。

英國著名哲學家卡爾·波普爾在《通過知識獲得解放》一書中寫道:理解我們自己的世界和我們自己還不夠,我們也想去理解柏拉圖或戴維·休謨,或伊薩克·牛頓。

好的寫作者會增強閱讀好奇心,我首先面對的是:我必須去謙卑地讀書,閱讀出好的作品中給我的精神指向;同時,我還要對今天的生活和精神有嶄新的發(fā)現(xiàn)。

對于文學,因為熱愛,如飲醇酒,我愿長醉不醒。

對于寫作,亮瓦青天之下,沒墻沒蓋的熱鬧,我愿我心寂寞。

對于鄉(xiāng)村,我愿做一棵樹,把根扎下去,扎得深些,再深些,再深些,我好用鄉(xiāng)村的人和事和物,換取我小說讀者的承認和青睞。我深知,鄉(xiāng)村,是我文學旅程的精魂所在!

(節(jié)選自葛水平散文《歸于靜的寫作方式》)

寫作要靜

如果一個人出生在鄉(xiāng)村,童年也在鄉(xiāng)村,一輩子鄉(xiāng)村都會給他以飽滿的形象。而鄉(xiāng)村中任何一個催人落淚的故事,都在時間的流逝中消失了。河流帶走了一切。只要懷念,我都會感覺山神凹人的眼睛在我的頭頂上善意而持續(xù)地注視,河流帶不走我的童年。在生命的輪回里,日與夜交替形成力量關(guān)系,我走著,很長一段時間我走成我的高。山神凹的河流養(yǎng)育得我健壯。我記得夏天到窯腦上截麥稈,新麥的秸稈好聞,耐得住聞,味也幽長。麥收過后的一段時間,我在谷子地里等谷穗彎腰,世事和人性都需要彎腰吃苦……

我多么想找回炊煙似的人間煙火氣,找回滿山的羊群,找回陽光從窯頂滑落至門檻,并照亮一群覓食的雞。我穿著紫紅格格布衣裳,只回了一下頭,我就已經(jīng)找不到我的親人。山神凹成為我生死不移的眷戀和誘惑。生命在日子里發(fā)芽,倏忽間,這圖景全然變作印象,沉淀于記憶之谷的深處,幻化成流年的碎影。這里所有經(jīng)歷的言說都紛紛展開,人們以往的精神空間被淡縮成薄如紙張的平面。文字跳躍,山神凹人經(jīng)歷的單純過程橫立在我的面前,如同牽掛著一個遠方的旅人——我是它早已齒著嘴唇盟過誓的唯一的一個后人。

(節(jié)選自葛水平散文《河流帶不走的》)

生活不能被簡單化的是細節(jié),寫作不能面對的是熱鬧,丟不下,不舍得。

學會屏蔽一些人和事,已是我逐漸明白的道理。

英國著名哲學家卡爾·波普爾在《通過知識獲得解放》一書中寫道:理解我們自己的世界和我們自己還不夠,我們也想去理解柏拉圖或戴維·休謨,或伊薩克·牛頓。

好的寫作者會增強閱讀好奇心,我首先面對的是:我必須去謙卑地讀書,閱讀出好的作品中給我的精神指向;同時,我還要對今天的生活和精神有嶄新的發(fā)現(xiàn)。

對于文學,因為熱愛,如飲醇酒,我愿長醉不醒。

對于寫作,亮瓦青天之下,沒墻沒蓋的熱鬧,我愿我心寂寞。

對于鄉(xiāng)村,我愿做一棵樹,把根扎下去,扎得深些,再深些,再深些,我好用鄉(xiāng)村的人和事和物,換取我小說讀者的承認和青睞。我深知,鄉(xiāng)村,是我文學旅程的精魂所在!

(節(jié)選自葛水平散文《歸于靜的寫作方式》)

[作品快讀]

小說節(jié)選

喊 山(節(jié)選)

(簡介:一個被拐賣的女人被人以極為野蠻的方式剝奪了說話的自由達十年之久,整日生活在沉默和恐懼中,最后因丈夫死去而終獲解脫和自由。小說最精彩的地方就在“喊山”一節(jié)。這個叫紅霞的女人,因為對村莊的愛,因為被喚醒了的對于人的熱愛,因為親情,終于說話了。)

蠟燭的燈捻“畢剝”爆響,啞巴洗凈穿好衣服,找出來一把剪刀剪掉了蠟燭捻上的叉頭,燈捻不響了。搖曳的燈光黃黃地滿鋪了屋子。倒出去木盆里的臟水,看到戶外夜色深濃,月亮像一彎眉毛掛在中天上,半明半暗的光影加上闃寂的氛圍,讓啞巴有點嗒然傷心起來。潛沉于被時間流走的世界里,啞巴就打了個顫,覺得臘宏(啞巴的丈夫——編者注)是死了,又覺得臘宏還活著,驚驚地四下里看了一遍,她的思維在清明和混沌中半醒半夢著。走回來脫了衣裳,重新看自己的皮膚,發(fā)現(xiàn)烏青的黑淡了,有的地方白起來,在燈光下還泛著亮,就覺得過去的日子是真的過去了。啞巴心頭亮了一下,有一種新鮮的震驚,像一枚石頭蛋子落入了一潭久漚的水池子,泛了一點水紋兒。水紋兒不大,卻也總算擊破了一點平靜。

現(xiàn)在的季節(jié)是秋天,剛?cè)肭铮斓酵砩嫌悬c夜涼,白天還是悶熱的。她摸索著從窗臺上找到一塊手掌大的鏡子,舉起來看,看不清楚,鏡子上全部是灰。下地找了塊濕布子抹了兩下,越發(fā)看不清楚了。她一著急就用自己的衣裳抹,抹到舉起來看能看到眉眼了,走過去舉到燈影下仰了看。她慢慢地舉了鏡子往上提,看到了自己的臉。好久了不知道自己長了個啥樣,好久了自己長了個啥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挨了上頓打,想著下頓打,眼睛盯著個地方就不敢到處看,哪兒還敢看鏡子嘛,那個是要找死吆。

突然聽得對面的甲寨上有人篩了銅鑼喊山,邊敲邊喊:“嗚叱叱叱——嗚叱叱叱——”

山脊上的人家因為山中有獸,秋天的時候要下山來糟蹋糧食兼或糟蹋牲畜,古時傳下來一個喊山。喊山,一來嚇唬山中野獸,二來給靜夜里游門的人壯個膽氣。當然了,現(xiàn)在的山上獸已經(jīng)很少了,他們喊山是在嚇唬獾,防備獾乘了夜色的掩護偷吃玉茭。

啞巴聽著就也想喊了。拿了一雙筷子敲著鍋沿兒,迎著對面的鑼聲敲,像唱戲的依著架子敲鼓板,有板有眼的,卻敲得心情慢慢就真的騷動起來了,有些不大過癮。她起身穿好衣服,覺得自己真該狂喊了,沖著那重重疊疊的大山喊!她找了半天找不到能敲響的家什,找出一個新洋瓷臉盆。這個臉盆兒是從四川挑過來的,一直不舍得用。臉盆的底兒上畫著紅鯉魚嬉水,兩條魚兒在臉盆底兒上快活地等待著水。啞巴就給它們倒進了水,燈暈下水里的紅鯉魚扭著腰身開始晃,啞巴彎下腰伸進去用手攪啊攪,攪夠了掬起一捧來抹了一把臉,把水潑到了門外。啞巴找來一根棍,想了想覺得棍兒敲出來的聲音悶,提了火臺邊上的鐵疙瘩火柱出了門。

山間的小路上走著想喊山的啞巴,滾在路面上的石頭蛋子偶爾磕她的腳一下;偶爾,會有一個地老鼠從草叢中穿過去;偶爾,恓惶中的疲憊與掙扎,讓啞巴想愜意一下,啞巴仰著臉笑了。天上的星星眨巴了一下眼睛,天上的一鉤彎月穿過了一片兒云彩,天上的風落下來撩了她的頭發(fā)一下,這么著啞巴就站在了山圪梁上了。對面的銅鑼還在敲,啞巴舉起了臉盆,舉起了火柱,張開了嘴,她敲響了:

“鐺!”

新臉盆兒上的碎瓷裂了,啞巴的嘴張著卻沒有喊出來。“鐺!”裂了的碎瓷被火柱敲得濺起來,濺到了啞巴的臉上,啞巴嘴里發(fā)出了一個字——“啊!”接著是一連串的“鐺鐺鐺——”“啊啊啊——”從山圪梁上送出去。啞巴在喊叫中竭力記憶著她的失語,沒有一個人清楚她的傷感是抵達心臟的。她的喊叫撕裂了濃黑的夜空,月亮失措地走著、顛著,跌落到云團里;她的喊叫爬上太行大峽谷的山骨,使山上的植被毛骨悚然起來。直到臉盆被敲出了一個洞,敲出洞的臉盆兒喑啞下來,一切才喑啞下來。

啞巴往回走,一段一段地走。回到屋子里把門關(guān)上,啞巴才安靜了下來。啞巴知道了什么叫輕松,輕松是幸福,幸福來自內(nèi)心的快樂的芽頭兒正頂著啞巴的心尖尖。

(節(jié)選自葛水平中篇小說《喊山》,作品獲第四屆魯迅文學獎)

1

回到城里,一連串的檢查,證明我爸是胃癌,晚期……

我是三月初三開車送我爸回老家的。沿途我買好了木板,回老家后叫了木匠趕做了棺材。我在做好的棺材里躺下試了試身長。我站在我爸身邊不語,我爸說:“有話要說?”我告我爸:“大小正好。”我爸說:“躺下試了?”我說:“試了。”我爸說:“把它漆成紅色。”我在壽棺大頭寫了“壽”字。因我字寫得不好,遠看近看都像個草書“春”。我和我爸說:“壞事了,把“壽”字寫成‘春’了。”我爸說:“還壽什么?你爸的壽已盡了。春就春,春天生,春天終。”因我爸生于1937年四月十五。

我爸說:“死后把我放置在一個干燥的窯內(nèi),等你媽百年后一起下葬。死后多燒點冥錢,才學著打麻將,老輸,那邊的錢在這邊可便宜買到。你寫文章的人,爸爸知道你辛苦,對我這件事你千萬別太寒酸,寒酸了叫那邊的人笑話你寫文章供不起你爸打麻將。那可就不是笑話我啊。”我哭著說:“爸,怎么兩邊都是笑話我呀?”爸說:“閨女呀,我死了呀。”

1996年三月初十晚,我爸拉著我的手說:“閨女,我來世做牛做馬報你對我的恩情。”

我說:“爸,來生我們做親父女。”

我爸哭不出來,從鼻孔流出一絲清鼻涕,眼睛死死盯著我:“近跟前來,跟你說句悄悄話兒。”我近到他嘴跟前,他小聲說:“你能不能把你的存款都貢獻出來,給爸找點不死的藥?”

我閃開了哭著說:“爸,錢買不來命,都死了。”

我爸半天后說:“瞅你那哭相,難看死了。我是試探你對我有多好。我能不知道,和比我不敵人家小拇指蓋大?”

我不語,淚像河一樣。三月十一早8時10分,我看到我爸長出了一口氣,又長出了一口,沒回氣,我爸的眼睛就閉上了。

(節(jié)選自葛水平散文《家里的鄉(xiāng)下男人》)

2

莊稼人知道,人與牲畜的纏絆比提起的話題更牢更長更雨露陽光時,人才會接近人模樣。鄉(xiāng)間的土窯,小石門洞的暖炕和窯掌深處的驢,沒有人能夠明白,人與驢同住一窯的風景。小爺說,驢是兄弟,它不會背人的視線而走向不歸,蹄腳老了就憑借風力。

記得童年時隨小爺騎驢出山放羊。寂靜的午后,胯下的驢踏起陽光下的塵土,羊群在溫暖睡意中被鍍上了薄金,空氣中山林的氣味濃得像是液態(tài)。松樹的針葉從臉上撫過,會看見腐植的泥土透出的松菇,朗晴的,滿目皆是圓潤的黃。這時的羊群如果無知或故意分群,山下的驢會仰起后腿,蹄聲歸處,分群的羊會在這“嗒嗒”聲中安然復群,這是動物間一種奇怪的默契。小爺回頭笑罵:“驢!”然后勒細嗓子唱:“皇天后土人兒黃塵小,蒼山綠水牲兒浮萍大……”那聲音蕩起天地一片瑞祥。

牛羊追水草,人子逐牛羊,迤邐一途。生命同等于四季,是牲畜使人類浪游的腳步停下來,并根植出樂土息壤。

(節(jié)選自葛水平散文《驢是兄弟》)

3

面對繡,我的臉上不能夠淡漠如水。

我不能夠想象沒有繡照耀我,我會是什么樣子,我向前的每一步因為它,我才有可能長久地快樂。精神上我一直在戀愛。我的戀愛如此教條,有時候就像一個教徒。于無聲處,當所有的一切互為因果的時候,繡給了我物我兩忘的生命體驗——精神和靈魂的歸屬……

再看我墻上的老繡,尋常花草、日常物事,一些些逸出,一些些蔭幽,一些些深情,一些些洇出的小頹廢,花語心影,繾綣醉意。繡是養(yǎng)眼的物事呀,養(yǎng)心,養(yǎng)情,養(yǎng)命中的俗事。

有些東西已經(jīng)永遠地不在世間了,美,除卻被時間吞噬以外,真的再沒有其他消耗的途徑了嗎?那些錦緞上燦爛的紅艷,重疊著誰的指紋?多年前茨威格寫道:“所有生活的安定和秩序最高成就的獲得是以放棄為代價的。”事實上,想放棄什么的時候,常由繡來代替我的惋惜。不放棄,我一定要把繡愛成一句“津津樂道”的成語。

(節(jié)選自葛水平散文《喜歡老繡》)

4

世界上有一些可以和時間抗衡的東西,比如二胡。在眾多的樂器中,二胡是最有中國特色、最沒洋味的樂器。聽二胡澄明的弦樂,仿佛感悟人生境遇之外存在的永恒:如一條穿越千年滄桑的冰河——靜美而讓人敬畏。……

二胡的動人處就在于它的凄美,那是一種平和的美,而不是肅殺。它可能是一個朝代的興衰,可能是一生一世的情緣;可能是重門疊戶,夕陽影里,小橋流水,可能是閑花野草,燕子低飛,尋覓舊家;可能是一片澄明如水的氣氛,也可能是一扇古樸清雅的屏風,走進去只是自家人生。

(節(jié)選自葛水平散文《二胡》)

5

篇4

關(guān)鍵詞:車延高 詩歌 民間情懷

武漢詩人車延高因詩集《向往溫暖》而獲得第五屆魯迅文學獎,但由于他的官員特殊身份,其詩歌創(chuàng)作一時間引起了網(wǎng)絡的討論熱潮。在網(wǎng)友們過度放大的“羊羔體“詩歌現(xiàn)象的背后,車延高的一系列作品也被更多人所探討研究。作為官員,他往往會因其個人經(jīng)歷,主動關(guān)注社會底層人民的生存狀態(tài);作為詩人,他在追求現(xiàn)代詩歌藝術(shù)美的同時,常常寄托了自己關(guān)注現(xiàn)實生活的民間情懷。官員詩人車延高的詩歌作品因其獨有的個人生命體驗,蘊含著作者細膩的民間情懷與純粹的精神追求。

作為一名詩人,車延高自發(fā)地關(guān)注社會中人們的生存狀態(tài),自覺地表現(xiàn)出對于底層民眾生活的同情。“對于一個作家來說,重要的不是他有多少知識積累,他有多少生活積累。而正是你講的具備或不具備那種包容性極大的情懷,這種情懷是一種超越、一種博大。”[1]車延高因其特殊人生體驗,同時也因為自己對詩歌藝術(shù)美的追求,他自覺地從民間視角出發(fā),在詩歌中還原底層勞動者的生活狀態(tài),進而表現(xiàn)出社會所存在的問題以及他內(nèi)心所聚集的民間情懷。

在車延高的一些詩歌中,他直面社會底層勞動人民的生存語境與精神狀態(tài),體現(xiàn)出一種真誠的民間情懷。“那時我咬著牙齒發(fā)誓/長大了,把祖國種滿麥子/讓我的媽媽天天吃上饅頭/媽媽可憐,沒有等到這一天/她提前住進了墓地/死前她反復叮囑:別占地/多種些麥子/所以墳修的簡單,就一堆土”(《我咬著牙齒發(fā)誓》),在這首詩中,作者走近底層人民的生活,將那種原始的對像“媽媽”一樣受餓受苦人民的同情轉(zhuǎn)化為一種更有沖擊力的表達。又如“還要攢多久,才能買一套自己蓋得房子/ 他忘了腳手架上不能分神/果然踏空了,沒有翅膀/成了自由落體…同居三年了,還沒娶她/她脆弱,現(xiàn)在肯定把自己哭成了淚水/用手摸了一把臉,嘴角是咸的/突然感覺活著就是滿足/城市戶口,房子都不重要/心里一熱,想扯著嗓子對她喊/不干了,咱們回去結(jié)婚/就種那五畝三分地/沒喊出來/娶她的錢還沒有攢夠/還是熬幾年吧…(《還是熬幾年吧》)作為一名執(zhí)政者,面對底層勞動人民艱苦的生存條件,作者無疑是痛心的,但是面對這個萬千進城打工的農(nóng)民工生活縮影的“他”和“她”,作者又自覺地作為一名詩人借助詩歌表現(xiàn)出對底層勞苦人民的同情與關(guān)切之情。

在詩歌內(nèi)容與詩人情感的表達中,車延高走進現(xiàn)實,關(guān)注生活,進而通過自身經(jīng)驗的積累回歸詩歌創(chuàng)作的本質(zhì)。作者善于抓住自己關(guān)注生活的某個小點,將對于現(xiàn)實事物的情感最終通過詩歌創(chuàng)作的獨特寫法回歸到詩歌情感的本質(zhì)表達。“情懷”是一個作家真正強大之處,車延高能夠做到民間情懷與個人內(nèi)心的結(jié)合,用真誠的心去體驗民間生活。

詩人對于詩歌的理想境界的追求是無止境的,對自己的內(nèi)心追求也是持之以恒的。面對實實在在的世俗生活,車延高始終秉承著一種對于民間百態(tài)的人文關(guān)懷的理念,他關(guān)注社會,也對社會充滿著希望之情。他在很多詩歌中通過一些意象的建構(gòu)和語言的描繪來營造詩意的氛圍,通過成熟的詩歌形式進而傳達出自己對社會所想表達的人文關(guān)懷以及自己個人的精神追求。車延高擅長于通過平白簡單的話語與真切感人的意境的詩歌技巧來感染讀者。

車延高的很多作品都是從尋常百姓的生活出發(fā),從小處入手,從而表達自己對社會特定對象的關(guān)注與關(guān)懷,他的詩歌里面,有著感恩、有著善念、有著同情、也有著希望。如“北漂,北漂,玫瑰和罌粟同在藝術(shù)的花圃里/美女的微笑,躲避魔鬼和天使/北漂,北漂,一批青年揣著今天賭明天/穿梭在夢和現(xiàn)實之間”(《北漂,北漂》)面對這些北漂族,他不是簡單地描述他們的生活現(xiàn)狀,除此之外,還有著一種對于生活的希冀之情。詩人借助“玫瑰”、“罌粟”、“魔鬼和天使”等意象,通過特殊的詩歌藝術(shù)表現(xiàn)手法表達了對這些穿梭在夢與現(xiàn)實間的年輕人表達了一種惆悵與關(guān)切之情。又如“他心里明白,自己從事的不是技術(shù)活兒/只是謀生的簡單勞動/就因為別人瞧不起,不愿干/他才端了這個飯碗/不過他覺得這活兒挺好…他認為這時的社會很平等/自己就是自行車眼里的白求恩/挺光榮的。”(《憑自己勞動掙錢》)修車的“他”沒拿政府低保,憑借自己的勞動獲得自我認同感,這里詩人雖沒直接對其發(fā)表看法,但是在詩的語言中可以看出作者對這類人的關(guān)切之情。再比如“管道工、環(huán)衛(wèi)工、搶險隊員忘了白天和黑夜/一種責任被告急的電話呼來喚去/這些為百姓分憂的人成了最可愛的人/鏟雪路上,搶先現(xiàn)場/他們否定了一場場大雪的惡作劇/又被大雪否定…你看到的,是中國大地上真正意義上的雪人/你會記住這些平常被忽略和省略的人/怎樣在冰天雪地里放大勞動/把自己寫成一個很小很小的驚嘆號”(《今天,他們是最可愛的人》)平白語言下的搶險畫面,詩人并沒有刻意渲染,借助比喻的手法,以及對意象“驚嘆號”的建構(gòu),很形象的就表達出了作者對于這些搶險人員的贊美之情。

詩人慣于借助這些特定社會群體的位置思考,透過平實的語言,將那些質(zhì)樸的情感通過詩歌的藝術(shù)表達手法引起讀者的共鳴。對于整個社會,作者的情感有感激,有同情,有希冀也有著最深切的人文關(guān)懷。

車延高在詩歌創(chuàng)作中追求的的是以一種平白的語言來表達自內(nèi)心一種厚重情感。湖北鄉(xiāng)土詩人田禾和車延高在白話詩詩歌創(chuàng)作這個方面有些相似之處,但兩位民間詩人的作品風格也不盡相同。

詩人田禾的作品題材主要以鄉(xiāng)土人情為主,涉及的范圍相對狹小一些,他的詩歌題材往往都是一些比較具象的事物。如詩集《大風口》主要表達的就是詩人的鄉(xiāng)土情結(jié)。而詩人車延高的詩歌題材很廣泛,其中很多都包含對農(nóng)民生存狀態(tài)的描寫,也有很多題材涉及到鄉(xiāng)土城市化進程中相對處于社會的底層人民的真實生活,當然還有作者其他關(guān)于歷史,宗教的看法。后者的詩歌在題材方面相對廣泛,因而在詩風方面,后者更貼近現(xiàn)代的社會生活。

在情感表達方面,詩人田禾的作品是飽含著作者的濃烈情感的,作者的情感表達方式較為奔放有力。如“別人唱故鄉(xiāng),我不會唱/我只能寫/寫不出來就喊/喊我的故鄉(xiāng)/用心喊,用筆喊,用我的破嗓子喊/只有喊出聲,喊出淚,喊出血/故鄉(xiāng)才能聽見我顫抖的聲音。”田禾對于故鄉(xiāng)的情感是濃郁純粹且直觀表達出來的,他對于故鄉(xiāng)表達的情感往往是厚重而深遠的。而詩人車延高的作品很少會直接表露他自己內(nèi)心的情感他,他往往是透過平實的語言表達出自己特有的情節(jié)。他的詩歌總能從細節(jié)出發(fā),盡量冠以零度情感表達方式,冷靜克制但實則有些詼諧地表達出作者對于某些事物的看法。這點也正是他對現(xiàn)代詩歌藝術(shù)美追求的表現(xiàn)。“最高的塬壟上/用聲帶放牧羊群的漢子在聽/那只與牛羊為伴的耳朵在聽/白羊肚子毛巾揣著汗味在聽/脫水的渭河使出最后力氣/ 被蘆葦漂白的葦叢依舊癡情/生態(tài)坐在不肯遷徙的卵石上/替一群不明就里的牛羊落淚。”(《唱過秦腔的渭河》)詩人盡量克制自己直觀情感的外露,試圖通過“耳朵”等意象,以及擬人等修辭手法,來表現(xiàn)生態(tài)環(huán)境的惡化現(xiàn)實。作者像一位旁觀者還原現(xiàn)實生活情境,但是這種零度情感寫作手法的使用相反讓作者的民間情結(jié)得以通過形象詼諧的語言得以顯現(xiàn)。

由于詩人獨有的生命體驗與人生經(jīng)歷不完全相同,詩人的寫作風格也會有所差異。在車延高的詩歌中,我們可以看出作者對現(xiàn)代詩歌形式美與藝術(shù)美的追求。車延高詩歌中的民間情懷借助詩歌載體有種現(xiàn)代美感。曾有學者評價車延高的詩歌:“我們都可能設想過,一個職業(yè)政府官員寫的詩歌是什么樣的詩歌。在讀了車延高先生的詩歌后,我想我們都會堅信他其實更是一位詩人。面對正在向現(xiàn)代社會轉(zhuǎn)型的中國社會,人文知識分子的立場的立場和觀點從警惕、批判到肯定、擁抱,不一而足。詩人如何通過詩歌創(chuàng)作表達對現(xiàn)代性的態(tài)度是非常困難的。這些困難既來自現(xiàn)代性意象的尋找、選擇與美的表現(xiàn),也來自現(xiàn)代性生活與情感審美的沖突等等。”[2]官員詩人車延高的以他獨有的生命體驗,借助現(xiàn)代詩歌的外在形式表達自己內(nèi)心的民間情懷。

參考文獻:

[1]:生命體驗?民間情懷?局外人/對話錄.渤海大學學報.2011年第六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