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顏自拍對用戶個人形象自我認知影響
時間:2022-07-08 10:2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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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當人們通過美顏相機拍攝的照片來觀察自我形象時,所看到的是經過軟件算法修飾、加工、美化過后的“精致自我”。這也使得在面對真實的自我時,對個人形象的認知態度會產生一定程度的偏差。自拍者在進行美顏自拍的過程中,其實也有將現實自我與鏡頭中的“精致自我”進行相似度的比較,如調整不同的拍攝角度、拍攝姿勢等,使得照片中的人物更為趨近現實環境中的自己。這種比較也是出于對自我認知的一種調整。
關鍵詞:美顏自拍;自我認知;一致性理論
隨著信息技術的不斷發展以及智能手機拍攝硬件的更新迭代,用戶個人自拍行為的操作門檻極大降低,手機自拍逐漸成為大多數人的日常生活習慣之一。這也為美顏相機類App的出現與發展提供了廣闊的消費市場和堅實的受眾基礎,伴隨而來的還有眾多的個人問題及社會問題。本文試圖從人內傳播的范疇,結合一致性理論、曝光效應等心理學理論,進一步探析美顏相機的使用對用戶個人形象自我認知的深層次影響。
一、“鏡頭自我”的形成
自拍(selfie),即拍攝自己的人像照片。早在1984年,自拍一詞便已出現,當時其英文學名為Self-timer,意指一種單純的定時拍照功能。時至今日,自拍早已成為風靡全球的網絡社交風尚。對于自拍的概念界定,從廣義上來講,是指借助相機、攝影機等拍攝器材對個體形象進行的影像記錄,而拍攝行為的執行主體可以是自己,也可以是他人;狹義的自拍則是指人們通過智能手機的拍攝功能對自己進行的拍照,被拍攝者與拍攝行為執行者均只是自己,而且人們通常會對自拍照加以修飾后上傳至社交媒體進行分享。自拍者在自拍、美顏與傳播的過程中享受著身體主宰權的“最大化”,體驗著社交資源的“最大值”,通過將自身的“自然存在”孤立出來,構成自己膜拜的對象①。數字化技術高度發達的當下,膠片攝影逐漸淡出了大眾的視野,伴隨著社交媒體的興起與智能成像技術的大眾化應用,手機美顏自拍技術應運而生,并受到無數年輕人的追捧。美圖公司發布的《2021年美圖用戶價值報告》顯示,美圖月活躍用戶總數達2.46億人次,平均每月產出影像70.2億幀②。智能手機產業發展迅猛,原本屬于相機、攝影機等影像設備的拍攝功能已經“嫁接”到了智能手機上,智能手機在軟件和硬件層面的不斷更新迭代極大地降低了以往橫亙在大眾面前的技術門檻。如今市場上的智能手機就廣泛采用超高清像素、光學圖像防抖、AI增強等新興智能科技,以提高操作效果。伴隨而來的就是各類美顏相機App的出現。不同于PS等專業圖像處理軟件,美顏相機沒有煩瑣的程序,其自帶的一鍵美白、一鍵瘦臉等“傻瓜式”功能使得自拍、修圖成為一種人人都可操作的行為。技術賦能下的“美顏自由”使得自拍開始成為一種全民狂歡。在過去的幾個世紀中,個人的話語、文字、思想完全可以由自己來決定,但自身的形象卻始終由肖像畫師、攝影師和專業后期制作人員所掌握。人類社會在迎來自拍時代之前,個人對自我形象的呈現一直處于被動狀態。直到科技發展沖破技術壁壘,人們對自我形象的掌控權才終于回歸到自己手中。我們在自拍的時候,并不是簡單的鏡面再現,而是在現實形象的基礎上進行著迎合內心渴求和主流大眾審美等綜合因素的重新構建。
二、“精致自我”的證明
一致性理論認為,在對外部客體的認知行為上,人本身具有一種內在動力,這種動力會使得二者努力趨于一致。一旦自我對客體的認知無法達成一致或無法處于相對平衡的狀態,人們便會出現不適,進而試圖去減少它。而減少失諧的一個機制就是:避免不一致的信息或有選擇性地尋求支持信息。當人們通過美顏相機拍攝的照片來觀察自我形象時,所看到的是經過軟件算法修飾、加工、美化過后的“精致自我”。這也使得自拍者在面對真實的自我時,對個人形象的認知態度會產生一定程度的偏差。自拍者本身在進行美顏自拍的這一過程中,其實也有將現實自我與鏡頭中的“精致自我”進行相似度的比較,如調整不同的拍攝角度、拍攝姿勢等使得照片中的人物更為趨近現實環境中的自己。這種比較也是出于對自我認知的一種調整。在這一認知調整的過程中,用戶對美顏相機的使用極易造成自身“巴納姆效應”的產生。所謂巴納姆效應(Barnumeffect),指人很容易相信一個較為模糊籠統的人格特點描述,并認為它特別符合自己且準確地映照了自己的人格特點。在心理學上,“巴納姆效應”產生的原因被認為是“主觀驗證”的作用,主觀驗證與個人信念的需要相關,換言之就是“我要相信”。如果對某一件事持強烈的偏執態度,我們總是可以為之找到一個恰當的邏輯,讓它與自己的預先設想相符合。一個是由美顏相機鏡頭塑造的“精致”形象,一個是現實中原本的自我形象,在對二者進行認知辨識的過程中,自拍者往往更傾向于前者,而美顏相機在其中就起到了一個重要作用,即提供“證據”。
三、“完美自我”的確認
當人們觀看“自己圖像”的時候,其實是把自己變成“客體”進行審閱,然后得出對“自我”的一種判斷,進而“主體性”被建構起來③。用戶在日常生活中的自拍行為,隨著其使用頻率和使用深度的累積,會產生一種心理學上所描述的“曝光效應”,因為在對事物的比較中,人們會對頻繁出現在面前的事物有著更高的好感度。盡管人們已經無數次看過鏡頭中的自己,但是在利用美顏軟件自拍時,不同的角度、光線、濾鏡特效等依然會使人們發現更多的“陌生我”。為了追求那個“完美自我”,人們不斷地重復自拍,直到挑出自己覺得最好看的那張照片來增強自信。這種虛妄的自我欣賞和陶醉,也進一步激發了用戶對美顏自拍的熱情。同時,個人自我呈現的欲望使得自拍者將自己的自拍照上傳到社交平臺,并且渴望著收獲社交平臺上來自他人的贊美和積極正面的評價,達到自身虛榮心與自戀情結的滿足。在點贊、評論、回復等溝通交流過程中,自拍者完成了對于自我身體圖像和自我身份的想象、塑造與建構④。美國社會心理學家庫利認為:“一個人的自我觀念是在與他人的交往中形成的,一個人對自己的認識是其他人關于自己看法的反映。”⑤依據鏡中我理論,個體在與他人互動的過程中會知曉他人對自己的評價與期望,并會依照他人的期望來塑造自我形象,樹立個人的自我期望,進而影響其行為⑥。社交網絡的發展使美顏成為絕大多數自拍照的最終歸宿。由此可見,自拍者的拍攝不只是對自我的審視,相反,他們對于自我的認同和評判,極度依賴于“他人的目光”。來自外界的態度、評價的好壞,在很大程度上影響著美顏自拍用戶在“完美自我”與真實自我之間的認知界限。
四、個人及社會問題的顯現
(一)自拍成癮
自拍成癮指的是為了能夠擁有一張完美無瑕且能充分展現自我形象魅力的照片,而在自拍和后期修圖上花費大量時間的行為。自拍成癮已經被美國精神病學協會認定為一種精神疾病。“上癮者”不論在什么時候都希望能夠通過自拍來獲得一種滿足感。一旦其拍出來的照片無法達到自己主觀的滿意程度,便會產生失落、焦躁等負面情緒,嚴重的甚至會導致自殺行為的產生。英國NottinghamTrent大學和印度Thiagarajar商學院的研究者通過一項對400名實驗對象的調查研究證實自拍成癮的存在。通過對調查數據的分析,研究者們將自拍成癮分為三個層次:第一個層次是Borderline(疑似),一天至少有三次自拍行為,但不會發布至社交網絡;第二個層次是Acute(急性),一天至少有三次自拍行為,并且會將每張自拍照片上傳到社交網絡;第三個層次是Chronic(慢性),無法抑制自拍的沖動,一天將自拍照片上傳至社交網絡六次及以上。研究學者還認為,典型的自拍“上癮者”通常都對自身缺乏信心,渴望得到他人的關注,想要融入周圍的社會集體中。他們將自尊心的缺失和親密關系的空白寄托于自拍行為,以此尋求內心情感的代償。多芬品牌針對女性受眾開展的一項調研顯示,在接受調研的女孩中,有80%的女孩從13歲起便開始使用美顏濾鏡進行自拍,52%的女孩認為美顏自拍已經成為自己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有接近一半以上的女孩會在每次自拍后花費10~30分鐘的時間對照片進行修飾。種種行為都暗含著其自拍成癮的可能。
(二)體象焦慮刮起的“整容風”
體象(BodyImage)最早是由奧地利精神分析師PaulSchilder提出的,指的是我們的身體在自己頭腦中形成的樣子,即我們的身體尺寸、形狀和外形的內化。人們對自己的身體總會抱著特定的看法,無論是積極的還是消極的,因此,體象包含著人對自己身體的美感和吸引力的看法。移動智能時代,隨著通信技術的不斷發展與完善,人們在媒介接觸習慣上越來越傾向于圖片、短視頻等僅需淺層次思考的“熱媒介”,這也為大眾身體美學評價標準的建立提供了技術和受眾群體的支持。大眾媒介精心挑選出“俊男靚女”,再根據每個用戶的喜好加以算法推薦,逐漸使得這些審美化的圖像成了大眾的身體偶像和標準。在各種影視劇作品和時尚雜志封面,男性角色大多身材挺拔、面容英俊,而女性多是身材纖細、膚白貌美的形象。此外,近年來,在各類選秀活動中出現了男性偏柔化和女性陽剛化的中性打扮,一部分年輕人逐漸將其視為新的身體外在審美標準。人們對自身體象的焦慮也大部分來源于這些所謂的身體標準,于是,為了建立完美的自身形象,諸如化妝、穿搭、醫療整容等各種身體“改造”技術應運而生。美顏濾鏡不僅讓用戶用完美無瑕的形象來衡量自己,而且用一個虛假的自己來衡量用戶的真實自我。不少自拍者難以從美顏相機的世界中抽離,在面對現實自我的時候會不適應,甚至難以接受,進而產生對自己外在形象的否認,覺得自己的身體有違大眾審美,無法讓自身滿意,導致體象焦慮。于是,自拍者期望以美顏濾鏡中的自己為標準,通過醫療整容的手段對自己的容貌進行重塑,更有甚者會甘愿為此嘗試各種高風險手術。有新聞報道,一女子通過所謂的“小腿肌肉阻斷術”切除小腿肌肉神經以達到瘦腿的目的,但付出的代價卻是余生將無法久站,并與劇烈運動無緣。美國面部整形與重建外科學會的新研究表明,社交媒體上的信息內容會對年輕人的心理及身體健康產生重要的影響,而今“千禧一代”進行“整容手術”的主要動力之一便是社交媒體的自拍。隨著手機美圖App行業的發展,在已有市場規模之上,一些企業也開始通過積極布局美妝、美膚與醫美等產業鏈,幫助用戶的“顏值改造”從虛擬走向現實。
(三)數字“造顏”下的個性缺失
對美麗面容偏好的心理機制幾乎是人類在漫長進化史中形成的本能,而美顏自拍技術的入場與互聯網締造的賽博空間的形成,既使得人們有了更多的渠道、手段去追求美好形象的呈現,又因為虛擬與現實之間的邊界趨于模糊,導致對存在于真實世界的每個個體的評價機制變得愈加復雜與矛盾。虛擬的數字世界正在以不可見的速度侵入真實的物質世界,人們在享受著技術發展所帶來的便利的同時,也在不知不覺地被動接受著“智能算法”施于我們的審美甚至思想。美圖等修圖軟件依托人臉識別的技術算法,構建出高鼻大眼、清秀俊朗的容顏體系,形成了對用戶自身創造性的禁錮。隨之而來的是,自拍逐漸趨于“統一審美”。個體逐步被技術異化,喪失了批判性與審美,淪為技術的附庸。總體而言,自拍行為是社會建構下的一種有限的自我個性的呈現,一邊要迎合主流審美取向,另一邊又要遵循舊有的規則框架,其結果是不可避免地導致標準化的數字顏值。在技術干涉和群體影響的情況下,美顏自拍者的個性消失,盲目追求審美一致。這些現象可能會加劇社會審美的趨同化、表面化,不利于審美朝著追求內涵的方向發展。于個人而言,忽視了自我所需的內涵與修養,由美顏相機制造出來的理想自我只能是一具空殼,一個僅供人欣賞的花瓶。
(四)網絡社交的認同危機
在當下的網絡社會交往中,得益于技術發展所形成的多元化、多平臺、多形式傳播環境,越來越多的年輕人以曬自拍照、上傳短視頻等方式在社交平臺自由展示自身形象。同時,隨著各類美圖軟件的出現,自拍者使用磨皮美白、亮眼瘦臉等對圖像人物進行美化的操作,甚至對圖像的原貌進行全方位“改造”,生產出與現實完全不符的虛擬形象。社交媒體上的虛擬理想自我在美顏相機的加持下被放大并加以“證實”,滿足了個人虛榮、炫耀的心理。在互聯網時代各種媒體推波助瀾下所形成的外貌至上主義,也使得一個個的“虛假自我”在社交網絡空間“野蠻生長”。在社交媒體上,個體在人際交往中的自我呈現及其表演性被加倍放大,無上限的過度美化與修飾令虛擬世界的虛假性暴露無遺,社交網絡上的“精修”形象逐漸令人心生反感。由美顏自拍技術所構建的“想象身體”終究只是個人真實自我的部分數字延伸,一旦脫離美顏濾鏡的光環,真實所見的形象偏差必將遭致他人的非議。虛假的自我呈現對人際交往之間的關系終會產生一種疏離⑦。加之社交網絡寬泛的言論表達自由與信息碎片化加工傳遞,他人對“虛假自我”的負面評價可能會導致自拍者陷入更深的認同性危機⑧,甚至有可能導致社會信任資本的枯竭。
五、結語
自拍是人們通過外物來進行自我表達的渴望,對理想自我的憧憬在一定程度上會激勵著自身做出有益的改變,如科學合理地減肥、有規律地安排作息等。但是過度的沉迷乃至“異化”會使個人在自拍行為中因認知偏差無法修正而產生極端行為。此外,我們還應當警惕由商業資本助推的種種美顏軟件在無形之中對審美意識的有意形塑,避免被誘導而落入儀式化的技術陷阱。以上種種,均要求人們在自拍文化盛行的當下,持以辯證的眼光和冷靜的思考。
作者:邱文中 晏皓 單位:湖南理工學院新聞與傳播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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