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堯臣詩歌風格之歐陽修見論文

時間:2022-07-16 10:1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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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堯臣詩歌風格之歐陽修見論文

論文關鍵詞:歐陽修梅堯臣詩歌風格

論文摘要:歐陽修與梅堯臣一生互為詩友,梅堯臣詩歌創作風格特點得到了歐陽修及時的總結和評價;歐陽修分析了梅堯臣詩歌風格早、中、晚三期的特點及其變化;其晚年《六一詩話》對梅詩“閑遠古淡”的概括比較符合梅堯臣詩歌風格的總體特征。

梅堯臣在宋代詩歌史上有著極其重要的地位,陳師道稱之為“開山祖師”。因此,歷代學者、詩人對梅堯臣的詩歌多有評論。就其詩歌風格說,大多以“平淡”二字概括。“平淡”之說最早當見于歐陽修對梅詩的評價。后來,嚴羽在《滄浪詩話·詩辯》中說:“國初之詩,尚沿襲唐人,梅圣俞學唐人平淡處。””后世評詩者便以“平淡”作為梅堯臣詩歌的主體風格。歐陽修對梅堯臣詩歌風格的評價應是最為恰切公允的。因此,對梅詩的主體風格的認識當以歐陽修的評價為準。

一、歐陽修對梅詩風格的評價

歐梅二人一生互為唱和詩友,歐陽修對梅堯臣的人生經歷、詩歌主張、審美理想以及詩歌創作情況最為了解,一生中對梅堯臣詩歌的評價也最多。元代至元二年劉性《宛陵先生年譜序》說:“宛陵梅先生以道德文學發而為詩,變晚唐卑陋之習,啟盛宋和平之音,有功于斯文甚大。歐陽文忠公知之最深。既題其詩稿,又序其集,又序其所注《孫子》,又銘其墓而哀之以文。蓋文忠公知先生,猶子房謂沛公為殆天授者,是豈容贊一辭哉。”葛立方《韻語陽秋》說:“歐公一世文宗,其集中美梅圣俞詩者,十幾四五。……圣俞詩佳處固多,然非歐公標榜之重,詩名亦安能至如此之重哉。”可以說,梅堯臣詩歌的廣泛影響在一定程度上得力于歐陽修的大力推介和評價。

歐陽修對梅堯臣詩風的評價,散見于歐梅唱和詩文以及二人往來的書信和序文中,現以時間為序擇其要錄之:

《七交七首·梅主簿》(天圣九年):離騷喻香草,詩人識鳥獸。城中爭擁鼻,欲學不能就。

《書梅圣俞稿后》(明道元年):今圣俞亦得之,然其體長于本人情,狀風物,英華雅正,變態百出。

《再和圣俞見答》(皇格二年):嗟哉我豈能知子,論詩賴子初指迷。子言古淡有真味,大羹豈須調以齏。

《水谷夜行寄子美圣俞》(慶歷四年):梅翁事清切,石齒漱寒瀨,作詩三十年,視我猶后輩。文詞愈清新,心意雖(一作難)老大。譬如妖韶女,老自有余態。近詩尤古硬(一作淡),咀嚼苦難嘬。初如食橄欖,真味久愈在。

《梅圣俞詩集序》(慶歷六年):其(圣俞)為文章,簡古純粹。不求茍說于世,世之人徒知其詩而已。然時無賢愚,語詩者必求之圣俞。

《梅圣俞墓志銘并序》(嘉格六年):其初喜為清麗,閑肆平淡,久則涵演深遠,間亦琢刻以出怪巧,然氣完力余,益老以勁。其應于人者多,故辭非一體。

《六一詩話》(熙寧四年):圣俞平生苦于吟詠,以閑遠古淡為意,故其構思極艱。

圣俞子美齊名于一時,而二家詩體特異。子美筆力豪俊,以超邁橫絕為奇,圣俞覃思精微,以深遠閑淡為意。各極其長,雖善論者不能優劣也。

從以上列舉的歐陽修對梅堯臣詩歌的評論中可知,他對梅詩的認識和評價是有階段性的。

二、歐陽修評價梅詩的階段性

歐陽修早期對梅詩的評價主要體現為明道元年的《書梅圣俞稿后》。對梅堯臣早期詩歌,他看到的是“順物玩情為之詩”(梅堯臣《林和靖先生詩集序》)的特點。一方面認識到梅詩深得古歌詩使“天地人之和氣相接”的抒情功能,使人讀之可以喜、可以悲,是詩騷傳統的延續,因此,說他“英華雅正”。另一方面也看到梅詩在“本人情、狀風物”方面的高超能力。“變態百出”是指梅詩能根據表現對象的特征和表達情感的類型而極盡其妙,語言文辭上則清新自然。這是對梅詩早期創作風格的評價。可見,在歐陽修眼中,梅詩早期作品風格主體上是平淡的。

歐陽修的評價也符合梅堯臣的創作實際。明道元年以前,梅堯臣跟隨叔父梅詢出入于湖州、襄州、洛陽等地,后因門蔭補太廟齋郎,出任桐城縣、河南縣主簿。因其早年順遂的人生經歷以及與達官顯貴們詩文唱和交往,其心境相對平和。加之,梅堯臣少時作詩專學韋應物。韋應物山水詩風格“高雅閑淡”,其山水詩在景物選取與描繪上都表現出很強的寫實性特征,總是將山川景物作為其仕隱生活的環境與情感活動的背景再現于詩中的,所以,其詩中的景物更接近普通人對自然山川的直觀感受,意境創造也更接近客觀自然。梅堯臣早期詩歌所表現出的對客觀事物高超的表現能力,當與其從小學習韋應物詩歌有一定關系。從天圣、明道年間詩歌看,不論游觀抒懷;還是寫景狀物,其詩歌皆能細致入微地表現人情物態,風格平淡自然。如《田家》日:“去鋤南山豆,歸灌東園瓜。白水照茅屋,清風生稻花。前陂日已晚,聒聒競鳴蛙。”詩歌以閑適的心境描繪農民勞作的情趣,意境清幽淡遠。又如“曉漲林煙重,春歸野水平”(《依韻和載陽登廣福寺閣》)、“水鳥靜相依,蘆洲藹將晚”(《和希深晚泛伊川》)等詩句均傳達出清幽淡遠的山水之趣與詩人恬適閑雅的心境。為了做到寫景狀物的細致精微,梅堯臣早期詩歌就有學習韓愈詩歌技巧的傾向。如《黃河》詩,通過不斷地視角變換來多角度表現黃河的奔騰氣勢,詩歌在風格上顯得雄渾壯麗,行文也如黃河般流宕揮灑,氣韻流轉。《希深惠書言與師魯永叔子聰幾道游嵩因誦而韻之》則以詩歌的形式詳細記錄了謝絳等人游覽嵩山的全過程,寫景狀物生動逼真,人物音容笑貌若在目前。謝絳看后,在其《又答梅圣俞書》中稱:“自始及末,謂次游觀之美,如指諸掌,而又語重韻險,亡有一字近浮靡而涉繆異,則知足下于雅頌為深。””這些詩歌都不同程度地表現出跌宕轉折、變態百出的特征。可見,梅堯臣早期詩歌主要風格是平淡的,但是在平淡之余也開始表露出古硬的端倪。歐陽修對梅詩中期的評價主要表現在慶歷四年的《水谷夜行寄子美圣俞》和皇韋占二年的《再和圣俞見答》兩首詩中。前詩一方面在與蘇舜欽的詩風對比中突出梅詩“文詞清新,心意老大”的特點,一方面指出近年來梅詩風格向古硬轉變的事實,后詩則重點強調了梅詩“古淡有真味”的總體風格。

從歐陽修評價看,梅堯臣詩歌中期的主體風格應是“古淡”或“古硬”的。當然,古淡與平淡在審美內涵上是有一定區別的。平淡主要內涵是指詩歌中表現出創作主體平和淡雅的心境,詩歌形式上節奏舒緩,語言素淡。古淡在平淡中當還帶有lfI雅精警的一面。從梅堯臣此期詩歌創作實績看,歐陽修的評價還是比較客觀的。景孝占元年到慶歷年間,梅堯臣身居下僚。科舉的下第,家庭的變故,官場的失意,加之此期宋王朝內部圍繞邊患和內政發生的各種政治斗爭等因素對梅堯臣詩歌創作的影響,此期間,梅堯臣詩歌風格產生了明顯的變化。寶元元年,西夏元吳稱帝,大舉進犯宋朝北境,詩人先后寫了《襄城對雪》、《聞尹師魯赴涇州幕》、《故原戰》等關心國事的詩篇;長期的地方官經歷,也使他寫了像《田家語》、《汝墳貧女》等關心民生疾苦的詩篇。這些詩感情深沉憤激,語言清新樸實。當然,此期寫得最多的題材還是詩人游觀山水、寫景狀物的作品。詩人力求以閑適恬淡的心境去描寫山姿水態,表達寄情山水之樂。為了更好地突出山姿水態自身的寧靜淡遠,詩人往往在開掘山水的意境方面下工夫,注重煉字煉意,使詩句更加精警秀美,從而達到平淡的境界。因此,此期山水詩在平淡中表現出精警峭拔的古硬風格。如“人閑綠波靜,幽鷺插頭眠”(《登許昌城望西湖》);“濁泥留玉骨,疑是葬西施”(《夢與公度同賦藕花追錄之》);“夜火煮石泉,朝煙遍巖窟”(《采白術》);等等。這些詩句是詩人通過苦心經營后而達到閑雅淡遠境界的,于平淡中見出古硬勁峭,有時還能看出詩人刻意為之的痕跡。這也地體現了詩人求新求奇的創作追求,是其“意新語工”創作理想的具體實踐。

歐陽修對梅堯臣詩風進行全面評價和總結主要體現在嘉祜六年的《梅圣俞墓志銘序》和晚年的《六一詩話》中。《梅圣俞墓志銘并序》是對梅堯臣一生詩歌創作的總結和全面評價。在該文中,歐陽修明確指出梅詩風格發展演變的過程:因為梅堯臣早年學習韋蘇州,所以“其初喜為清麗,閑肆平淡”,這與前面“文詞清新,心意老大”的評價是一致的。后來,其古體詩開始學習韓愈詩歌技巧,所以“久則涵演深遠,間亦琢剝以出怪巧”,亦如慶歷四年所說的“近詩尤古硬,咀嚼苦難嘬”。錢鐘書評梅堯臣詩歌時說:“看來古詩從韓愈、孟郊、還有盧仝那里學了些手法,五言律詩受了王維、孟浩然的啟發。”-7盡管歐陽修對梅詩間出“怪巧”的風格有所微詞,但對其詩“氣完力余,益老以勁”的古峭格力是大為贊賞的。最后對梅詩應人多而辭非一體的多樣性也作了說明。

這篇序文既總結了梅詩的主體風格,又指出梅詩風格的多樣性和發展變化的一面,可謂準確、深刻、全面,符合梅詩創作的實際情況。《六一詩話》中對梅詩的兩處評價是從梅堯臣詩歌創作傾向于苦吟,注重構思和立意的創新性角度立言的。其“閑遠古淡”的概括基本符合梅堯臣詩歌的主體風格,是比較全面、客觀的。從梅詩創作實際看,直到嘉韋占前后梅堯臣人京為官,社會地位和生活境況都發生了很大變化,其心態也逐漸趨向平和通達,詩歌創作進一步突出了平淡和樂的特點。當然,其晚期詩歌在形式的平淡中還蘊涵著一種老成勁健的格力。所以歐陽修說他詩是“益老以勁”。

通過以上對歐陽修評價梅詩風格材料的分析,我們可以獲得這樣的一些認識:其一,歐陽修對梅詩風格的評價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評價了梅詩早期風格;第二階段既評價了梅詩早期風格,也指出了梅詩發展變化的特點;第三階段對梅詩風格作了全面深刻的評價,既指出了梅詩各時期的主體風格,還指出了梅詩風格的發展、變化和梅詩風格的多樣化特點。其二,歐陽修對梅堯臣詩歌風格發展、變化的認識和評價與梅詩創作風格的發展、變化是基本同步的。也是說,梅堯臣詩歌創作風格及其變化情況比較及時地得到歐陽修的批評。可見,歐陽修對其批評是客觀的、公允的、可信的。其三,梅堯臣詩歌風格不但有早期、中期、晚期的差別,古體和律詩等體裁上的差別,還有諷喻現實、抒懷寄慨、日常生活、詩友娛樂、山水游觀等題材上的差別。歐陽修對梅堯臣詩歌風格的評價當是最恰切公允的。

鑒于以上分析,我們認為以歐陽修《六一詩話》中“閑遠古淡”的概括作為梅堯臣詩歌主體風格是比較公允、全面、客觀的。